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他以身殉道》雾忆零

11、枷锁炙焰，无声共担

　　洞窟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地压在楚晏的肩头。指尖跳跃的紫电明明灭灭，映照着他脸上冰封般的沉寂，以及那沉寂之下汹涌的暗流。

　　答案不在言语，在力量里。

　　这个认知像熔岩般灌入他的四肢百骸，驱散了最后一丝犹豫与彷徨。既然“他”的援助被无形壁垒所限制，既然前路荆棘遍布且暗藏失控风险，那么，唯一的路，便是以更快的速度、更狠的方式，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碾碎一切桎梏，强到足以掌控自身命运，强到足以……反过来，去触及那个或许正因他而承受压力的存在。

　　“噼啪。”

　　指尖的电光被他猛地攥灭，徒留一丝灼热的气息和淡淡的焦糊味。

　　他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胸前的伤疤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但那不再是警示，而是鞭策。

　　他没有走出洞窟，反而向着更深的黑暗走去。凭借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他找到了一处地脉阴气与残留火毒交织的狭窄裂缝，这里气息混乱暴烈，寻常修士避之唯恐不及，却是他现在最好的修炼场。

　　盘膝坐下，无视那能侵蚀骨髓的阴寒与灼烤肺腑的毒热，楚晏再次将意识沉入丹田。

　　但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单纯吸收能量，而是——冲击！

　　他不再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几条黯淡受阻的通道，而是主动引导着光点吞噬来的混杂能量，如同驾驭着一股狂暴的洪流，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撞向那无形的规则壁垒！

　　轰！轰！轰！

　　意念之中，仿佛响起无声的惊雷。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光点的剧烈震颤和经脉的撕裂痛楚，那被压制下去的凝滞感疯狂躁动，几乎要再次破封而出！混乱的能量在体内翻江倒海，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

　　“呃！”楚晏喉咙里涌上腥甜，又被他死死咽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但他眼中（尽管空洞）燃烧的，却是近乎疯狂的偏执。

　　不够！还不够！

　　他需要更多！更狂暴的能量！

　　他猛地伸手，抓住身旁一块蕴含着微弱地火毒性的矿石，五指用力，竟硬生生将其捏碎！尖锐的碎石刺入掌心，鲜血涌出，而那暴烈的火毒之气已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体内！

　　同时，他全力运转光点，疯狂抽取着裂缝中弥漫的阴寒之气！

　　冰火交织，两股截然相反却同样暴烈的能量在他体内猛烈冲突，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当成战场彻底撕裂！

　　“噗——”一大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洒落在身前漆黑的岩石上，触目惊心。

　　楚晏的身体摇摇欲坠，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几近模糊。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

　　虚空之中，一直沉默承受着规则锁链持续炙烤的沈青檐，骤然感到那本就灼烫的枷锁猛地爆发出极致的高温！

　　仿佛楚晏那不要命的、疯狂冲击规则壁垒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冥冥中的意志！施加于他这天道“帮凶”身上的反噬，瞬间提升了数个量级！

　　“啊——！”

　　沈青檐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嚎。他的天道意识仿佛被扔进了熔炉核心，被至高的规则之火疯狂灼烧、煅烧！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存在本源的极致痛苦，远比楚晏承受的□□痛苦更加恐怖千万倍！无数代表“禁忌”与“秩序”的法则碎片化作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的感知之上，要将他彻底同化，抹杀所有“异常”。

　　锁链绷紧到了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只有他能感知的嗡鸣，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勒碎、熔断！

　　不能……再这样下去……

　　楚晏……快停下……

　　他试图传递出警告，试图让那少年感知到这恐怖的代价，但那沉重的枷锁和焚烧的痛苦将他所有的意念都死死禁锢、扭曲，根本无法穿透规则的屏障。

　　而下方，濒临极限的楚晏，在意识涣散的边缘，却猛地一个激灵！

　　就在那规则反噬达到顶峰的瞬间，就在沈青檐痛苦挣扎的同一时刻——

　　楚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粒疯狂躁动、几近崩溃的光点，其最核心处、那缕属于天道生机的本源气息，忽然极其微弱地、哀戚地悸动了一下！

　　仿佛感同身受着某种极致的痛苦，发出了一声跨越虚无的、微弱到极致的悲鸣！

　　这悲鸣如此熟悉，与之前他力量失控、沈青檐遭受反噬时感受到的如出一辙！只是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令人心悸！

　　是“他”！

　　“他”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因为自己的疯狂冲击？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楚晏眼中疯狂的火焰，带来一种刺骨的清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

　　他强行中断了能量的冲击，不顾那骤然失去引导、在体内乱窜的反噬之力带来的二次伤害，猛地抬起头，“望”向虚空。

　　这一次，他不再只是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他仿佛能“看到”那无形的枷锁，能“看到”那锁链的灼烫，甚至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虚幻的身影正在规则的烈焰中无声挣扎！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模糊感知，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楚晏僵在原地，染血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胸口的剧痛，体内的混乱，都远不及此刻心中那翻江倒海般的震动。

　　原来……他的每一次冒险，每一次对规则的挑衅，所带来的反噬，并不仅仅作用于自身。

　　那个无声的存在，一直在另一端，替他承受着更为恐怖的代价！

　　所以那壁垒，那限制，或许并非束缚，而是一种……保护？保护他不至于成长太快引来更剧烈的反噬？还是保护“他”自己？

　　洞窟内，只剩下楚晏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鲜血和焦痕的手，看着身下那滩刺目的血迹。

　　许久，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用那伤痕累累的手，支撑起身体，重新坐正。

　　他不再试图去冲击那无形的壁垒。

　　而是开始引导体内残存的、相对温和的能量，一遍遍抚平那因疯狂举动而再次变得不稳的光点，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动作依旧沉默，却褪去了之前的疯狂与偏执，多了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了什么的决然。

　　虚空之中，那灼烧的规则之火随着楚晏的停止而缓缓减弱，但那锁链依旧滚烫，沈青檐的意识如同被煅烧过的钢铁，疲惫而冰冷。

　　他“看”着下方那少年沉默疗伤的身影，看着他脸上那未曾有过的、复杂而沉重的神色。

　　一道无形的、由痛苦与共担铸就的桥梁，似乎在那疯狂与毁灭的边缘，于两人之间悄然架起。

　　虽无声，却重逾万钧。

　　楚晏闭上眼，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压下，将所有探究的冲动锁死。

　　他不再问，不再疯狂冲击。

　　但他变强的决心，却从未如此刻般坚定、如此刻般……清醒。

　　既然前路荆棘遍布，既然枷锁灼身共担。

　　那便，一起走下去。

　　直到……撕碎这一切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