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化》亓亓亓亓亓亓

7、唯一的机会

　　法医中心的灯光在雨夜显得格外冷清。许阮将最后一份验尸报告归档，揉了揉酸胀的脖颈。墙上的时钟慢慢地指向凌晨一点十五分，整层楼早已空无一人——除了那个坐在她办公桌上，悠闲地晃着双腿哼歌的女人。

　　"林绾，我说过，不要坐在我的工作台上。"许阮头也不抬地说。

　　"哦，好吧。但你很喜欢我坐在别的地方。"林绾跳下来，绕到许阮身后，双手亲昵地搭上她的肩，"比如你的腿上，或者..."

　　许阮耳根发热，轻咳一声打断她："案子。"

　　"噢，那个无聊的溺亡案？"林绾一边撇撇嘴，一边手指却熟练地揉捏着许阮紧绷的肩颈肌肉，"明显是意外，连张岩都懒得调查。"

　　三个月。距离她们在屋顶上那个吻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许阮有时仍会为这种转变感到不可思议——她，许阮，市局出了名的"冰山法医"，现在居然和这个活蹦乱跳的私家侦探（前国际刑警特工）是恋人关系。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习惯了林绾随时随地的调情和十分亲昵的肢体接触。

　　"回家吗？"林绾凑近，她的呼吸拂过她耳际，"我煮了汤。"

　　许阮合上文件夹转头看她："你煮汤？"

　　"好吧，是买了速食汤。"林绾笑着承认，"但我加热得很完美。"

　　就在这时，许阮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张岩。

　　"队长，凌晨一点半有案子？"许阮接通电话。

　　"城北废弃的圣心疗养院，"张岩的声音异常严肃，"发现一具女尸，死亡方式...你会想亲自看看的。"

　　电话挂断后，许阮和林绾交换了一个眼神。自从合伙开设侦探事务所以来，她们已经形成了某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我开车。"林绾抓起外套，"你带装备。"

　　雨中的圣心疗养院像一座阴森的幽灵城堡。哥特式建筑在闪电中忽明忽暗，破碎的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眶。警戒线外，几名警员神色不安地来回踱步。

　　"许法医。"张岩迎上来，脸色比天气还阴沉，"尸体在三楼旧病房区。死亡时间初步判断是24小时内。"

　　"身份确认了吗？"许阮戴上手套。

　　"没有身份证件，但根据纹身和衣着特征，很可能是上周失踪的社工周雯。"张岩递过一份失踪人口报告，"27岁，在流浪者救助站工作。"

　　林绾凑过来看照片："看起来是个善良的姑娘。死因是什么？"

　　张岩的表情变得古怪。"这就是问题所在。表面看是上吊自杀，但..."他压低声音，"尸体手腕上有东西，让我想起十五年前你母亲的案子，许法医。"

　　许阮的手指僵住了。十五年前，她的母亲——著名心理学家许明玉，被发现在自家书房上吊身亡。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痕迹，只有左手腕内侧用马克笔写着一个数字：7。

　　"什么数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

　　"9。"张岩回答，"但不是写的，是刻的。像某种...纹身。"

　　许阮二话不说，拎起工具箱向疗养院走去。林绾紧随其后，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

　　"呼吸，搭档。"林绾轻声说，"我在这里。"

　　三楼病房区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一具年轻女尸悬挂在腐朽的木梁上，长发遮住了面部。但更诡异的是，她的左手腕内侧确实有一个清晰的数字"9"纹身——不是墨水纹身，而是由无数细小的针孔排列而成。

　　许阮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进入专业状态。她戴上口罩，开始初步检查。

　　"颈部索沟呈V字形，舌骨大角骨折，符合自缢特征。"她记录着，"但手腕上的数字..."她小心抬起尸体的左手，"针孔排列过于规整，像是某种医用设备留下的。"

　　林绾绕着房间走动，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没有挣扎痕迹，没有拖拽迹象，就像她自己走进来，站上椅子，然后..."她突然蹲下，从地板缝隙中取出一个小东西，"嘿，看看这个。"

　　那是一枚极小的金属片，上面刻着"P-9"。

　　"P代表什么？"许阮接过金属片。

　　"Patient？Project？"林绾猜测道，"或者...Protocol？"

　　许阮突然想起什么，翻开死者另一只手的指甲。"这里有组织残留。她死前抓挠过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指甲缝里的物质需要化验。"林绾拿出证物袋，"但我觉得..."她凑近闻了闻，"有股奇怪的甜味，像某种药物。"

　　现场勘查持续到凌晨四点。当尸体被运回法医中心后，张岩将许阮拉到一边。

　　"我知道这勾起你不好的回忆，"他递给她一份泛黄的档案，"这是你母亲案子的复印件。当年结案太快了，我一直有怀疑。"

　　许阮接过档案，手指微微颤抖。"你认为有关联？"

　　"同样的数字标记，同样是表面上完美的自杀现场。"张岩叹气，"而且你母亲去世前也在研究某种实验性心理疗法。"

　　回到事务所已是清晨。林绾煮了真正的咖啡（不再是速溶的），而许阮则埋首于两份档案之间——周雯的尸检初步报告和她母亲的旧案卷。

　　"发现什么了？"林绾递过咖啡，顺势坐在许阮椅子的扶手上。

　　"太多巧合。"许阮指向两份文件，"我母亲研究的是通过药物辅助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而周雯工作的救助站，最近参与了一个'心理健康援助计划'，赞助方是..."她顿了顿，"一家叫'新地平线'的基金会。"

　　林绾挑眉："听起来像远山集团的马甲。"

　　"更奇怪的是这个。"许阮展示死者手腕的特写照片，"这些针孔排列与一种叫做'经颅微电流刺激器'的设备吻合，我母亲曾用它进行实验性治疗。"

　　林绾突然站起来，开始在书架上翻找。"等等，我记得看过..."她抽出一本旧医学期刊，"这里！十五年前的一篇论文，关于数字标记对潜意识的影响。作者是..."她看向许阮，"你父亲。"

　　许阮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父亲许明远，在母亲去世后不久就加入远山集团，如今仍是国际刑警通缉的要犯。

　　"数字标记，实验性治疗，远山集团..."林绾将这些关键词写在白板上，"还有这个'P'前缀。如果周雯是P-9，那么P-1到P-8是谁？"

　　许阮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一条加密信息出现在屏幕上：

　　「想知道7号实验体的真相吗？今晚8点，圣心疗养院地下室。——一个朋友」

　　林绾看着信息，眉头紧锁。"陷阱。"

　　"但可能是唯一的机会。"许阮关掉手机，"我母亲是7号实验体，周雯是9号...中间还缺一个8号。"

　　林绾突然拍了下桌子："流浪者！周雯在救助站工作，接触的都是无家可归者——完美的实验对象群体。我们需要查查最近还有没有其他流浪者死亡或失踪。"

　　两人分头行动。林绾去周雯工作的救助站调查，而许阮则回到法医中心继续尸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