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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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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公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连一旁还未插上话的贺昭元也是一喜。明珠公主不动声色地给贺昭元使了个眼色。
贺昭元也端起一杯酒,“这酒敬阿姐。”他今日席上饮的本是茶水,只是这杯酒他亦咽得果断,他是在向贺成安强调他不是小孩子。
贺成安无声叹气,亦是回敬回去。然后接下两人赠与的玉佩与金钏。
值得一提的是那錾花金钏本是一对,而另一只正在明珠公主腕上。“愿我们姐妹连心。”明珠公主这么说,贺成安只好笑着应是。
为避开心思各异的众人,贺成安被迫坐回席上。她现下去哪都不好,甚至是视线在哪里久留,都可能招惹祸事,她只好低头吃菜。
“阿姐?”五皇子走到她的身侧,好奇的唤了一声。
贺成安被迫放下筷子,又陪着五皇子说起话来。他到底年幼,没这么多心思,说了会儿话就觉无趣,想去母妃那边。婢女恭恭敬敬呈上一个锦匣,“这是五殿下送您的贺礼。”
贺成安打开瞥了一眼,是支玉镯,这才让身后的侍女收下。“我很喜欢,替我多谢殿下,多谢娘娘。”
侍女笑着退回容妃身后,容妃也在笑着看她。贺成安遥遥敬了杯酒。
整个大殿上的人都在笑,丝竹声悦耳,贺成安却烦闷得不行。四面八方打量的视线,不停落在她身上,如芒刺背,偏她还不能有反应。
贺成安的视线从一张张笑面上扫过,一双双眸子清冷如霜,倒映着满堂灯火,照不见半分真心。
装着圣旨的锦匣,被太监恭恭敬敬地放在她的案上。
前世并无此举,贺成安想着,还是庆幸陛下顾忌着父王,没有直接下赐婚的圣旨。她此番进京到底还是鲁莽了。
热闹的戏不知演了多久,婢女端着送客的茶盏上来,众人纷纷请辞。
这场全程无花的赏花宴终于是结束了。
明珠公主邀她留宿,贺成安以“亲自供奉圣旨,以抱陛下恩德”的由头,拒绝了。她乘着公主制式的轿撵,从步行的宗亲们眼前路过,又带着羡慕嫉妒的各色眼光缓缓远去。
直到上了自家的马车,贺成安紧张的精神才终于松懈了。她脱力的倚靠在车榻上,只觉头晕目眩,再顾不得仪态。
“哇!小姐,你进宫一趟就成公主了!”柏馨捧着锦盒惊叹。
陛下当众下旨,给足了荣王脸面。消息更是同长了翅膀般从宫宴传出。
“嗯”。贺成安应了声,浑不在意的将视线从锦盒上移开。其告维何,笾豆静嘉①。陛下是在告诉他们荣王府要安分守己呢。
次日一早,明珠公主亲自登门,她知晓母妃心意,更是有意和贺成安打好关系。
贺成安不好推拒,两人正欲出门,又与姗姗来迟的二皇妃撞了个正着。于是两人行变三人行,到了画舫,又遇上闲逛的四皇子,于是气氛愈发尴尬。
但贺成安却觉得极好,两方人马拉扯着,不好谈些私隐。只好说些风花雪月,谈些风土民情,气氛一时还算轻松。
但再遇到了下朝的二皇子后,气氛便愈发古怪了。二皇子自是察觉了,他瞪了四皇子一眼,借着询问课业,硬是将人带走了。
今日两方人马不欢而散。
又隔了一日,贺成安借着‘明珠公主择婿’一事,被孙贵妃招到了宫里。
今日容妃和二皇子都在,还打着关心公主的名号,又塞了一沓画册。
几人各怀鬼胎,各自饮茶。唯有贺成安看着手中的一沓画像出神,这,这是什么意思?
“成安可是觉得这个还不错?”
看着贺成安摊着第一页久久微动,孙贵妃笑着发问。
众人的视线唰地移了过来。贺成安下意识翻动手中的画册,道了声:“公主择婿是大事,臣女多挑些好的。”
明珠公主手中也是一沓画册,闻言羞涩一笑:“嗯,成安可得好好挑挑。”
孙贵妃与容妃端坐在一边下棋,二皇子妃亦是翻看着画册,不时递一张画像给贺成安询问意见。
贺成安权当不知她们意思,扭头又递给明珠公主。明珠公主接过只扫了眼,兵部尚书之子,她随手扔到一边,道:“这个不好。”扭头又问贺成安:“成安可有觉得好的?”
“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明珠公主佯装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叹口气:“我就是不知,成安,不若按你喜欢的挑几个?”
图穷匕见了,这是。
贺成安有些无奈,轻笑着回应:“殿下说笑了,婚姻大事,怎可儿戏,我陪着殿下再看看。”
说着,她拿着图册往明珠那边坐了坐。
贺成安软硬不吃,明珠公主只好把求救的目光递给孙贵妃。孙贵妃捏着白棋佯装思考,一子落下,这才开口:“婚姻大事,一纸图册是太过草率了些。我听说明日元儿邀了不少世家子弟在城南校场打马球,你们不如也去凑个热闹。”
话已出口,这事便是定下了。
二皇子妃笑着,暗骂了声‘老狐狸’,也跟着开口:“是嘛,儿臣从前最喜欢看马球了,不知能否去凑个热闹?”
对上孙贵妃,似笑非笑的视线,二皇子妃丝毫不惧。她就算胡说有能怎么样?孙贵妃没有点破,假笑着点头:“自然。”
一直未曾说话的容妃终于开了口,“京中少有这般热闹时候,不若让笙儿也去涨涨见识?”她口中的笙儿,便是五皇子。
孙贵妃脸色一僵,没想到两人皆是如此厚脸皮,她咬牙应下。“笙儿若有兴致,自是随他。”
于是次日,一行人又是浩浩荡荡去了城南。今日城南格外热闹,路边马车排成长龙。贺成安放眼望去,尽是些十五六岁青年。无论男女皆是衣着华贵,玉带缠腰。哪里是来打什么马球,分明是场相亲大会。
“明珠公主到,静嘉公主到。”
这样的场合,二皇子妃到底不适合参与,她只是寻个由头,往校场里塞些自己人罢了。同样的五皇子也没来,他年岁尚小,什么都不比不上功课紧要。
满场的视线齐刷刷朝这边看来,在明珠公主身上停留片刻后,又齐齐落在贺成安身上。静嘉公主回京后拒了每一场宴会,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她。
众人见了礼后,明珠公主便带着贺成安来到一个男子身前,给俩人相互介绍着。礼部侍郎邹传幼子邹霖,也是昨日画册上的第一个人。
贺成安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身白衣,腰间只一块青玉,再无半点装束,颇为清冷。她好奇问到:“可是清河邹家?”
邹霖躬身行礼,语气也是淡淡的:“正是。”
明珠见两人似有话要聊,给邹霖使了个眼色,悄悄走下了。
贺成安看着邹霖,眼中尽是不解,邹传那样贪生怕死的性子是怎么生出这样清冷脱俗的孩子的?还是眼前人藏得太好?
贺成安现在已经不太相信自己的眼光了。自从上次江迎溪告诉她,在安城素有“大善人”之称的王思远杀人抛尸后,她只觉得世界错乱。
贺成安忍不住去想,仍不住恶意的去揣测,眼前人清冷的面庞下,会是怎样一副贪婪面庞。
看着贺成安看着自己,眼神渐渐复杂,邹霖忍不住开口“殿下?”
清冷的声音唤回贺成安理智,她看着眼前的人,深吸一口气。“无事。”然后扭头离开,她不了解眼前人,也无证据,不能因着邹家去恶意揣测他。可...歹竹真的能出好笋吗?
没有明珠硬拉着,贺成安挥退了一个又一个上前意欲搭话的人。这京中人心太难辨,她若像江迎溪一样,能知人识心就好了。
想着江迎溪,她脑中突然涌出些不舍,她不会就这么睡下去吧?人世百年,说长也短,她们还能再见吗?
静嘉公主心情不好!
今日来的皆是些人精,很快看出了异样,一时都不敢上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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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离京这日,五千人的运粮队伍浩浩荡荡。
贺成安到底是个女儿家,来时肆意,只带了百人,回城却不能这般任性了。陛下又给她拨了一百禁军,让她务必跟着运粮队伍一同回去。
诸位皇子来城门口送行,二皇子脸都气绿了。他怒瞪着与贺成安依依惜别的明珠,他的一番辛苦谋划,全都让她给搅合了。
明珠公主毫不在意,或者说,她就是有意为之。她有意拉贺成安多聊一会,她们相处越久,诸皇子与贺成安相处的时间就会少些,昭元来日便多一分胜算。
除了五皇子太小,看不清局势,几位皇子皆是神色复杂。
这边明珠公主刚一松手,四皇子便乘机冲了上来,他装模作样行了个礼,将姿态放得极低。不舍得唤了声:“阿姐。”
他唤得亲热,贺成安却觉得他城府颇深。
贺成安这几日深居简出,再没与哪家世家公子打过交道。众人虽心有不甘,却也拿她没办法,只好再送些重礼。
贺成安笑着都收下了,与剩下的几位皇子一一辞别后,她便带着一车的赠礼,踏上了回程的路。
车架是公主制式,檀木为辕,通体金丝楠木雕刻,比她来时路边随意买的马车好上太多。
车身平稳的前行着,鎏金铃铃音清越,贺成安倚在榻上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