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给查理苏的《一千零一夜》》啾啾喳喳的未婚妻

3、猫与鸟

　　我的未婚夫是个鸟类专家，他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的鸟类，对他们的习性了如指掌。甚至可以听懂它们的话。
　　“这只，在吐槽天气太热了”
　　“这只，在说早上起不来的鸟儿也有虫吃”
　　“这只，在说那个帅男人和他的未婚妻真般配”
　　我将他刚送我的花束摔在他胸肌上，笑骂他真是“鸟语花香人嘴贫”，他眉毛一挑，接住花，也顺势牵上我的手。
　　他说他是童话里能听懂小鸟说话的王子，而我是他命中注定的公主，我说我不一定是公主，我可听不懂小鸟说话，我只能听懂小猫说话，我是绝世猫猫饲养员。

　　我指着草丛里奄奄一息的小猫咪，摇晃他的手臂。
　　“它说它快饿死了，请我们带它回家”

　　猫和鸟真的可以和睦相处吗？过去我并不认同，小时候尝试过将小鸡雏和小猫崽放在一起拍个照，结果是鸡飞猫叫，所幸都没有受伤，从此再也不敢奢望食物链上下级关系能共同生活。
　　直到那个完美男人，实现了让食物链也能成为朋友，这简直是生物圈的奇迹！是动物界的“大同社会”！

　　我们将可怜的猫猫送去宠物医院，然后带它回家。未婚夫养的小麻雀雪莉酒叽叽喳喳闹腾了很久，怎么也哄不好，连屋檐下的燕子也跟着表达不满，整个家里充斥着鸟鸣。
　　我听不懂它们的话，但我知道受伤的小猫咪有多害怕，它躲在沙发底下，炸毛的样子像一团毛绒球，我拿猫条逗它出来，它起初很害怕，不断冲我哈气。

　　“咪咪乖，姨姨这里有好吃的”
　　它闻到食物的香气，眼神逐渐变得清澈，试探着闻了闻我的手，发现没有危险后开始狼吞虎咽。
　　“小心别被咬到，不然还要去打狂犬疫苗”
　　高大的身影在我身旁蹲下，自然地接过猫罐头，帮我打开。
　　“没事的，我家里养过那么多只猫，我有经验。倒是你，快哄哄你的家雀女儿，这么叫下去累坏了嗓子怎么办？谁还给我唱歌”

　　他说他哄不好，但他想到了简单高效的好办法，也确实奏效了。
　　那就是直接隔离。

　　夜晚，我们依偎在一起，未婚夫讲起他救助鸟类的经历，我认真听着，讲着讲着，他看向我的眼睛，那双紫眸里倒映着我的影子，像为我加上一层梦幻的滤镜。
　　他捏了捏我的指尖。

　　“到你了，未婚妻”
　　“什么到我了？”我不解，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挠了挠掌心。
　　“轮到你讲睡前故事了”
　　好吧，又轮到我了，我看向房间角落里的纸箱，还有旁边空荡荡的猫窝。清了清嗓。

　　“食物链中的捕食者和被捕食者，可以和睦相处吗？今天要讲的故事是……”

　　——

　　从前……有一只可爱的小猫，它天性爱吃肉，有一天，它遇到一只受伤的黑鸟……黑鸟的翅膀断了，似乎刚经历一场战斗，匍匐在地上。

　　——

　　故事刚开始，就被未婚夫打断了。
　　他起身去拿了一块毯子，把猫猫从纸箱里拎出来，很快又放回去。
　　“好了，继续”他爬上床，趁我伸懒腰的功夫躺进我怀里，调皮地眨眨眼。“小猫会吃掉黑鸟吗？”

　　——

　　小猫刚刚饱餐一顿，对黑鸟暂时不敢兴趣。它打算把这只可怜的小鸟带回家，养肥了再吃。黑鸟无力抵抗，以为自己快死了，任由小猫将他叼回洞穴。
　　一夜过去，黑鸟醒来发现小猫并没有吃自己，他开始试图逃跑。黑鸟伤的太严重了，每次刚跑到门口就被抓回来。小猫生气了，把它五花大绑说要晚上直接烤了吃。黑鸟终于害怕了，他对小猫说……

　　——

　　我故意卖了个关子。
　　怀里的人见我停顿，以为我词穷了，起了逗弄我的心思，他的嗓音略微压低，“喵～黑鸟说什么？”我被他奇怪的喵叫声逗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他说：‘猫大哥，你就饶了我吧’”

　　未婚夫一愣，没忍住噗呲笑出声，紫眸弯成漂亮的月牙。“这黑鸟的台词还挺接地气的，然后呢？”

　　“小猫却更生气了，它烦躁地甩着尾巴，冲黑鸟哈气：‘人家这么可爱的小猫咪，看上去像公的？！！’”

　　他笑的更开心了，肩膀微微颤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示意我继续。

　　——

　　黑鸟没有说话，他仔细看了看小猫，她有着洁白的爪子，亮晶晶圆溜溜的眼睛，以及干净到发亮的皮毛，除了表情很凶，看着是一只绝世好猫。
　　黑鸟想了想，对猫咪说：“那这位可爱的猫女士，要什么条件可以不吃我？”小猫说：“算了，你长的这么丑，一看就不好吃”
　　黑鸟顿时生气了，他只是受了伤，羽毛折断了不少，在此之前，他可是鼎鼎有名的鸟届大帅哥呢。他强压怒意，不敢惹猫咪生气，一气之下改主意吃了他怎么办。
　　猫咪坐在一旁舔了一会儿爪子，黑鸟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他说：“既然我不好吃，你为什么要抓我回来”
　　猫咪白了他一眼：“那个地方是人类的领地，会有铁皮大怪物经过，你被压成黑乎乎的肉饼怎么办，我可不想看见食物被浪费，就算我不吃，也不可以浪费粮食”
　　黑鸟听的一时语塞，环视一周后发现捆着他的绳子并没有绑紧，他扑腾两下翅膀，尝试飞起来，随即扯动伤口疼得啾啾叫起来。

　　猫咪没有理睬他，而是迈着猫步走出洞穴，不一会儿叼着几片药草回来了，她走到黑鸟面前，傲慢地说：“我是一只善良的小猫咪，暂时不会吃你，你就当做我的储备粮吧。先把伤养好，我可不想一直照顾你”
　　猫咪给黑鸟松绑后，一点点嚼碎药草，敷在了黑鸟的伤口上。她说：“我认识你，你是珍稀物种，全世界也没有几只。”黑鸟讥讽地笑道：“想不到你知道的还挺多”猫咪说：“我在人类的电视上看到过你的族人……”猫咪不说话了，似乎是想起一些难过的事情，耳朵耷拉下来，连给黑鸟上药的速度都变慢了。
　　黑鸟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问小猫：“你是可怜的小流浪？”
　　这似乎惹怒了小猫，她恶狠狠地拍了黑鸟一个大比兜，转身就走了，尾巴抽打在黑鸟鸟喙上。
　　黑鸟为这“一巴掌”感到莫名其妙，小心翼翼梳理着自己折断的羽毛，把小猫准备在一旁的浆果吃掉。
　　接下来几天，小猫都没有再搭理黑鸟，早出晚归，不和他说一句话，只是每天都会带回来药草，帮他敷药。
　　黑鸟不敢走太远，他害怕附近有其他猫咪或者野兽会袭击弱小可怜又无助还重伤的自己，只好每天守在洞穴等小猫回家。

　　黑鸟很感谢小猫，他想向她道谢，可是两只小动物都很傲娇，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黑鸟只好趁小猫不在的时候替她收拾洞穴，将自己掉落的绒毛悄悄塞进小猫那个用稻草堆成的窝。
　　小猫没有留意洞穴的变化，或者并不想领情，天气转凉，找不到食物的她回来的越来越晚了，也越来越瘦弱。总是回来倒头就睡。

　　按照人类的时间，大半个月过去了。
　　黑鸟的伤恢复的很快，可以到处乱蹦了，只是依然飞不起来，他看着小猫的变化，很是心疼，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斟酌着对小猫说：“猫女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猫舔舔自己的尾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说：“我还以为你哑巴了，这么久不说话，搞得我也不敢说话，怕刺激到你”

　　黑鸟尴尬地啾啾了两声，然后说：“我叫啾啾”，小猫哦了一声，并不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她从洞口叼进来一块人类的食物，对黑鸟骄傲的说：“看，我厉害吧，和狗打架打了好久才抢来的”黑鸟看着那块挂着肉丝的酱骨头，又看看小猫高傲的脸、沾染着血迹的耳朵、脏脏的爪子，以及秃了几块的皮毛，他说：“你吃吧，我不饿”

　　小猫又生气了，又双叒叕给了黑鸟一个大比兜。“让你吃你就吃，装什么”
　　黑鸟被打懵了，黑脸一红，想到小猫的暴脾气，乖乖啄了几口。

　　小猫看黑鸟吃的差不多了，叼起骨头跳到高处，一遍又一遍地将骨头扔到石头上，终于把骨头摔碎了，骨髓露了出来。她装模作样舔了两口。“真难吃”于是走开了，蜷在窝里缩成一团

　　黑鸟察觉到小猫的心意，他跳过去，鸟喙蹭了蹭小猫的脑袋。他说：“谢谢你”
　　小猫似乎是害羞了，她缩成小小一团，连尾巴都夹了起来。粉粉的耳朵尖动了动，“快去吃吧，这个有营养，主人说过……咳，不是，人类的电视机说过，吃这个伤口好的快些。你信我，那个大家伙可神奇了，里面藏着各种东西”

　　黑鸟感动的快哭了，他轻轻替小猫啄去身上沾染的沙粒和草屑，“可是你也受伤了”小猫翻过身，展示脏脏的肚皮，那里本该是雪白色的“我没事，我可不像你，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黑鸟向小猫承诺，等他翅膀好了，一定要给小猫抓最美味的虫子，带回来最鲜艳最高级的野果。
　　小猫闻言抬起头，露出嫌弃的表情。“虫子恶心死了，我才不要吃。还有野果，你也不怕毒死我”

　　黑鸟尴尬地蹦远，啄了几口骨髓，叼来一块最大的，“一起吃”，他喂到小猫嘴边，小猫不好意思拒绝，实在太香了，她一口就吃掉了，还嘴硬地说：
　　“真难吃，还有你离我远点，不怕我把你一起吃掉？”
　　黑鸟没有害怕，他高兴地蹭着小猫的头，鸟头埋进小猫的下巴，“你这是承认我不丑了，都想吃我了？”
　　小猫很久没被摸过下巴了，她又羞又气，张口咬住了黑鸟的头。黑鸟被吓傻了，一动也不敢动。小猫很快松口放开了他，意识到自己的无礼举动后，起身装模作样地打哈欠伸懒腰，转个身又趴下了，背对着此刻呆若木鸡的黑鸟。
　　来回摆动的尾巴暴露了小猫的情绪，黑鸟回过神，试探着靠近小猫。小猫抬起爪子作势要打他，黑鸟非但没躲，还趁机钻进了小猫怀里。
　　小猫害羞了，连耳朵尖都颤抖起来，她没有抗拒，很久没被这么信任过了，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她的尾巴拢住了黑鸟，任由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好，没受重伤的半边翅膀盖住了小猫弱小的身体。“天气越来越冷了，瞧你毛都秃了，一定很冷，还是本少鸟来温暖你吧”
　　小猫和黑鸟互相依偎着，两个本不可能和平相处的物种就这么度过了深秋，直到冬天降临。皑皑白雪覆盖大地，也堵住了洞穴的入口。

　　——

　　未婚夫眉头微皱，神情有些担忧。“啊……被雪堵住了洞穴，它们会不会有危险？”他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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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黑鸟可以飞起来一段高度了，起初在小猫的配合下还可以将洞口的雪扑掉。直到有一天夜里下起了暴风雪，积雪实在太厚了，外层又结了冰。黑鸟几次飞扑都没能成功。他担忧地看着小猫，因为大雪，找不到食物的她已经断食几天了，他们的储备粮也只剩下伶仃几个野果。而那些果子对猫咪来说是剧毒。

　　小猫已经饿得没有力气去清理积雪了，它奄奄一息蜷缩在稻草窝上。黑鸟不甘心就这么死在冬夜里，他开始用爪子挠，用嘴叨那些冻结的冰。是的，暴雪堵住他们的洞口，而融化后又凝结的冰挡住了他们的生路。
　　一下，两下，三下……黑鸟数着次数，几乎拼尽全力地敲击冰雪。只要能够出去，就还有生存的可能。
　　因为啄冰时过度用力，黑鸟的鸟喙渗出了鲜血，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直到猫咪发出微弱的呜咽。黑鸟这才留意到自己的嘴流血了。他跳到猫咪身边，用自己的翅膀包裹住猫咪冰凉的身体，将头伸进猫咪因为过度虚弱而张开的嘴里，温热的血液流淌进猫咪的喉咙，给了她最后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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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故事停留在了这里，看着爱人眼底蒙着的水雾，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不知道该如何书写结局。

　　“对不起，我好像编的太残忍太悲伤了”
　　男人蹭蹭我的脸，银灰色的碎发扫在脸上，激起一阵痒意，“大多数的流浪动物经历的要比这更残酷”

　　“我想了好多种结局，你来选一个吧”
　　我思索了一阵，决定让爱人来选择故事里小猫和黑鸟的结局。他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这是自助餐式结局吗？那我可得好好选选，给未婚妻的故事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掏出一个草稿本，画下了一只暴脾气的三花小猫，还有一只正在耍帅的黑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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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一，有好心的流浪动物救助团队发现了他们，双双救活，他们还被善良的家庭领养了，从此幸福生活在一起；
　　结局二，他们被冻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变成了冰雕，相互依偎的样子被发现时感动了很多人，还登上了自然杂志；
　　结局三，第二天太阳公公出来融化了冰雪，黑鸟带着小猫逃了出去，他们来到了一处温暖的地方，那里不愁吃穿，是流浪动物的天堂；
　　结局四，其实是有人恶意堵住了洞口，而这个人，是当初小猫和狗打架抢骨头时的狗主人，他盯梢小猫许久，终于找到了他们的窝。不过幸运的是，他的恶劣行为被好心人发现，将他送进了警察局；
　　结局五，黑鸟是珍稀物种，他脚上有定位器，之前那么久没被找到是因为信号线折断，而他撞击冰雪时恰好让断掉的信号线接上了，专业人员很快发现他们并救助成功；
　　结局六，有野兽发现了他们并闯入……这个结局太残忍了，pass；
　　结局七，黑鸟的血液唤醒了小猫的捕食基因……这个也pass；
　　结局八，黑鸟其实在稻草窝底下藏了猫粮，他将猫粮找了出来喂给小猫；
　　结局九，黑鸟和猫咪都是历劫的精灵，他们的感情经过了考验，双双成仙；
　　结局十，他们像大多数流浪动物那样，孤独地死在寒冷的冬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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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没想到完美的结局和惊人的反转”
　　我的爱人没有丝毫犹豫，指向了“结局一”三个字，指尖在“幸福快乐”几个字上点了点
　　“我以为你会同时选一和三呢”他轻轻摇头，笑道“你在上面画了zzz，我猜，这是他们的梦吧”我亲了亲他的脸颊“真聪明，其实，可以不是梦，但现实总是这样残酷的。很多美好和努力创造的美好，最后却发现是黄粱一梦”那双紫眸闪过微不可察的心疼，随后，他将我紧紧抱住。

　　“接下来，让我来给这两只小生命续写结局吧”他轻声开口，吹出的热气洒在我耳畔，如同春风抚过新生的绿芽，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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