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雨莫相忆》曲愠

3、三、回首相忆

　　半响之后，她才将目光缓缓移向那轮圆月，接着，散慢的拎起手中酒坛，举向明月，仿佛在邀明月与她对饮一般！那凄然的表情和孤寂的眼神，无端又勾起卫相忆心中那仅存的怜惜之情，就仿佛三年前一般。

　　“公子，她怎么...怎么这般...”

　　马南见公子半天无回应，本是过来摧促的，待一见到那院中的身影，便也跟着呆愣了起来，这时想要开口询问，一时偏又找不出词汇来形容她此刻表情。

　　“那是孤独！”本在门外守护的卓越不知何时也来到窗边。

　　“孤独？”

　　马南喃喃自语，不由的想起小时候，当时双亲亡故，自己也觉得十分的孤单无助，后来幸遇公子收留，再有卓越他们相陪，才渐觉有所依靠。

　　当下道：“既然觉得孤独，就该往人多之处，为何偏又选在这深山野林中独自居住，如此岂非更加孤独？

　　“她不愿往人多之处，因为她厌世！”卫相忆仍是望中院中那与月对饮的身影，淡淡的回道。

　　“厌世？公子又如何得知？”马南有些疑惑的道。

　　“因为三年前，公子救过她，她那时的眼神，与此时相比更加让人震撼！”卫相忆并未开口，卓越却先替他说了。

　　“公子救过她？我怎么不知道？”马南惊讶的看着卫相忆，而且观之前那女子态度，根本不像是认识公子的！

　　卫相忆望了望马南，转向卓越道：“你告诉他吧！”

　　说完，又将目光落回院中。

　　马南闻言，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卓越。

　　“还记得公子三年前的岭南之行吗？”卓越看着马南。

　　“记得，那次是你陪公子去的！”马南回道。

　　卓越这才缓缓诉道：“记得就是在那次归途之中，我们一行经过一个小镇，这个镇叫常青镇。当时正值黄昏，我们本打算入镇投宿，那知进镇之后竟一个人也没看见。我们就觉得很奇怪，再往深走才发现，原来镇子里的人全都集中在道场之上。走近一看才发现，场中高台之上还绑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周围已堆满木柴，而这些镇民正打算烧死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便是她？”马南向窗外指了指，犹疑的问道。

　　卓越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一问才知，原来她并非常青镇人，乃是一个月前，由一队商旅留在当地的，那时她尚在昏迷之中，那商队老板还留了一些银钱给那接收她的民户。且据一镇民说，他曾隐约听那商队中有人提过，此女乃不祥之人，恐是妖女之类的话。”

　　“就这样，那些镇民便要烧死她？这也未免太茫从了吧？”马南有些愤概的道。

　　“当然不只这样！”卓越说到这里，似是有些疑惑，低头想了想，才道：“听说此女手中有一物件，不但能发出古怪的声音，还能将人的魂魄摄入其中。”

　　“夺魂摄魄？不会吧？”马南望了望窗外那人，有些不相信的道。

　　卓越点了点头又道：“那镇民说的言之凿凿，还说很多人亲眼见到过，只不过那宝物应该并不伤人！因为据说那魂魄被摄之人，还可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魂魄在那物件之内，可那人本身却并无异样！但即便如此，那些镇民对她还是生出惧怕、排斥之意来。”

　　“这么说，她就算真有夺魂摄魄的本事，但也并无害人之心，何至招来如此对侍？”马南言语之中仍是替那女子不平。

　　卓越亦听出他的坦护之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也不明就理，当下又继续道：“若只是这样，当然不至如此！听那镇民说，我们到的前三天，镇中便出现异象。一些花草要么反季开花，要么相继枯死，且井水亦无端变的混浊。要知道，那地方已经多日无雨，这种情况实不该出现。所以他们便以为开罪了神灵，就决定举行祭神仪式，请神灵不要降罪他们。可就在祭神仪式上，那女子突然出现，说那异象与神灵无关，是什么...什么自然警示，还说这是地震前的预兆，要民众都将人畜、家什都移到空地之上，暂以旷野为居。那些镇民听后大惊，要知道，地震乃是上天对凡人最大的惩罚，他们自认无过，当然不肯相信，相反，他们怕她言语无状而冲撞神灵，骤将她从仪式上驱逐了去！”

　　“那后来呢？”马南情绪不由紧张起来。

　　“又过了两日，井水混浊的情况更为严重，就连牲畜也都开始狂燥不安，蛇、鼠就连蟾蜍也都成群出洞，甚至跑到街面上，镇民皆惶惶不安，决定再次祭神。”

　　“这次，她又说了些什么？”

　　马南知道她一定是又出现，并且说了些不合适宜的话，否则，该不至惹此杀身之祸。

　　卓越点了点头：“她要镇民尽快按她说的去做，还说他们只在这边求神拜佛是没有用的，他们心目中的神佛根本阻止不了地震，神佛也根本救不了他们！”

　　马南不禁苦笑：“她说这话，当真是惹祸上身了！”

　　“可不是，当时就有村民提起，之前商队有人曾说过此女乃不祥之人、是妖女！众人又忆起她那摄魂的本事，再加上她两次在祭神仪式上说些不敬神灵的言词，当下便一致认为，她是妖女！而这些异象也全是因她而起，是神灵责怪他们收留了这妖女！当下便不由分说的将她绑了，准备第二日以她祭神！”

　　“然后，你跟公子便救了她？”马南又问道。

　　“当时我们并未想过要救她，那次岭南之行虽非秘密，却也不愿太招人耳目！”卓越然回道。

　　“可最后，公子为什么还是出手救了？”马南又有些好奇起来，他们公子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我想，应该是她当时的表情吧！”

　　卓越看向马南又道：“你只看到她此刻神情，便已呆怔的话都说不全，却不知她当时的眼神更加让人震慑！那时我与公子已知晓她被绑的缘由，至于她的行为，也为确实让人费解，但心中却都觉得她是真的并无恶意。再加上她当时的眼神，十分的悲哀绝望，让人见之不由就动了恻隐之心，而公子最终救她，应该是想看看她那可摄人魂魄的宝物吧？因为当时，那宝物就在她脚边一个奇怪的包袱里，听说里面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镇民们将那些都视为妖物，准备一并烧掉！”

　　卓越说完，转头看向卫相忆，似有询问之色。

　　“不错，我的确很想看看她那可摄魂夺魄的宝物究竟何等模样！”

　　卫相忆口里这么回着，心中却不禁浮起当时那流露出深切悲哀和绝望的眼睛来。犹记当时，他们救下她之后，在得知自己并无性命之忧时，她眼中那绝望之色亦无丝毫减退，而悲哀之色却是更深了！那情形不禁让他觉得，或者让她就那样死在那些镇民之手，可能反而是一种解脱！

　　“当时救下她之后，她便对我们说：若想活命，便不要留在这镇上，可寻一旷野之地露宿！当时，她看着我们的眼神是茫然的，可她的话却说的无比坚定，让人不由的信了！于是当晚，我们便露宿在野外！”

　　“她既然见过你们，刚才为何又似不识得？”马南紧问道。

　　“想她当时的目光空洞无物，神情恍惚，即便看在眼里，恐也未及心里！”卓越回道。

　　“那公子有没有看见她那可摄魂夺魄的宝物呢？”马南又道。

　　“没有，当日她说完那句话后，便犹自昏睡了过去，第二日清早，便已不见了她的踪影！”卫相忆回道。

　　“原来如此，那明日公子大可跟她说清楚，顺便可借宝物一观！”在马南看来，公子既然救过她，便恩同再造，只是借东西看看，实在小事一桩。

　　卫相忆摇了摇头：“她那宝物我自然想看，但后面发生的事却更能引起我的兴趣！”

　　“后面发生的事？”马由疑惑的道。

　　卫相忆闻言，缓缓的道：“当得知她失踪后，我便立时让卓越他们四下寻找，却无任何结果。当我们正打算离去之时，忽觉地动山摇，我们当时身处旷野，只觉大地震动，人皆站立不稳，那地方竟果真发生了地震！不过，这种情形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待一切恢复平静之后，我们便立时赶去镇上，见已有不少房屋倒塌，不过好在地震是日间发生，那时大部分镇民都已外出，所以伤亡倒是不大！”

　　马南在听了这番话后，早已呆愣了起来，神情骇然的望着卫相忆道：“公子，难到她...真的懂妖法？”

　　“应该不是！”

　　卫相忆摇了摇头，她若懂的妖法，当时那些镇民要用她祭神之时，她为何不自救？只是她又如何能预知，那个地方会发生地震？是因为那些反常的异象？可她又怎会知道那些异象是地震前的预兆，他心中也不禁有些迷惑！

　　“那她是猜的？”马南又道。

　　“猜？亏你想得出，你来猜猜看！”卓越冷嘲一声。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还不算完！”

　　马南正想反驳，不料又听到卓越这句话，心中不小的惊了一下。

　　在这深山野林，遇到一个性情古怪的女子不说，她身上还曾发生过那么多神秘的事情。有勾人魂魄的本事，有预知地震的能力，这样还没完？那接下来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