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退婚，羞愤，跪祠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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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瑾一大早就到了沈园。
她从连城璧那里听说未来嫂子又被人绑走了，心里想着自己身为小姑子一定要关心自家人，就风风火火跑了过来一探究竟。
“我的未来嫂子怎么样了？”
连城瑾提溜着裙摆，脚下那双缀着珍珠的绣花鞋“噔噔噔噔”地踏着楼梯，嘴上还不停地向跟在后头的白杨绿柳叽叽喳喳。
“没事儿……”白杨紧跟着她道，“就是身子弱了点儿。”
“哎，绑走她的那个混蛋小子到底是谁？”连城瑾把着阶梯扶手，回头问道，“她怎么回来的？”
“她……”白杨和绿柳飞快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
绿柳搓着手，含糊道：“她不肯说呀……”
“不肯说？”连城瑾心里更是疑惑，脚步却在距离沈璧君的房间越近时，愈发轻了。
——
卧房内，气氛凝重。
沈璧君坐在床沿，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良久，她终于鼓起勇气向沈太君和徐姥姥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我不想嫁给连城璧。”
沈太君诧异地望着自己的孙女。
徐姥姥却是上前一把捂住了沈璧君的嘴巴，又急又慌地低斥。
“怎么没头没脑地冒这么一句啊！还好没有别人听到，否则的话，传出去还了得！”
事实上，这话已经传出去了，传到了兴冲冲来看未来嫂子的连城瑾耳朵里。
她心里咯噔一下，飞给白杨绿柳一个警告的眼神，借着门的掩护，悄悄听着沈璧君继续倾诉。
“我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如何喜欢他？如何跟他过一辈子啊？”
沈璧君的声音坚定。
“我不能嫁给他啊，奶奶！”
这话说得的确够直白，连城瑾听得也够明白。
登时，心中一股气直窜脑门。
——怎么回事？沈璧君不要嫁给她哥哥？
——哥哥不够优秀吗？连家不够好吗？
——她凭什么？！
突如其来的羞愤如同一团火，烧穿了连城瑾的胸膛。
她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也火辣辣的。
“哼！”后面的话她也没必要听了，怒气冲冲地跺了跺脚，提着裙摆转身就走。
——沈璧君有什么了不起！她这就去告诉哥哥！
——这亲事，不要也罢！
白杨绿柳见势不妙，赶紧抬腿去追。
屋里的三人却是不知道屋外发生的事。
“奶奶……”
沈璧君见奶奶只是沉着脸不说话，心里更急，拉住沈太君的衣袖，哀求道，“您答应我好不好？别把我嫁给连家……”
见自家孙女铁了心要退婚，沈太君无奈重重叹了口气。
她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了，是要告诉璧君了。
“徐丫头，”她朝徐姥姥吩咐道，“去把账册拿过来给她瞧瞧。”
“奶奶，我不想看账本啊……”
沈璧君以为奶奶要转移话题，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我想和您讨论我和连城璧的婚事啊……”
“我就是要跟你谈这件事。”
沈太君摆手催了催犹豫的徐姥姥。
“你快去吧。”
“这……”徐姥姥看看一脸固执的太君，又看看泫然欲泣的小姐，唉声叹气地离开了房间去拿账册。
沈璧君心中隐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
连家堡的后院，一座精巧的石桥横跨在碧波粼粼的湖面上。
这里本该是宁静悠闲的所在，却被连城瑾带着哭腔的愤懑声打破了。
“人家都说了不肯嫁给你了，我看明天也不用成亲了！”
石桥上的连城瑾愤愤不平地对连城璧复述完了她从沈璧君那里听到的话。
“你胡说些什么！”
连城璧猛地回身，素来温润的脸上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
“我没胡说，沈太君自己都听到了！”连城璧梗着脖子道，“哥，咱家害怕娶不到媳妇儿吗？！”
她越想越替哥哥不值。
连城璧暗暗叹一口气，稍稍平复自己涌动的心绪。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他沉声道，“沈太君她自己会处理的。”
“哥——”连城瑾的声调又高了几分，“你怎么回事啊？干嘛非得娶她不可呀啊？！”
“有点骨气好不好？”她叉起腰迫不及待就要替连城璧做决定，“今天晚上就把婚给退了！”
“不要胡闹！”连城璧看起来似乎没有半点动摇，“婚期已定，明日，沈璧君必须过门。”
“我胡闹？我是为了你好啊！”连城瑾越说越来气，干脆一跺脚，撂下狠话，“我告诉你啊，如果明天她要过门，我立刻离开这个家！”
“留我还是留她，你看着办吧！”
以「离家出走」为要挟，这算是连城瑾的「最后通牒」了。
眼见着妹妹气得快失去理智，连城璧一把抓住连城瑾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半拖半拽，将她强行拉离了石桥，径直走向连家祠堂的方向。
祠堂门前，几个护卫正踩着梯子，小心翼翼地悬挂着最后几道鲜艳的红绸，用以迎接明日的大喜。
连城璧脸色阴沉地挥退了所有人。
“吱呀”一声，沉重的祠堂大门被推开，又重重关上。
祠堂内光线昏暗，只有长明灯在祖宗牌位前幽幽燃烧。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陈年木头的混合气味，庄严而冰冷。
“跪下。”连城璧道。
“不跪！”连城瑾正在气头上，不可能听话。
连城璧狠狠心，用力把连城瑾摁在了牌位前的蒲团上。
瞬间，连城瑾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这门亲事，是打娘胎里定下的，你不清楚吗？”
连城璧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而压抑，目光扫过高高在上的长辈牌位。
“那又怎么样？”连城瑾其实心里早就对这门婚事有自己的想法，如今正好借此机会说个痛快。
“娘胎里定的，又不是你们自己定的，根本就没有一点感情基础！”
“娘过世的时候，你都答应她什么了？”
“……忘了。”
“好，那我提醒你。”
连城璧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连城瑾心上。
“你答应过她从此不使小性子，你答应过她兄妹友爱，你答应过她日后长嫂入门，要敬她爱她如母！”
“那也要看她值不值得我敬爱！”连城瑾的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委屈地控诉道，“指腹为婚她可以反悔，你为什么不可以反悔？！”
“什么兄妹友爱啊……背叛你的又不是我，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啊！”
说啊说的，连城瑾越发觉得自己凄惨，满心愁苦都从眼底漫溢而出，也顾不上什么旁的，一股脑地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
“再说了，你以前不是反悔过一次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她扯着嗓子，嚎得空空荡荡的祠堂回声阵阵。
“难道就因为怀瑛姐死了，你就一定要娶她的姐妹不可吗？你们都多少年没见了！彼此互不往来，根本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连城瑾——！”
连城璧暴怒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高高扬起手，眼看着就要重重落在连城瑾的脸上，却在望见她迷蒙的泪眼时，微微颤抖着，最终颓然而无力地放下。
连城瑾直面着哥哥因暴怒而阴沉扭曲的脸庞，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可怕情绪，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多么不该说的话。
她小脸煞白，结结巴巴地道歉。
“对……对不起啊哥……”
她见他扬起的巴掌缓缓放下，心里的愧怍反倒更深。
“我……我一时冲动……说错话了……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她攥紧衣角，低头道，“我失去理智，胡说八道的……”
连城璧闭上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
紧紧抿着唇，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小瑾……”
半晌，喉头终是发出枯叶般的干涩的声响。
“你什么时候能懂事一些……”
“哥……”
连城璧缓缓睁开眼，眼中的乖戾和痛苦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小瑾，你说的没错，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我对她的印象不应该停留在小时候。”
他微微侧过头，光影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
“更别说……我会为了另一个十年前的影子，去拿终身幸福开玩笑。”
他嘴角勾起一抹又冷又淡的弧度。
“这对我来说甚是荒谬，对沈璧君来说也并不公平。”
“哥……”连城瑾抹了抹眼泪，轻声问道，“那你了解现在的沈璧君吗？”
“她不会有问题的。”
连城璧的视线再次落在连家父母的牌位上，讳莫如深。
“终身大事，你以为我没有打探过沈璧君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吗？”
“她知书达理，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连城瑾怔怔地抬头望着哥哥的脸庞。
他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似乎是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他却微微蹙着眉头。
他的眼睛并不快乐。
他的嘴张张合合，不知到底是在说服谁。
这是一双即将迎接人生喜事的眼睛吗？
这是一张明天就要娶得心上人的脸孔吗？
连城瑾又看不懂了。
哥哥的心思，就像这祠堂里的阴影一样，深不可测。
“小瑾。”连城璧徐徐俯身蹲下。
冷静下来之后，他的所有耐心仿佛又回来了。
“你也知道，我和璧君彼此并不了解。”
他张开手臂，将还在抽噎的妹妹轻轻揽入怀中。
“她见到我以后，会不会慌，会不会怕?她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这可是她的一辈子……”
他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那她也不该对外人说呀……”连城瑾委屈地嘟囔道，“多丢我们连家的脸啊……”
“她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嘛。”连城璧面上轻松，嘴角扯起体面的笑来，“要是你，那还不吵得人人皆知了。”
“好了，她若不说，你也不会传这个话。”
连城璧用衣袖替连城瑾拭了拭眼泪，笑得平和，看上去甚至还挺高兴的。
“你要是不传这个话，我又怎么会知道，她还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呢。”
他把连城瑾扶了起来。
“你当真不在意吗？”连城瑾仔细觑着他的神色。
“在意？”
连城璧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扭过头，漫无目的的眼神飘忽地游移在祠堂苍白的墙上。
“我原来还担心，自己娶到的是一个木头美人呢。”
他的语调令人觉得喜悦，可目光却空无一物地不晓得注视何方。
“那如果我告诉你……”连城瑾咬了咬唇，决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她被人绑走了，换了一身衣服回来，却什么都不肯说，这婚你还结吗？”
在她瞧不见的地方，连城璧的眼神已渐渐暗沉下来，眸底的幽光映出那列静静伫立的牌位，竟是漫上寥寥森然的阴霾。
“结。”
再回头，凝望连城瑾的那双眉眼已是温润从容。
连城璧脸上的笑意如沐春风，毫无破绽。
“我相信她。”
一切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退婚，羞愤，跪祠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