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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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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翼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草药清苦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兰德尔·艾文斯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球场时好了许多。他那只脱臼的手臂被庞弗雷夫人用魔法接了回去,额角的伤口也清理干净,贴上了纱布。此刻,他正闭着眼,浓密的金色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
庞弗雷夫人刚离开去准备晚上的药剂。病房里只剩下三个身影。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和伊莎多拉·麦克米兰站在兰德尔的床边,两人脸上的神情都异常凝重,与医疗翼安静的氛围格格不入。
马尔福铂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他低着头,双手插在长袍口袋里,脚尖烦躁地碾着光滑的石地板。他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兰德尔那只被包扎得像个粽子似的手臂,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球场上的震惊和恐慌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后怕、恼怒和被欺骗感的憋闷。他太了解兰德尔了!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他绝对是故意的!至少……是故意把自己置于那种危险境地!为了什么?
伊莎多拉则站得更近一些。她双手抱臂,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那双洞察力惊人的棕色眼睛一眨不眨地审视着兰德尔看似沉睡的脸庞。她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试图穿透那层温顺无害的伪装,剖析出底下真正的意图。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只有兰德尔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这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阿布拉克萨斯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阿布拉克萨斯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凝滞的空气,他猛地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里压抑着怒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我们得和兰斯谈谈。”
他没有用“兰德尔”,而是用了他们私下里更熟悉、也更亲昵的“兰斯”。
伊莎多拉的目光终于从兰德尔脸上移开,转向马尔福。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动作优雅依旧,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
她的眼神复杂极了。有对马尔福提议的认同——是的,必须谈!必须弄清楚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但也有更深层次的忧虑。她看着马尔福眼中燃烧的、属于纯血少爷被愚弄后的愤怒火焰,又看了看病床上那个闭着眼、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城府深不见底的童年伙伴。
“谈?” 伊莎多拉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不是对马尔福,而是对眼前这荒诞的局面,“谈什么?谈他怎么把自己放到和家人博弈的筹码里?还是谈他为了自己和家长的矛盾,差点让我们背上害死艾文斯继承人的黑锅?”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修剪完美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太清楚艾丽娅·艾文斯夫人了。如果兰德尔今天真的出了大事……哪怕只是意外,她和马尔福作为当时在场怂恿的人,也绝对脱不了干系!艾文斯家的怒火,绝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能承受的!兰德尔玩火,差点把他们一起烧死!
阿布拉克萨斯被伊莎多拉的话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当然也想到了后果的严重性。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铂金色的短发,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挫败和不解:“他以前……虽然也疯,但至少知道分寸!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艾丽娅阿姨总归不会害你,兰斯。”
兰德尔依旧是一动不动。
“我们都有所谓的家族责任。” 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压得更低,“艾文斯,马尔福,麦克米兰……兰斯,我们谁都别想逃开。”
伊莎多拉沉默了。她知道现在纯血贵族的情况。她坐到兰德尔的病床上:“兰斯,我知道你在装睡。艾丽娅阿姨确实把你逼的太紧了,我会替你去和阿姨说的,好吗,这种祸害自己的行为还是不要做了。”
他们没有一个人继续追究兰德尔让他们背上“挑唆”罪名的事。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病床上的兰德尔。他似乎睡得很沉,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但伊莎多拉知道,他一定醒着。他一定在听。就像小时候无数次装睡,偷听大人们的谈话,然后策划出更离谱的恶作剧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凑近马尔福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我们得和他谈谈。但不是现在。他现在是‘病人’,艾丽娅夫人随时可能过来,庞弗雷夫人也在外面。而且……” 她顿了顿,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光,“你觉得他现在会跟我们说实话吗?他只会用他那套论调糊弄过去。”
她直起身,声音稍微恢复了平时的音量,但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等他好一点,能离开医疗翼了。找个只有我们三个的地方。把话挑明。”
马尔福看着伊莎多拉眼中那份属于麦克米兰家未来掌权人的冷静和强势,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他再次看向病床上的兰德尔,眼神复杂,带着警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你最好祈祷你这次玩脱了的手能快点好,兰斯。我们一直会帮你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医疗翼,仿佛多待一秒都难以忍受。
伊莎多拉却没有立刻走。她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小小的女孩叹了口气,模仿着大人的样子帮兰德尔拉了拉被子,然后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我们都是一样的,兰斯。”
说完,她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毫无褶皱的墨绿色长袍,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属于斯莱特林找球手的自信微笑,仿佛刚才的凝重从未发生。她对着门口的方向扬声道:“庞弗雷夫人,我们先回去了,麻烦您照顾好艾文斯。” 然后,她才像一只活泼的小鸟,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病床上,兰德尔·艾文斯那紧闭的眼睫才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雾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倒映着医疗翼白色的天花板。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微小,高兴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