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宗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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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我回南通替父母守灵，宋佑平假意说替我看宅子，虽说并非他父母，可作为子侄晚辈，长辈丧事期间，不说简衣素食日日悼念，至少不该…”
想起归家那晚的情形，宋惟月有些哽咽，“至少不该在这宅子里胡闹享乐，扰了逝者清梦。”
“我…我将叔叔婶婶时刻记挂心中，还去庙里替他们向菩萨祈福，祈求二位灵魂安息，早日投个好胎。”
见宋佑平出言不端，宋和佑朝他使了一记眼刀，替他找补到：“这孩子从小便这样，一伤心便说话没规矩。”
“是是是，诸位叔伯，这叔叔婶婶仙逝，侄儿实是痛心，侄儿之心，天地可鉴！”
“好一个天地可鉴。”听不得他在这胡言乱语，小蝶开口道，“趁着小姐不在家，你都做了什么？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你就是这般痛心的？”
“你，你你休要污蔑我。”宋佑平有些结巴。
“我污蔑你？你做的那些腌臜事，莫要说府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去街上问问，是不是都把你当一桩笑料？别以为把我们都支开便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了。”
“住口。顶撞主家，谁教的你。”一位族老见小蝶喋喋不休，便出言呵斥了她。
“小蝶。”宋惟月唤了她名字，让她莫再出头。
“你说你痛心，说我们污蔑你，那我便问你。”宋惟月清清嗓子，“那我便问你，你在府上是不是成日嬉闹不守规矩？”
“此话怎说，我分明好心替妹妹看家。妹妹在南通，既未亲眼见着，又怎知此情形。”
“别的我没见着，可在宅子里聚众赌博一事可有官府文书为凭。”宋惟月亮出从解清昀处抄得的榜文。
此事本众人皆知，但眼下宋惟月再拿出来，一众伯叔有的扭过视线，有的叹口气，有的摇摇头。
“就是，小姐不在家我们可都长了眼睛，成天引了一帮狐朋狗友上门寻欢作乐，吵得邻里不得安生。”
“你们若觉得我是一个小丫鬟说话算不得数，那陆叔，陆叔他跟着老爷太太这么多年，他说的总该信吧。”
“一切如小蝶所言。”陆管家开口，“这宋佑…宋公子实是太过分。”
见他二人出来指证，宋佑平先发制人：“各位叔伯，谁不知他二人是宋惟月心腹，他们的话当不得真！”
“是啊，这佑平说的有道理，不能只听一方之词啊。”有族老和稀泥道。
早想着他们会有这么一出，宋惟月开口道：“既然各位叔伯觉得陆管家和小蝶的话不可偏信，那不妨让其他下人来说，看看是否如此。”
“这是阿才，先前在外宅做事，我回南通后才来的内宅，让他来说，这总不会偏向于我了吧。”宋惟月向族老介绍起阿才。
“小的，小的叫阿才，见过各位老爷。”阿才上前行礼。
“哦，那你来说说小姐离家这段时日府上的情形罢。”宋和佑表情玩味，打量着阿才。
“不妨听听这小子怎么说。”
“是啊是啊，先看看他怎么说吧。”
一时之间众人目光皆齐聚阿才身上，可等了半天也未见他开口。
“有话便说，没话便滚下去。”宋和佑脸色不悦，“莫要在此耽搁时间。”
阿才扑通一声跪下，磕起头来，“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可是有何隐情？”宋和佑问起阿才，“有什么便说什么，今日族中长辈都在，会替你做主的。”
“小姐…小姐她让我作伪证。”阿才低下头，“小姐问遍家中奴仆，无人肯来作证，她便叫我，叫我照着她意思说，叫我一定得搅了今天这桩事。”
眼下宋惟月才想明白，今日她们完完全全落入了宋和佑早早织好的网中。
再一细究，先前众人皆拒绝时阿才二话不说便站了出来，今早举动也是在引她进洞。
“你胡说！小姐几时让你作伪证了。”小蝶怒目圆瞪。
“这丫头真是不守规矩，主家讲话，轮的上你插嘴。”宋佑平找着机会，呵斥小蝶，“再说掌嘴。”
“我就说，我偏说，分明是你们挑唆阿才来构陷小姐。”
“够了，祠堂岂是你们吵口喧闹之地。”一直默不作声的宋平仁开了口。
“阿才，我问你，你所说之话，是否属实？”
阿才作发誓状：“回老爷，阿才所说，句句属实，如有虚假，天打雷劈。”
“惟月。”宋平仁沉下声，“你可有话要说。”
“惟月所说，也绝无虚假，孰是孰非，族长心中自有数。”
宋平仁摇摇头，“立继承嗣，本是好事一桩，今日叫你们这么一闹，唉，真是家门不幸。”
他长叹一口气，转向众人，“诸位意下如何？”
“这构陷兄弟，不友不悌，分明是挟私报复，此风断不可长。”
“是啊，这立继之事，关乎宗法礼制，岂能容一个小丫头置喙。”
族老们你一句我一句，都偏着宋佑平，话里话外皆是说这宋惟月一个小丫头也敢下此手段，实乃不懂事。
“我并非想阻挠立继，只是求一位能真心承继我父母遗志的嗣子，这有何错？”宋惟月仍想争辩。
她堪堪十五六岁，本是无忧无虑的天真年纪，眼下被人陷害，千夫所指。
自己委屈倒算不上什么，只是这父母挣来的家业决不能叫人败去。“惟月愿接过家中之事，操持家业。”
从方才起便没说话的宋和佑此刻突然开口：“口口声声为父母着想，你一个未嫁之女，能在家中立户几年？”
“待你出嫁，这宅子空置，田亩荒芜，香火断绝，到时你父母无人祭祀，落得一个孤魂野鬼的下场，你又有何面目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是啊，这香火可不能断。”
“她若出嫁，咱们这些年的辛劳倒替人做了嫁衣。”
“自古以来没听说过哪家女儿得家产的。”
“肃静。”宋平仁敲了敲桌子，“今日之事，便按先前的定了，诸位把继书签了交到我这来。”
“小姐！”见还是没能阻止，宋惟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小蝶忙上前扶住了她。
“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老爷太太不会放过你们的。”
“小姐，我们回家。”小蝶和陆管家带着宋惟月离开了。
“今日之事，多谢诸位。”宋和佑开口道，“我宋和佑定不会忘记。”
“哪里哪里，都是一家人。日后还得相互照拂才是。”
送走众人，宋和佑扔给阿才一个小布包，“今日表现不错，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多谢老爷，我也没做什么。”得了金锭，又抱上宋和佑这条大腿，阿才喜不自胜。
“我也没做什么。”朱吾抬起头，看向解清昀。
终于抽出时间来看账簿，解清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三对朱吾道谢。朱吾摇摇头，示意他二人之间不必说这个。
“已经看完近三年的，再往前去只怕也无破绽。”解清昀翻了翻手边那本，“难道真的走到死路了？”
朱吾仍在查看着他面前的账簿，“眼下也无其他线索。”
“有了！”解清昀忽然想起还押了个人。
“什么？”
“宋家管事还在我手上。”解清昀眼珠一转，心中暗道：“这账簿内容做书证虽看不出什么来，但若用这账簿本身做物证，没准能唬住那管事。”
“我们不妨诈他一诈。”解清昀开口，“许流。”
“大人有何事？”
“去把…”再一想，“算了，我亲自去一趟。”
“宋德，大人有话要问你。”三人来到关着宋家管事的监舍。
以为仍是同先前那般，宋德正要开口，却被解清昀打断，“停停停，我知道你又要说是你私自做的同宋家无关。说了这么多遍不累吗？”
“哼。”宋德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看守随即呵斥道：“不得无礼！”
“你又要问什么？我说过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触犯了何律法判了便是。把我关在此处究竟何意？”
“该判的时候我自然会判，眼下还未查清，怎能胡乱下判。”解清昀晃晃手上的账簿，“这不是有了新证据来问问你吗？”
监舍内只一盏油灯，宋德只隐隐看见解清昀手里拿着一本东西，像是什么簿子。
“这回你可不能再说这事与宋家无关了吧。”解清昀假意翻了翻簿子。
“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坦白从宽，下判时也不至于罚的太重。”
“你既有证据，判了便是，何必还来同我多费口舌。”
虽这么说，宋德却一直盯着解清昀手中之物，想试图看清究竟是何物。
注意到他正盯着自己手中的账簿，解清昀假意向他亮了亮：“我也不同你兜圈子了，瞧见这东西了吗？这可是你们宋家的账簿。”
“什么？！”宋德有些惊讶，“这不可能，宋家怎会轻易把账簿交出。”
“你别管这账簿是不是轻易得来的。”解清昀一顿，“你只需要知道，这账簿，现在在我手上。”
“怎么样？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认罪认罚减轻处罚，现下交代还来得及。”
解清昀观察着宋德的表情，见他似乎有所松动，他再次亮了亮手里的账簿。
“这事…”宋德像是想通了，才开口，瞥见解清昀手中簿子。
“不对，你想诈我！”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宗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