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眠祠榆》江枝槐

11、剧组聚会的暗涌

　　"别紧张，只是个小聚会。"宋砚祠站在宋晚榆宿舍楼下，看着不断调整裙摆的她，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柔和。

　　三月的北京，冬天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去。宋晚榆呼出一口白气，扯了扯身上那条新买的藏蓝色连衣裙："我第一次见你剧组的人，万一说错话怎么办？"

　　宋砚祠伸手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做你自己就好。"

　　出租车在一家隐蔽的高级日料店前停下。宋晚榆跟着宋砚祠穿过幽静的庭院，心跳随着每一步加快。推开门，包厢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他们。

　　"砚祠来了！"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站起身，宋晚榆认出他是经纪人赵明，"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女朋友吧？"

　　宋晚榆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脸颊发烫。宋砚祠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宋晚榆，我女朋友。"

　　这个简单的介绍让包厢里响起一阵善意的起哄声。宋晚榆被安排在宋砚祠身边坐下，对面是一位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这位是林嘉怡，我们剧的女主角。"赵明介绍道，"嘉怡，这是砚祠的女朋友，北外的高材生。"

　　林嘉怡红唇微扬："久仰。"她转向宋砚祠，语气熟稔，"砚祠，上次那场戏导演又有了新想法，说想找你聊聊。"

　　宋晚榆注意到林嘉怡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V领毛衣下的沟壑若隐若现。宋砚祠却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明天片场再说。"

　　晚餐在轻松的氛围中进行。宋晚榆渐渐放松，偶尔加入关于电影和文学的讨论。当话题转到她擅长的外国文学时，宋砚祠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发言。

　　"我觉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最打动人的地方，是他对人性阴暗面的深刻剖析......"宋晚榆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随着话题深入越来越流畅。

　　"说得好！"导演陈凯拍了拍桌子，"砚祠，你女朋友不仅漂亮，还这么有内涵！"

　　宋砚祠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这个细微的表情让宋晚榆心头一暖，比任何赞美都更让她开心。

　　林嘉怡突然插话："砚祠，下周的宣传活动，公司安排我们一起走红毯。"她意有所指地看了宋晚榆一眼，"需要穿礼服，造型师已经准备好了。"

　　包厢里的气氛微妙地变了。宋晚榆低头喝了口茶，掩饰突然涌上的不安。宋砚祠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晚榆也一起去。"

　　"可是——"林嘉怡皱眉，"这是官方安排......"

　　"要么她一起，要么我不去。"宋砚祠的语气不容置疑。

　　赵明赶紧打圆场："当然可以！多一个人而已，对吧嘉怡？"

　　林嘉怡勉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宋晚榆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不悦。

　　回家的出租车上，宋晚榆靠在宋砚祠肩上："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不会。"宋砚祠握住她的手，"你更重要。"

　　这句话像一股暖流，冲散了宋晚榆心头的不安。她抬头看着宋砚祠的侧脸，路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流转，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那个林嘉怡......"宋晚榆犹豫了一下，"好像对你有意思。"

　　宋砚祠低笑一声："没注意。"他转头看她，眼中带着揶揄，"吃醋了？"

　　"才没有！"宋晚榆耳根发热，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宋砚祠突然正色："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女朋友。"他顿了顿，"未来，唯一的妻子。"

　　这个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宋晚榆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宋砚祠认真的眼睛，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句情话，而是一个承诺。

　　四月初，两人搬出了学校宿舍，在清华和北外之间的一个老小区租了间一居室。房子不大，但采光很好，阳台上能看到一小片天空。搬家那天，他们只买了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把二手沙发。

　　"像不像《甜蜜蜜》里的场景？"宋晚榆跪在地上擦地板，额头上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宋砚祠递给她一杯水："没看过。"

　　"天啊！"宋晚榆夸张地瞪大眼睛，"这可是经典！周末我们一起看！"

　　宋砚祠嘴角微扬："好。"

　　尽管学业和工作都很忙，他们还是尽力把周末留给彼此。宋砚祠拍戏时，宋晚榆常常去片场探班，带着自己做的便当；宋晚榆赶论文时，宋砚祠会泡好柠檬水，安静地在一旁看剧本。小小的出租屋渐渐有了生活的气息——宋砚祠的剧本散落在茶几上，宋晚榆的书堆满了窗台，两人的牙刷并排放在洗手间的杯子里。

　　五月中旬，宋砚祠接到了一个重要配角的试镜机会——一部大制作电影中的男三号，戏份不多但很出彩。

　　"赵哥说如果拿下这个角色，明年可能有机会竞争新人奖。"试镜前一晚，宋砚祠罕见地表现出紧张，在屋里来回踱步。

　　宋晚榆放下笔电，走过去抱住他："你一定会成功的。"

　　宋砚祠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渐渐平稳："谢谢。"

　　"来，我帮你对台词。"宋晚榆拿起剧本，坐到沙发上。

　　两人一直练习到深夜，宋晚榆扮演所有对手戏角色，帮宋砚祠找到最佳状态。当宋砚祠终于满意时，窗外已经能看到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睡一会儿吧。"宋晚榆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宋砚祠却突然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谢谢你。"

　　试镜出奇地顺利。一周后，赵明打来电话，声音激动得变了调："拿下了！导演说你简直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

　　那天晚上，他们在小阳台上开了瓶廉价红酒庆祝。宋晚榆举起手机，拍下宋砚祠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他举着酒杯，眼睛亮得像星星，背后是北京璀璨的夜景。

　　"无论多难，我们都一起走下去。"宋砚祠碰了碰她的杯子，声音低沉而坚定。

　　"一起。"宋晚榆微笑，红酒的醇香在舌尖化开，混合着幸福的滋味。

　　为了更好记录宋砚祠的表演历程，宋晚榆开始学习摄影。她用兼职赚的钱买了一台二手单反，跟着网课学习构图和光线。宋砚祠拍戏时，她常常在场边安静地拍摄，捕捉他每一个角色的不同神态。

　　"这张很好。"一天晚上，宋砚祠翻看她拍的照片，指着一张黑白特写——照片中的他穿着戏服，眼神忧郁而深邃，"你很有天赋。"

　　宋晚榆靠在他肩上："我想记录下你的每一个角色，等我们老了，可以一起翻看。"

　　宋砚祠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腕内侧的柔软皮肤。

　　六月底，宋砚祠正式进组拍摄那部电影。由于取景地在郊区，有时需要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宋晚榆则开始暑假实习，在一家出版社做英文编辑。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了，但每天都会视频通话，分享各自的一天。

　　"今天林嘉怡又加了一场和我的感情戏。"一天晚上，宋砚祠在视频里皱眉，"剧本原来没有的。"

　　宋晚榆心里一紧，但强迫自己保持平静："导演怎么说？"

　　"他说有助于角色发展。"宋砚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我要求尽量减少肢体接触。"

　　宋晚榆微笑："专业演员嘛，我理解。"

　　"但你不开心。"宋砚祠敏锐地指出，"我明天就跟导演说删掉。"

　　"别！"宋晚榆急忙阻止，"不要因为我影响工作。"

　　视频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宋砚祠突然说："我想你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宋晚榆眼眶发热。她看着屏幕上宋砚祠疲惫却温柔的眼睛，突然无比想念他怀抱的温度："我也想你。周末我去看你？"

　　"嗯。"宋砚祠的嘴角微微上扬，"我等你。"

　　周末，宋晚榆坐了三个小时大巴来到郊区的影视基地。宋砚祠穿着古装戏服在门口等她，长发束起，英气逼人。看到她的瞬间，他快步走来，不顾周围工作人员的目光，紧紧抱住了她。

　　"哇哦，感情真好！"路过的场记吹了声口哨。

　　宋砚祠牵着宋晚榆的手，带她参观片场，向每个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林嘉怡经过时，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打招呼就离开了。

　　"她还没放弃啊？"化妆师小李小声嘀咕，"明明知道砚祠有女朋友......"

　　宋晚榆假装没听见，但心里涌起一丝不安。晚上，剧组聚餐后，宋砚祠送她去酒店。月光下，两人手牵手走在安静的小路上。

　　"拍完这部戏，我想休学一年。"宋砚祠突然说，"赵哥说有几个不错的本子在等我。"

　　宋晚榆心头一跳："你决定好了？"

　　"嗯。"宋砚祠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但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

　　"我支持你。"宋晚榆打断他，"这是你的梦想。"

　　宋砚祠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吻住她。这个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热烈，仿佛要把分离的日子都补回来。

　　"等我红了，"分开时，宋砚祠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沉，"我们就结婚。"

　　宋晚榆心跳加速，月光下宋砚祠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她轻轻点头，说不出话来。

　　回到北京后，宋晚榆开始整理这些日子拍摄的照片。她买了一个精美的相册，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宋砚祠的每一个角色——从最初青涩的广告模特，到现在成熟自信的电影演员。每一张照片背后，她都写下拍摄日期和简短感想。

　　翻看这些照片，宋晚榆惊讶地发现，镜头下的宋砚祠与平时判若两人——在戏里，他可以热情似火，可以忧郁深沉，可以冷酷无情；但在生活中，他依然是那个话不多却温柔细致的宋砚祠，会在她熬夜时默默泡一杯蜂蜜水，会记得她喜欢的每一本书，会在过马路时下意识护住她。

　　七月底，宋晚榆突然收到出版社的紧急任务——需要翻译一本法国小说的样章，时间很紧。她连续熬了两个通宵，第三天早上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发黑。

　　"小心！"室友小林及时扶住她，"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去医务室？"

　　宋晚榆摇摇头："可能是没睡好，休息一下就行。"

　　她给宋砚祠发了条消息，说这几天要专心赶稿，可能没法视频。宋砚祠很快回复："别太累，记得吃饭。"附带一张他穿着戏服的自拍，表情搞怪。

　　宋晚榆笑着保存了照片，然后继续投入工作。她不知道的是，这张照片将成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最大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