《愿岁月静好》斑斓壳

14、麻将帮①

　　回了天机阁，我却是直奔赤玑的房间。还没叩门，里面的人便扬声道：“臭丫头，让老夫等了这么久，还不进来！”
　　我嘴角一弯，旋即推门而入。
　　“师兄果然神机妙算，高，实在是高。静茈佩服，佩服。”
　　“废话少说。”已是年逾五十的赤玑，并无半点老态，那双盛满精光的双目更是让人无处遁形。
　　“师兄，您聪明绝顶，可惜每次只能赢一个人的钱实在太过屈才，静茈这里有个法子，能让您一次赢三个人的银子。”
　　“我凭什么信你？”
　　“师兄，您特意候我多时，您不信我，也得信您自己啊。”

　　月似银钩，我和赤玑扎在房中聊得正欢，门口却突然进来一人，赤玑头也没抬就说：“虚横，去做个拼盘来。”门口那人顿了又顿，轻哼一声转身出去。不消一刻，虚横却是带着两碟小菜加入了我们的行列。
　　一个时辰过后，我与那两个神棍达成了友好协议。我揉着酸痛的腮帮子志得意满的回到房前，不想隔壁的房间却还亮着灯。念在元墨那小子替我做苦力的份上，我推开了那少年的房门。
　　床上的小人果然还没睡。我踱至床前懒懒坐下道：“怎么还不睡？”
　　小人沉默，我见怪不怪，却是兴味乍起。
　　“不会是在等我吧？”
　　少年转过头不再看我，我扮着一张苦脸道：“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可怜我在玉壶阁里累的要死，刚一回来就到这里来看你……”
　　还没说完，那少年却是转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道：“累吗？”
　　我微一发愣，旋即苦着脸说：“当然累啦，这样下去我肯定会英年早逝的。”
　　少年低了头，浅声道：“若是做账，我或许帮得上忙。”
　　我当下用力握住他的双肩道：“此话当真？”
　　少年轻轻点头，我心里极喜，却在看到他苍白的小脸时心下一顿，不由问道：“可你的身子还没好，能行吗？”
　　“没什么大碍。”
　　“太好了。”我将他塞进被窝里道：“乖，那你现在早点睡，睡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明天我给你拿好吃的。”说完，我刚欲起身，却被少年拉住了衣袖。
　　“我不困。”
　　我心想你不困我可是困的要死，忙了大半宿我这眼皮就快粘在一起了。
　　少年仿佛看懂了我的意思，居然把身子往里一挪，腾出一个空位来。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心想，这一上去到底是他占了我的便宜呢，还是我占了他的便宜。人家五官精致，咱这容貌也不差啊，好吧就算打个平手。可咱受过二十一世纪的文化熏陶，看过的日本动作片也不在少数，如今一个柔弱的美少年邀我一起同床共枕，万一我兽性大发怎么办，我可是不会负责任的。
　　那小人看我踟蹰良久，竟是微微红了脸颊，声如蚊呐道：“你放心，我不会……。”
　　“打住！你先告诉我你多大了？”
　　“十二。”
　　居然比我这身子还要大上两岁，我一咬牙转身离开床前。
　　猛然回头，却见身后的小人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脸色苍白如纸。我启唇轻笑道：“我先去洗漱，你先把床暖热乎了。我一会就回来。”
　　小人眸光乍凝，晶莹剔透的眸子仿若钻石般散发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光彩，他微微点头，竟是说不出话来。
　　半刻钟后，我换了外衫躺进那微暖的被窝里，那少年离我一拳之遥，晶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我。那样子真像我前世养的那只波斯猫。记忆里，那只懒猫总喜欢窝在我被窝里，我不睡，它也不睡，懒懒的看着我，那种感觉十分熟稔，让我莫名安心。
　　我抚上他的乌发，那发丝竟如缎子一般光滑细腻。我不由叹道：“你头发真好。”
　　少年不语，却是拉住我的手，闭上了双目。
　　“你刚才不是说不困吗，怎么睡得比我还快。”
　　少年的身上有股浓郁的药香味，似乎是泡过药浴。眉目间写着淡淡的萧索，那一刻我突然心里一阵酸楚。

　　“元墨说，你叫苏云卿。这名字真好听。我以前养过一只猫，我管它叫小懒，它浑身雪白，总是喜欢钻我被窝。它和你一样，也不喜欢说话。除非是饿的极了，才会叫上两声。”
　　说完，我却是愣在了那里。自从来到这里，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人提过我前世的事情，连静妤都不曾。可是今夜，我却与这个相识不过几日的少年说了起来。我笑，心里的酸楚更甚。
　　少年睁了眼，眸光却是极远。我敛了心神，极倦的说：“睡吧，我累了。”

　　门外，一个鹤发童颜的道人，暗叹一声，顷刻间，便不见了人影。

　　清晨，苏云卿醒得比我还早。虽然他身子仍有些羸弱，却仍是坚持和我一道去玉壶阁。洗漱完毕，他随我一道去了厨房，刚进门，便见桌上摆满了膳食。立在一旁的却是元光。那小子刚及弱冠不久，身量不高，眉目清秀，眼角下方还有一粒褐色的泪痣。
　　“还不过来端。”看那小子一脸受气的模样，肯定是一大清早被他师父虚横拿来使唤了。我没让苏云卿沾手，和元光一起将早膳端进大厅，却见里面已是坐了三人。
　　赤玑和虚横在我倒是不稀奇，只是这赤枢怎么也在这里。
　　见我一脸不解，那一向持重的赤枢便道：“今日我随你去趟冷焰阁。”
　　我当即了然。
　　昨晚我只向那二人介绍了麻将的玩法，却没有告诉他们怎么制作，本想着把江浙五省的账本搞定之后再说，却没想到这二人竟是把赤枢也给用上了。亏他们想的出来，竟然动用闻名天下的冷焰阁为自己做麻将牌，真是杀鸡用牛刀。赤炼那个冰块脸我可惹不起，带上赤枢也好，省得我到那吃闭门羹。
　　吃过早膳，那几人先同我一起去了玉壶阁，那明玉虽然不买我的账，却是得罪不起赤枢和赤玑，不仅让我们一路通行，还让弟子送来桌椅茶点，好生伺候着。虚横把元光扔进帐房里，便和赤玑坐在院子里玩起骰子来。我把苏云卿安顿好，特意交代他不用那么辛苦，能做几本是几本，这才转身和赤枢去了冷焰阁。明玉站在一边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的看我离开。还没走出内院，便听到赤玑的声音道：“这是什么东西，难吃的要命。你们玉壶阁就吃这个？”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身前的赤枢却是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道：“你这丫头，心眼倒多。”
　　“谢师兄夸奖。”
　　赤枢一愣，竟是说不出话来。那眼神分明在说，无赖，果真无赖。

　　这冷焰阁，我还是第一次来。看着头上气派非凡的牌匾，我不由得想起那个千年不变的冰块脸。
　　我跟着赤枢十分顺利的到了内堂。在等候赤炼的空档，我画了几幅草图出来。一刻钟后，那个背着剑匣的男子才现身内堂。比起满脸皱纹身形略显佝偻的赤枢，那赤炼高大挺拔的身躯和英伟的容貌立时便吸引了我目光。只可惜此人惯常一幅冷脸，看得多了也消受不了。
　　两人寒暄几句，便进入正题。赤炼拿起我画得草图，问我有什么要求，待我说完之后，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道：“若师兄方便，可在此稍等片刻。”
　　赤枢作揖告谢，赤炼未再多言，便已拿着图纸走除了内堂。
　　半个时辰过后，赤炼端着一张方盘走进内堂，我走上前去一看，不由得愣在当场。
　　那牌身竟是用深红色的玛瑙所制，不仅色泽明快，摸起来更是丰润无比。细细看去，那一百零八张牌身竟是尺寸完全一致，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做工还如此精巧，这冷焰阁果然是名不虚传。
　　拜谢过赤炼之后，赤枢又随我回到了玉壶阁。我把麻将拿给赤玑，让他给赤枢讲下规则，又从桌上端了茶点走进账房，慰问我的两个苦力。
　　原本我只是想让苏云卿给元光打个下手，并不想让他太辛苦，毕竟他的身子还弱，可没想到一进门，却看见元光懒懒的坐在一旁，竟是打起盹来。
　　我刚要喝问，却被云卿拦住。
　　“他刚睡，没事，我不累。”他的声音极轻，苍白的小脸上虽然有些疲惫，却有了几分生气。我歉然一笑，把手中的茶点拿到他身前道：“不累也不行。”
　　说完，我拿起桌上的镇纸重重的敲了元光的脑袋一下，那小子刚醒便叫嚷着是谁人扰了他的好梦。我在他眼前站定，眉眼上挑，微微一笑道：“你是要在这里算账呢？还是出去伺候那几个人呢？”
　　元光略一思量，便乖乖的坐在云卿身旁打起下手来了。未待我多言，门外边传来赤玑的声音。

　　“臭丫头快出来，这儿三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