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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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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这女娘,多大年岁了?”
林母回头见问话的是王婶,便笑着应了:“快十八了。”
“那可真是巧了,与我家阿宁同岁呢。不过可惜她近日不在府中,不然她们小姐妹间说说话也是好的。”王婶说着,望向林苒的背影都带了几分慈祥。
林母心领神会,笑着问道:“可是嫁人了?”
“啊?”王婶先是一愣,摇着头叹了口气:“影儿都没呢,她们成日跟着殿下舞刀弄枪...唉,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是做不了她们主了。”
“殿下?郡主殿下?”林母只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不是女子吗,怎么舞刀弄枪?
王婶的面上带了几分自豪:“是啊,我们郡主殿下可不得了,刀枪剑戟样样精通。耍起剑来那个漂亮呦。”
“是啊,是啊。”
“我听说练武场里十几个武师傅都打不过咱殿下呢。”
后面的众人声声应和着,林母却是有几分恍惚,她愣愣地说:“那殿下,真的...很厉害啊!”
“那可不,城内巡防治安也都是殿下亲自看着的。”
“噔。”锅碗碰撞着,发出清脆的鸣音,角落里忙碌的人忽的插嘴:“殿下天潢贵胄,想做什么,总会成事的。”
素来温和的王婶听着阴阳怪气的语调,忽的变了脸色,她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指着那个方向,语气中也带了些许怒意:“李睇,你这话说的咋这奇怪呢,你自己儿子技不如人,输了便输了。有能耐,你到殿下面前说啊?”
林母看着这样的王婶大为惊奇,气氛一时沉静,她有心想要说些什么调和一下。却被身侧的人拉住了衣袖。
“殿下挑选巡防的统领,她家小儿子被宁儿一招打落台去,失了机会。”
说话的声音不大,许是房间里一时太过安静,李睇还是听到了,她猛地转头,脸上满是怒火:“分明是那臭丫头乘机偷袭,才伤了我儿。”
王婶那能容许女儿被污蔑,她忽的变了脸色,抄起灶上的铲子,指着李睇:“放你娘的屁,分明是你教子无方,养出这样文鄙武劣的人来。”
李睇没读过书,却也知晓王婶是在骂她,她双手叉腰,便要回嘴,却眼尖地看见王婶手边向着灶上的菜刀去了。
这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李睇得气势霎时落了下去。她翕着唇,到底是没敢回嘴,半晌讪讪着回头,摆弄粥碗去了。
林母也看见了王婶的小动作,短短片刻,她被这‘和善’的阿姐惊了又惊,愣愣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险些挂不住。
身侧的声音再度响起,林母闻声望去,春娘一手撑着下颌,脸上满是兴味:“她儿子在台上出言侮辱宁儿,被挑下台后,仍是出言不逊。郡主大怒,将人赶出了巡防营。”
她说着,悄悄指了下偃旗息鼓的李睇,将声音压得更低:“她指着儿子将来当个统领,一朝梦碎,便追着王婶泄愤。王婶脾气好,忍了两日,可她却变本加厉,一日逮着来厨房玩闹的二丫头便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这王婶哪能忍得住,抄起案上的两把菜刀就冲了上去...”
林母了然点头,原是如此,怪不得王婶会如此动怒。她正想着,却见王婶也收敛了气势,扭身从锅中捡出了两个包子。
“林苒?!”
一道惊呼声从门口传来,柏馨从外面冲了进来:“你怎么在这里?”
她虽说着却径直走向王婶身侧,伸手就要去拿包子,被烫了一下,转而接过王婶手上的栗子糕,边吃边说:“殿下叫我们呢!”
“那你还吃?”王婶拍开柏馨再度伸来的手,嗔了一句。
“别呀,现在还早着呢。”柏馨笑笑,手再度向包子伸了过去。
“苒儿?”
林苒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阿娘,睫羽轻颤,掩去眸中所有复杂。她强撑着扯出一抹温和的笑。
“殿下那边?”
林母微抬着头,看向比自己高了的女儿,眸中的担忧满的几乎要溢出来。林苒不曾告诉她,她是如何得了殿下青眼,得以住在王府。但面对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存在,林母本能的想叮嘱些什么。
但此处,不妥。所有的关切问询在此刻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阿娘,不会有事的。”
林苒轻笑着安抚,她打量着自家阿娘,神色很是认真:“阿娘,你觉得留在府中可好?”
平心而论,荣王府是个很好的归宿。
林家、柳家再怎么蠢笨,追出一两城,也会反应过来。想来过不了多少时日,林、柳两家的人就会在安城出现。纵是大夏辽阔,可她二人一无银钱傍身,二来阿母身体实在虚弱,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不过现下都来不及了,她杀了三个人。看着渐近的南山院门,林苒却诡异地平静下来,殿下肯定是知道了什么,那殿下会怎么处置她呢?杀人偿命吗?
林苒倒没有那么怕死,她只是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再放一把火,彻底毁尸灭迹。
为这样三个人偿命么,林苒发出冷冷的嗤笑声,她都不知道那三个畜生叫什么,他们也配?
贺成安见二人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粥碗,她拿着帕子擦了唇角,这才看向二人。
贺成安打量着柏馨,忙活了好几日,眼见着下颌角都清晰了不少。她随手递出一小碟豌豆黄,语气关切:“昨日睡得可还好?”
柏馨下意识点点头,便要伸手。
“嗯。白日莫要出府了,好好休息,今日夜里有要事!”
柏馨咀嚼的动作一僵,半带哀怨的看了眼贺成安,又很快被那碟豌豆黄收买了。她素爱甜食,这豌豆黄虽不甜,却捏得格外好看,瓣瓣底下缀着一点绿意,甚是喜人。
见她吃的开心,贺成安又从案上拎了个油纸包递给她。不一会,柏馨便欢欢喜喜地走了。
屋里只剩她们二人,林苒瞥着喝茶的贺成安,又紧张了起来。
犹豫了半响,她终于还是受不了了,她快步走到贺成安面前,行了个大礼:“殿下!”
“嗯,想说什么就说吧。”
贺成安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情绪。
林苒更是不敢抬头了,眼睛一闭,咬着牙开口了:“殿下,草民有罪。草民在醉仙楼打杂时,被几个混混缠上...”
荣王府守卫森严,她们母女二人肯定是逃不出去的。纵是侥幸得了生机,她愚弄郡主,藐视朝律的罪名也不是她能承当的起的。
林苒重重磕了个头:“家母不知此事,还望殿下大量,饶她一命。”
“嗯,本宫知晓了。 ”
贺成安的声音仍是淡淡的,没有丝毫怒意。
林苒却觉心被陡然攥紧,殿下果然是早就知晓了。她惊慌地抬头,却见贺成安面色平静,浑不在意地继续说着:“那醉仙楼后院有个赌坊,今夜你便同柏馨埋伏在院外,定要抓个人赃并获!”
林苒的脑子一下有些转不过来,她愣愣地看着贺成安。
“博戏伤人,城内近日有不少因分银子不均而惹出的祸事,此事紧要,你可明白?”
贺成安直直的看着林苒,特意在“近日”两字上加重了语调。
“殿下?”林苒喃喃出声,在贺成安冷冷的视线下,飞速地思考着,她很快放应过来,俯身行礼:“属下明白。”
无论郡主殿下是何打算,总归,她这条命是暂时保住了。
晚间,路上行人渐渐少,柏馨等人早早藏进兴安街的巷子里。
柏馨透过门缝直勾勾的盯着醉仙楼的大门,良久她皱着眉,偏向林苒,语气里满是不解:“小姐...她会不会是弄错了?”
醉仙楼迎来送往都是些官宦子弟,再就是一些安城的富户。这些人柏馨大多认识,对他们的性情也多有了解,赌吗?怎么看都沾不上边啊。
林苒也是一脸凝重,她莫名觉得殿下不会错,可眼前这情况。她拍着柏馨的手,以作安抚:“在等等!”
这一等,就又不知过了多久,白日热闹的醉仙楼现在彻底沉寂下去。
柏馨趴在屋檐上,望着眼前无边际的黑夜,烦躁地直挠头。这都没见着有人走动,小姐是从哪得的消息,怕不是被人骗了!
寂静的夜,传来了一股喧闹声响。柏馨错愕抬头,放眼四望,却仍是未见异样,两人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眸中同样的惊疑后。又冷静下来,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
火光刹那间出现在夜里,压抑的喧闹、叫骂声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醉仙楼后宅的一个房间忽的涌现出火光,十来个人手忙脚乱的从房间冲了出来。
难武今日运势不好,连着输了十把。眼见着手中只剩几个铜板,他又气又急,正准备去‘放水’,改改运势,却见着烛台忽的倒了,燃起了火。
赌桌上的人兴味正甚,盯着半掩的筛盅,丝毫没有留意到这里。难武瞅见桌上散落的银子,眼眸一转,有了个主意。
通道狭小,烟火肆虐,众人惊惧交加间四散逃蹿。天赐良机啊!难武奸笑着,捡了几颗不大不小的银锭塞进衣袖里。
一片兵荒马乱后,难武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天老爷的,这路这么远,怪不得那些人,连银子都不要了。他愤愤盯着众人,手却不自觉握紧,摸到袖间的硬物后,又冷静下来,嘿,尽是些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