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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画皮画骨难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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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区的喧嚣与霓虹被瞬间撕裂。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失重感再次袭来,鹤轩眼前一花,再清晰时,刺骨的寒意和潮湿的霉味瞬间取代了酒店的暖香。耳边不再是轻柔的音乐,而是狂风暴雨猛烈抽打窗棂的咆哮,以及某种令人牙酸的、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们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里。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却腐朽破败到极致的厅堂。雕梁画栋依稀可见昔日的华美,但如今朱漆剥落,金箔蒙尘,蛛网如惨白的裹尸布般悬挂在断裂的梁柱间。几盏残破的宫灯悬在头顶,里面跳动着惨绿色的磷火,将厅内映照得鬼影幢幢。空气粘稠,弥漫着陈年灰尘、雨水腥气,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腐败的香气,与这破败格格不入,却更添诡异。
鹤轩下意识地握紧了□□的手,冰凉的手指传递着彼此的警惕。她迅速环顾四周——时秋的轮椅稳稳停在身边,白夜紧挨着白奕,两人的脸色在绿光下惨白如纸。除了他们五人,大厅里影影绰绰还有三十多人,或惊慌失措地抱团,或茫然四顾,或瘫软在地,正是被“随机抽选”补齐的38人。
“操!又来?!”一个粗犷的男声带着恐惧破口大骂,打破了死寂,也点燃了更多人的恐慌。哭声、咒骂声、急促的喘息声瞬间交织。
【弹幕:我靠!无缝衔接啊!刚看完《杜松子树》的结算就进新本了?】
【弹幕:这地方……阴间程度不输古堡啊!画皮?是我想的那个画皮吗?】
【弹幕:注意看角落!那是什么?!好像是……一张皮?!】
【弹幕:新来的炮灰们表情真精彩,啧啧,不知道这次能活几个。】
鹤轩对这些无形的喧嚣一无所知。她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墙壁上挂着不少蒙尘的画卷,内容模糊不清。正对着他们的主位太师椅空着,椅背却极高,雕刻着扭曲的人面花纹,在绿光下仿佛活物。而大厅的角落阴影里,似乎蜷缩着一团难以名状的东西,像是一件被随意丢弃的、揉皱的锦缎衣物,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详气息。
“哐当!”
一声巨响从紧闭的、沉重的雕花木门外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撞上了门板。厅内瞬间死寂,连啜泣声都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恐地盯着那扇仿佛随时会被撞开的门。
“滋啦……滋啦……”
一阵尖锐刺耳的电流噪音凭空响起,并非来自任何可见的设备。声音在空旷腐朽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
“滋啦……欢迎……各位……新……旧……玩家……”
一个断断续续、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伴随着电流杂音响起,比《杜松子树》时那个播音机更加冰冷、死板,仿佛金属刮擦着骨头。
“本次……游戏……《画皮》……通关时间……7天……”
“核心……规则……如下:……”
“一、……画皮……无形……留心……你的‘脸’……”
“二、……古宅……有‘心’……找到……‘画心斋’……”
“三、……画皮……画骨……难画心……缺失的……将被补全……”
“四、……夜半……莫照镜……莫……点灯……”
“五、……违反……规则者……即为……画材……”
合成音停顿了一下,电流杂音更加刺耳。
“游戏……目标:……七日内……找到……‘画心斋’……并……揭开……古宅……主人……消失的……真相……”
“滋啦……祝……游戏……愉快……”
声音彻底消失,只留下窗外狂暴的风雨声和厅内众人粗重的呼吸。那冰冷的“愉快”二字,如同淬毒的冰锥,扎进每个人的心底。
“脸?我的脸怎么了?”一个年轻女人颤抖着摸着自己的脸颊,语气惊恐。
“画心斋?那是什么鬼地方?这宅子这么大上哪找?”一个中年男人绝望地吼道。
“夜半莫照镜……这地方哪有镜子?”有人自我安慰般地低语,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些蒙尘的画卷,仿佛画卷深处就藏着镜面。
【弹幕:规则来了!‘留心你的脸’!画皮要动手了!】
【弹幕:‘缺失的将被补全’……细思极恐,画皮缺啥补啥?用啥补?】
【弹幕:目标又是找东西+解谜,老套路了,但这次感觉更邪乎啊!】
【弹幕:看那女人摸脸,估计已经被盯上了……】
时秋推动轮椅,靠近一面相对干净的墙壁。她伸出手指,轻轻拂去墙上一块区域厚厚的灰尘。灰尘下,并非砖石或木料,而是一块光滑冰冷的材质——一块巨大的、镶嵌在墙里的水银镜!镜面蒙尘,倒影模糊,却足以映出人影!
“镜子……无处不在。”时秋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不是没有,而是被刻意隐藏、覆盖了。”她抬头看向那些挂画,“这些画,恐怕也不仅仅是装饰。”
就在这时,角落里那团“揉皱的锦缎”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骤然划破压抑的空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刚才那个摸脸的女人,此刻正站在一面她刚刚拂去灰尘的挂画前。那幅画原本似乎画着一位仕女,但此刻,仕女的脸部位置,赫然变成了一张惊恐扭曲、鲜血淋漓的人脸!正是那个女人的脸!而画前的女人本人……她的脸上,只剩下了一片光滑、惨白、不断蠕动的空白!仿佛一张人皮被硬生生撕下,贴在了画上!
“我的脸!我的脸啊!!!”无面女发出非人的嚎叫,双手疯狂地在空洞的脸上抓挠,鲜血从“脸”的边缘渗出,景象骇人至极。
“噗嗤!”
一声轻响,并非来自无面女,而是来自她面前那幅恐怖的画!画中那张属于她的、鲜血淋漓的脸,嘴角猛地向耳根咧开,露出了一个极其满足、极其诡异的笑容!然后,整幅画连同那张脸,如同被泼了强酸,迅速融化、变黑,最终化作一滩散发着焦臭味的黑水,顺着墙壁流下,渗入腐朽的地板,消失不见。
无面女的惨叫也戛然而止。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开始像蜡烛一样融化,血肉骨骼迅速化为同样焦臭的黑水,几秒钟内就彻底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一个模糊的人形湿痕和刺鼻的气味。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新来的玩家们彻底崩溃,尖叫着四散奔逃,却又不知道该逃向哪里。老玩家们,包括鹤轩等人,也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规则第一条:画皮无形,留心你的‘脸’!如此残酷而直接地展现在眼前。
□□迅速将鹤轩拉近自己身边,身体紧绷,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阴影和那些蒙尘的画卷、镜面。白夜死死捂住白奕的嘴,不让她尖叫出声,姐妹俩的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时秋操控轮椅后退,远离了那面刚刚暴露出镜子的墙壁,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快速扫过周围环境,试图寻找规律或线索。
“画皮……”鹤轩低声吐出这两个字,胃里一阵翻腾。她想起《杜松子树》里被吃掉的绝望,而眼前这种“剥脸”的诡异恐怖,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毛骨悚然。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颊,确认它还在。
【弹幕:卧槽卧槽卧槽!开场杀!太快了!太TM吓人了!】
【弹幕:真·画皮!撕脸贴画!这视觉效果……呕……】
【弹幕:规则‘缺失的将被补全’……画皮缺脸,所以用玩家的脸来‘补全’自己?】
【弹幕:那‘画心斋’是不是它缺‘心’?细思极恐!】
【弹幕:老玩家稳住了!鹤轩□□时秋配合真好!】
“不能分散!聚在一起!”□□沉声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暂时压过了部分混乱。经历过古堡洗礼的他们,深知分散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找安全的地方,至少是暂时安全的。”时秋补充道,她的目光投向大厅深处几个紧闭的房门,又警惕地扫过天花板和角落。“小心所有反光的东西和……画。”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大厅主位那张人面花纹的高背椅上,眉头微蹙。
鹤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刚刚的惨剧和冰冷的规则。“‘留心你的脸’,触发条件是什么?仅仅是碰触镜子或者画吗?还是说……恐惧?或者某种注视?”她回忆着那女人死前的动作——她拂去了画上的灰尘,看到了画(可能也看到了镜中的自己?),然后感到了恐惧……接着脸就被剥走了。
“可能三者都有,或者满足其一就会触发。”时秋低声道,“‘夜半莫照镜,莫点灯’……现在不是夜晚,但点灯……”她看向那些惨绿的磷火宫灯,“这些算不算‘灯’?安全吗?”
没人知道答案。大厅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和血腥的气息。窗外,暴雨如注,电闪雷鸣不时撕裂黑暗的天空,短暂地照亮这座如同巨大坟墓的古宅。
下一个是谁?画皮的下一个目标在哪里?那个消失的“古宅主人”又是谁?所谓的“画心斋”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和致命危机?
38人(现在只剩37人)被困在这座吃人的画皮古宅中,全球无数双无形的眼睛正透过屏幕,凝视着这场残酷的生存直播。第七章的恐怖画卷,才刚刚展开第一笔,蘸饱了猩红的颜料。
鹤轩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但眼神却重新变得坚定。她握紧□□的手,看了一眼时秋和白氏姐妹。“走,找个能喘气的地方。这大厅……是屠宰场。”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同伴耳中。
五人小心地移动,汇入其他勉强保持理智、试图寻找出路的玩家群体中,如同一滴水融入浑浊的、充满未知漩涡的激流,朝着古宅幽暗的深处,摸索而去。他们身后,大厅主位那张人面花纹的高背椅,在惨绿磷火的跳跃下,椅背上雕刻的扭曲人面,嘴角似乎极其诡异地向上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