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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不堪罪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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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冰冷的墙壁成为他们唯一的支撑。
散落一地的狼藉被他们混乱的脚步踢开。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泥土和打翻汤汁的怪异气味。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困兽最后的悲鸣。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又或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时陈的力气仿佛在刚才的疯狂中耗尽。他猛地一把推开时谈叙,踉跄着后退几步,背脊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
他的嘴唇被咬破了,渗着血丝,眼神依旧充满了恨意,却多了一丝被这失控的吻所带来的巨大混乱和迷茫。
时谈叙也被推得后退一步,后背再次撞在墙上,唇上同样鲜血淋漓,染红了他苍白的下唇。
他抬手,用拇指指腹狠狠擦过唇上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狠厉。他看着时陈,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翻涌着痛苦、愤怒、欲望,还有一种近乎毁灭的悲伤。
“看我为你们时家发疯……”时陈喘息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嘲弄,他指着自己,又指向时谈叙,“看我为那些肮脏的血缘痛苦挣扎……时谈叙,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是不是觉得……一切都还在你的掌控之中?!”
“掌控?”时谈叙的声音同样嘶哑,却带着一种被深深刺伤的痛楚,他向前一步,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锁住时陈,“时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掌控?掌控一个从出生就被打上‘耻辱’烙印的你?掌控一个我明知道不是亲弟弟、却……”
他的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猛地劈在时陈的头顶!
“不是……亲弟弟?”时陈脸上的嘲弄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无法理解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含义,怔怔地看着时谈叙,“你……你说什么?”
时谈叙看着时陈瞬间空白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巨大的、无法掩饰的震惊和茫然,心中那堵名为理智的堤坝,在巨大的痛苦和压抑了太久的秘密冲击下,终于彻底崩塌!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却像重锤般砸在时陈的心上:
“十二岁那年,替你挡下最后三鞭的那个晚上……我无意中听到了时振廷和我母亲的争吵。”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为了你。也为了……你的母亲陈霜。”
时陈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死死盯着时谈叙的嘴唇,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陈霜……她从来不是所谓的‘爬床女佣’。”时谈叙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揭露着那个被尘封的、肮脏的秘密,“她是……我母亲当年最信任的贴身保镖。1998年冬天,时振廷在一次醉酒后……□□了她。”
强……暴?
时陈的脑子“嗡”的一声!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母亲……是被□□的?!
“事情发生后,我母亲为了维护时家的‘体面’,也为了保住她正房的地位,选择了掩盖。”
时谈叙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但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她给了陈霜一大笔钱,想让她消失。但没想到……陈霜怀孕了。怀了你。”
时谈叙的目光落在时陈惨白如纸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怜悯和痛楚。
“我母亲……她无法容忍一个‘污点’的存在,尤其这个‘污点’还流着时振廷的血。”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她逼陈霜堕胎……用了很多手段。恐吓、威胁……甚至,可能像录音里那样……害死了陈霜当时的心上人。”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老式录音笔。
时陈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巨大的真相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匕首,瞬间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原来……原来他的出生,是源于一场罪恶的□□!原来他母亲承受了如此非人的折磨!原来时谈叙的母亲……手上沾着他生父(那个他从未谋面的心上人)的血?!
“那……那我……”时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看着时谈叙,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最后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冀。
时谈叙深深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被真相彻底摧毁的废墟,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和灵魂。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如同最残酷的宣判,也如同最深沉的叹息:
“所以,时陈,从血缘上……我们从来就不是兄弟。”
不是兄弟!
这四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时陈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将他最后一点支撑彻底粉碎!
他怔怔地看着时谈叙,看着这个他恨了十年、怨了十年、却在心底最深处某个角落依旧残存着扭曲依恋的男人……原来,他们之间连那点可悲的血缘联系,都是假的!
都是建立在如此肮脏、如此不堪的罪恶之上!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灭顶的虚无感瞬间攫住了他!他踉跄着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沿着墙壁缓缓滑落,最终颓然地跌坐在满是狼藉的地板上。
他抱住自己的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没有声音。没有嘶吼。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那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崩溃。
时谈叙站在原地,看着他蜷缩成一团的、剧烈颤抖的背影,看着他被真相彻底击垮的模样。他缠着纱布的左手掌心,鲜血再次渗出,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却刺耳的“嗒、嗒”声。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缓缓走到时陈面前,蹲下身。
看着对方埋在膝盖里、拒绝面对一切的姿态,看着他被冷汗浸湿的发梢。
时谈叙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似乎想触碰一下那颤抖的肩膀,指尖却在即将碰触到的瞬间,停滞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