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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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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若回到包厢时,桌上已经摆了几道精致的日料,刺身拼盘泛着诱人的光泽,温热的茶釜蒸蟹冒着袅袅白汽,连调味用的山葵都磨得细腻均匀。
没想到肖琳也来了,她坐在黎砚秋的旁边,正说那晚帮了她好大一个忙。
黎清若假装好奇追问了句:“是什么忙啊?”
黎砚秋先一步回答:“没多大的事,有天晚上她的车剐蹭了,我去帮忙处理了下。”
“哦?”黎清若淡淡一笑,“那不应该是交警大队或者保险公司的活吗?”
她语气虽温和,但还是能让人听得出在故意呛声。
黎砚秋眉头蹙起,心下思忖几秒,对肖琳说:“你店里这会儿生意忙,不用特意招待我们。”
肖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那股热络的劲儿微微收敛,起身顺了顺裙摆,“行,那你们先吃着,有事随时叫我。”
她临走前,目光又在黎清若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似有不满似的。
包厢门缓缓合上,黎砚秋扫了扫黎清若,见她跟没事人似的夹了片刺身,吃得很香,不禁笑出声。
“我还当你心情不好,说话才那么呛。”
黎清若轻抬眼帘,平视对面,“姐,你当真看不出那个肖琳对你有意思?”
她问得如此直接,反倒让黎砚秋哑然。
沉默几秒,她才解释:“肖琳车出事,情况有点复杂,找交警或者走保险反而麻烦,我正好认识人,顺手帮了个忙而已。”
“我又没问你为什么帮她,干嘛回避问题呀?”黎清若无辜眨下眼,“还是说,你原本就心虚?”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一挑,便刺破了黎砚秋精心维持的从容。
平静的脸色倏然沉下,如乌云遮月,黎砚秋执起茶杯,不重不轻叫了一声:“若若。”
“怎么了?”黎清若的视线没有回避。
“我不是回避。”黎清若的声音放得平缓,像是怕惊扰了包厢里暖融融的空气,又像是在对着一个闹脾气的小孩耐心解释,“肖琳的心思,我看在眼里,只是没必要点破。”
她抬眼望向黎清若,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对她没那个意思,也不可能看上她,帮她只是顺手罢了。”
黎砚秋这话分明漏洞百出。
像黎清若这种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她在自相矛盾。
“姐。”黎清若眸光流转,在想怎么开口才不显得针锋相对,但话一出口,多少带了点质问的语气,“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肖琳手里?”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黎砚秋的脸色陡然沉下,大有一种被戳穿之后的恼羞成怒。
就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黎砚秋的软肋。
她眼底的平静终于碎裂,“什么时候,你开始管起姐姐的事儿了?”
黎清若没有立刻回答,缓缓放下筷子,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发出极轻的声响。
姐妹俩无声对峙。
最终,还是黎砚秋先打破沉默的气氛。
“我比你年长几岁,所做之事都有分寸,你无需担心。”
讲完,黎砚秋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刺身,蘸了酱油,缓缓送入口中。
刚才那场交锋,仿佛只是寻常的拌嘴。
黎清若沉默片刻,垂眸望着桌面,她想说我对你的事儿当然不感兴趣,但事关顾梨雪,她就忍不住想管。
有番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不吐不快。
于是,黎清若抬头看向黎砚秋的眼睛,认真说道:“姐,一段感情里,最珍贵的从不是你为对方付出了多少身外之物,而是你肯为对方收敛多少锋芒,守住多少分寸。”
这样的道理,本不该是由她这个当妹妹的告知的。
可似乎,有的人没太明白这个道理。
姐姐啊,你最好不要被我逮到可乘之机。
不然,我绝对不会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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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餐,黎砚秋想直接载黎清若回家,可她却说工作室还有事情没忙完。
黎砚秋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两眼,“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这个问题换作是你,要怎么回答?”黎清若聪明地反问回去,眼珠一转道:“我可没忘记,你前两年因为整日应酬把自己的胃都给喝坏了,住了半个月的院。”
黎砚秋哑然。
手指对着黎清若的额头用力戳了下,“你这丫头怎么牙尖嘴利的?我最近有惹你吗?”
“……没有啊!”黎清若心虚地回避了目光,摆摆手道:“我自己打个车过去就行了,姐你路上小心。”
说完,她比兔子跑得还快。
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黎砚秋站在走廊里,望着她的背影失笑,直到人走了一阵,才要转身回包厢。
没想到肖琳却从拐角处走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对你妹妹怎么那么好啊?”
黎砚秋看了眼她的手,不重不轻地甩开了胳膊。
“我和你,最多只能是朋友。”
听她这样说,肖琳并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不用你强调啊!我也没奢望什么。”
“那样最好。”
黎砚秋刚要迈步,可肖琳却又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无情啊!当初明明在和我搞暧昧,两人只差一层窗户纸就确认关系,结果那个顾梨雪出现,你转头就看上了她,疯狂去追求人家,把我甩开了。”
肖琳摇摇头,“也就是我没跟你计较,不然这事儿闹到你女朋友面前,你猜她会怎么想?”
眼底浮现出愠怒之火,黎砚秋回过身,冰冷的目光瞪向对方,“你敢!”
肖琳当然不敢。
黎砚秋不光有钱,还有权势加身,她手里攥着一个能让她心慌的把柄,真要是碰上点麻烦请她帮忙,她也不好推辞。
已经不可能在一起,她自然不会傻到把关系弄僵。
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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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作室,黎清若又开始忙起来。
摄影展定在下周,时间很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上总感觉心里很别扭,忐忑不安的,接水的时候杯子都歪了,被热水烫到手背才惊觉。
黎清若将原因归结为她和黎砚秋呛声,其实事后想想,她的确没资格插手自己姐姐感情的事情,她们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断,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焦虑的情绪持续到零点左右,黎清若突然接到一通医院打来的电话。
铃声划破寂静,像一根绷紧的弦终于断裂。
“请问是黎砚秋的家属吗?”
“对,我是。”黎清若都未曾察觉,出口的声音带着颤抖。
“这里是北城第一人民医院,黎砚秋在一小时前发生严重车祸,”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冷峻,“目前人已经推进急救室,暂时观察到颅内有出血迹象,其他情况不明,请您尽快来医院。”
冷气从地板漫上来,冻得指尖都在发麻。
手机险些要握不住,黎清若愣了十几秒,飞奔着转身朝外跑。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黎砚秋还没从急救室出来。
外套沾着夜雾的湿气,黎清若一个箭步冲过去问:“护士,我姐姐的情况如何?”
“您先别急,去把手续办了。”护士很冷静地开口说。
黎清若都顾不上难过,被护士指挥着忙前跑后,缴了费,办理了住院。
等她忙完,红色的“手术中”灯仍然亮着,走廊尽头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黎清若瘫坐在长椅上,深呼吸一番,又站起来。
她此刻坐立难安,来回在走廊踱步,每一次急救室的门缝透出光亮都让她猛地抬头,又失望地垂下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医生终于推门而出,口罩上方的眼睛布满血丝,对黎清若简短地说:“病人的颅内压还在监测,目前仍未苏醒,后续可能出现脑水肿,需要密切观察。”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通常观察期是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她头部创伤并不严重,应该很快就能醒。”
黎清若听到“并不严重”四个字,总算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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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昏迷了一整夜的黎砚秋缓缓睁开了眼。
大脑一时空白,她望着雪白的墙壁,闻着消毒水的味道,竟不知自己在哪。
“姐,你终于醒了!”黎清若第一时间注意到,激动地来到床边。
看到黎砚秋那么虚弱地微睁着眼睛,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整夜都没合眼,一直守在床边,一遍遍地用棉签蘸水,润湿黎砚秋干裂的嘴唇。
姐姐一刻不醒,她的心便一刻都不能放下。
黎砚秋努力回想一阵,记起来昨晚的车祸。
看到黎清若哭得满脸都是眼泪,神情那样苍白憔悴,她感动又故作轻松地出声:“哭什么?我又没死。”
“呸!”黎清若气得皱眉,“大早上说什么呢?不吉利!”
黎砚秋勉强一笑,“我自己的身体还能不清楚?没什么事儿。”
说完,她问黎清若现在几点了。
“你昏迷了一夜,快五点了。”
黎砚秋了然,“我手机呢?”
黎清若拉开抽屉,递过去给她,接着倒了杯水,插上吸管,递到黎砚秋的唇边,让她润润嗓子。
黎砚秋喝了口,将手机开机。
还以为黎砚秋是要处理什么公务,没想到黎清若看见她把手机放到唇边,发了一条语音:“昨晚出了点小意外才没回信息,害你担心了,我现在在医院,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急着回来看我。”
一听这话,黎清若便猜到她是给谁发消息了。
感情还挺好的。
醒来立刻向女朋友报备,也没有故意瞒着。
黎砚秋发完,对面并未回复,她又放下了手机。
黎清若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准备叫来医生过来检查。
“头有点沉,胳膊疼得厉害。”黎砚秋轻声说,声音还带着麻醉后的沙哑,“其他……都还行。”
说完,黎砚秋反过去问:“你一整晚都守在这儿?”
“你可是我姐。”黎清若抬起头,眼眶发红,却笑了,“我不管谁管你?”
“果然还是亲姐妹啊。”黎砚秋感慨了声,眼眶泛起湿润。
昨晚,黎清若那般针锋相对的态度,她还当她们之间有了隔阂呢。
只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黎砚秋忽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以黎清若那种淡然佛系的性格,从来不会插手管别人的闲事,更不会对谁评头论足,之前她谈恋爱也没见她发表过什么意见,这次怎么了?
想到,黎砚秋下意识问了句:“若若,昨晚你不高兴,是因为很喜欢梨雪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