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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   谢时予这场恋爱谈的,时不时会产生点莫名其妙的愧疚心理——李奉心对他的了解几乎到了看表情琢磨意思的地步,而自己对他的好却还不够,这似乎不对等。因此半推半就答应了人的请求,多次偷偷拿着相机寒冬腊月去拍校园早上的草木冰霜,生怕拍摄技术疏于练习,没法在红叶漫天的季节为李奉心和李家爷奶拍出满意的人生照片。

      清晨六点的A大校园,霜花凝结在枯枝上,谢时予呵出的白气在镜头前氤氲成雾。他第三次调整三脚架时,身后突然传来“咔嚓”的快门声——“典型案例偷练技能?”李奉心裹着羽绒服蹲在他身后,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谢时予专注的侧脸,睫毛上还沾着霜气,“这张可以命名为《考前突击的男友》。”

      谢时予转过头,把他举手机的手按在掌心:“难为你不值班不实习的时候还起这么早,敢情是为了来看我笑话。”
      霜色渐褪的晨光里,谢时予突然翻转相机,对准两人:“李奉心,”他按下快门,定格住他愣住的瞬间,“这张叫《我的私人医学观察员》。”

      李奉心却很给面子地接茬道:“嗯不错,‘典型案例’和他的医学观察员,绝配。”

      由于害怕放假人流量大,谢时予接到预答辩通知后,早早就和李奉心敲定了去婺源的时间,以防临期买票不方便。

      预答辩当天,他在学院6012教室坐的口干舌燥,脑子里想的却根本不是自己的创新点,而是婺源这阵子会不会人多、今天要收拾的都有哪些行李,恨不得连紧张都忘得一干二净。他论文大框架和前半部分的内容基本上都已经在陈杨监督下修过三四遍,因此现场基本上就是走流程。

      不过总算过了个重要的槛,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收拾了东西出发。谢时予路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左手又开始悄悄搓,被李奉心抓个正着:“你手这么凉?冷吗?”

      李奉心突然解开自己的围巾,在谢时予手腕上绕了两圈,末了还系了个夸张的蝴蝶结。“李氏祖传诊脉法,”他捏了捏那截被裹住的手腕,“症状:见家长前紧张性肢端发冷。”从背包里掏出个暖手宝塞过去,“处方:持续牵手疗法。”

      谢时予对他腻得发齁的行为翻了个白眼,手却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那个暖手宝。高铁车窗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列车广播报出到站提示时,李奉心突然往他嘴里塞了颗糖:"奶奶秘制润喉糖。"甜中带苦的药香在舌尖化开,那种紧张感确实也缓解了不少。

      出站口的人群中,有位穿绣花棉袄的老太太正举着块接站牌,上面写着“欢迎心崽”。李奉心倒吸一口冷气,谢时予则愣了一下,差点掉了暖手宝。

      李奉心一个箭步上前挡住接站牌,棉袄在寒风里鼓成气球:“奶奶!这是我常提的……朋友谢时予!”那两个字咬得极重,老太太瞬间会意,笑眯眯把牌子翻面——露出正经八百的“欢迎A大高材生”字样。

      这次,牌子的后三个字反而让谢时予尴尬了。他明白奶奶对于孙儿的骄傲,但一旦这个牌子里把自己也算了进去,他第一感受竟然是“我怎么敢和李奉心这种硕博连读的人并称‘高材生’?”

      索性理智让他迅速调整了状态,又摆出一副热络亲切的高能量表情,主动迎上前去:“奶奶好,我是谢时予。”同时偷偷向李奉心做了个口型——后者一眼看出来,谢时予带笑的表情下喊得正是“心崽”。

      老太太慈眉善目,大概对这些年轻人抱有天生的喜爱。她拉了拉谢时予的手直夸:“小谢真俊!”去老宅的车上,还殷切地追问他今年几岁、家是哪里的,甚至还问了有没有女朋友。

      李奉心咳嗽着抢过话题:“奶奶,爷爷现在在家不?”

      李奶奶并未放开谢时予的手,笑道:“在啊,院子里和你爸喝茶呢。”

      “我爸?!”李奉心连忙把奶奶的身子掰正过来,也无暇顾及瞬间石化的谢时予:“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他们医院现在也流行放假了?”

      老太太以少见多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爸怎么不能回来啊?天冷了来看看我们老两口,陪你爷爷喝会茶下下棋。也是快退休的人了,还能天天坐诊啊?”

      李奉心顿时没话反驳了,再说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他趁奶奶遥望窗外景色时略带愧疚地小声道:“你要是不愿意,咱俩直接去看红叶不回家也行,反正也不是为了见家长。”谢时予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别让老人家多心。长远来看总要走到这一步的。”

      走过不多时的路程,白墙黛瓦的一角便出现在视野中,引人不禁侧目。李奉心家在婺源的老宅的确选址很好,且建制也很妙。檐上各色的雕花虽然已经被陈霜所洗,却也保有古朴的模样,像是在书里见到秀色掩映中的徽派建筑,此刻端端正正就在眼前。

      几人下车进了院子,墙边的簸箕中放着刚制成的柿子干,门口放着一张棋桌子,还生着个火炉。家里人果然是提前已经沟通过了,对弈的父子俩立即迎上来,更年长一些的那个显然是李奉心的爷爷,蓄着半长不短的须,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叔叔好,爷爷好。”谢时予的拘谨被他硬生生扼杀在那个凉了一半的热水袋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乖巧的样子。

      “诶好好,外面冷快进来吧。”李父拉开厚厚的门帘,簇拥两人进了房间。没想到这种老屋竟然大有玄机——里面暖融融的,应该是新安装了什么供暖装置,好日子果然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除此之外,家里准备了水果拼盘,李奉心把每个水果的外表温度几乎都摸了个遍,然后又按照寒热属性分了类,最后还是剥了个橘子递到谢时予手里。

      一切都很自然,所有的光景仿佛顺水推舟一般,并没有如谢时予想的那样“逼问他的身份”。他坐在老屋里感受不同于家乡和A市的风情,一大家人还特意拿了李奉心小时候的照片过来当谈资,弄得照片本人颇为气恼。

      只不过快到了晚饭时分,在老宅后转了一圈后。李奉心不知道和他爷爷说了什么,严肃的老大夫出来把谢时予喊进屋。
      谢时予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亦步亦趋进了屋。只见对方拿出一个脉枕示意自己坐下的时候,谢时予顿时快疯了——怎么串个门还要被抓去看诊??

      李奉心倒是笑的灿烂,还添油加醋:“我爷爷可是三区中医院的一把手,号都抢不上的。老爷子,你看能给他开点什么食疗方子吗?

      谢时予的手腕搭在绣着“区中医院”LOGO的脉枕上,李爷三根手指压上手腕寸关尺时,他恍惚觉得像被某种精密仪器扫描。窗外开始刮冷飕飕的小风,室内弥漫着陈年药柜的沉香,而李奉心正假装研究墙上的《人体经络图》,耳朵却竖得老高。

      “胃脘虚寒,肝气郁结,这毛病有些年头了啊。”老人家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老药碾,“小时候饮食不规律?是不是还总喜欢心里藏事?”指尖在谢时予腕间轻轻一叩,震得他心头微颤。

      谢时予身心的防御机制起效,脸色微变,像是被说中了什么经久未见天日的心事,连带着手腕的脉搏都跳的快了些。

      李奉心立刻转身,从博古架上抽出本泛黄的病历集:“哎呦!我是让您看有没有什么调理的禁忌,不是让您说人家的私事……人家是来做客的。”

      虽不太愿意提起以前的事情,但谢时予也知道在别人家不能让话掉到地上的道理,只能笑笑打马虎眼:“小时候确实不太注意……不过没事,感觉现在也习惯了。爷爷您可别揭我老底了,我怕奉心又反应过度。”

      此时李父突然起身,从博古架取下个陶罐:“三十年的陈皮,送你。”见谢时予要推辞,他眼睛一瞪,“我这是……”他瞥见儿子疯狂使眼色,硬生生改口,“这是给同样搞艺术人的见面礼!听奉心说你拍照很好?”

      大概用艺术才华转移中医火力的方法确实奏效,谢时予连忙起身,也顾不上解释“新传不是艺术生”的百年论题,把手上陈皮带罐一起放给李奉心:“算不上好,但相机带来了。给您拍点吗?”

      李父却摆摆手:“不急,摄影绘画不分家,我正好有幅画想请你品评一下。”

      谢时予还要谦虚称不敢,对方却已经拿出了一幅颇有年头的花鸟水墨,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了拿来看,先扫到了左下角的“守云方印”的提款,应该是李父的名字;视线再往画中间而去,只见映在纸卷中央的,赫然是一朵并蒂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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