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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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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头天晚上在白马会所里没出息得晕了一下,所以隔日一早,我昏昏沉沉睡到了中午。
醒来时,发现我弟不在家,爸妈说他吃完早饭就去理发店打工去了。我说他怎么突然这么积极勤快?爸妈也觉得稀奇,但只要我弟不是在家里打游戏,出去随便找点什么事做都算好事。
我怀疑他和芬芬约好了。
说起来,苏安兄妹在浦西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店长当时去了金桥,就在她爸爸身边,总该是听说了些什么。在警察联系我之前,也许我可以先去找找那个店长。
我没胃口吃饭,囫囵塞了几口剩饭就出门了。
“巴黎世家”发廊照常营业,隔着店铺临街的巨大落地玻璃窗,我远远就看见了那个店长,他正站在门内和一个打扮阔绰的女人聊着什么,那女人则背着身。我站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处,蓦得看见那辆机车停在发廊门口的木篱笆桩边。
看来警察来过,抑或者这里有人曾被叫去了派出所。
终于等到绿灯,我小跑着穿过马路,走到发廊门口时,又绕着那辆机车看了一圈,是昨天那台摩托车没错了。我这举动大概引起了那店长的注意,他推开了门,偏出脑袋喊我:“来理发的么?别乱动啊,那台车有主的。”
我正好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来意,他这样突然探出头来跟我说话,我觉得是个机会,就即刻回他,我说我知道这是苏安的车。
店长有点诧异得端详着我,脱口而出:“你是戚子晴?”
这下轮到我有点诧异了,我说您认识我?
他这才走出门来,说他跟警察一起看过昨晚我和苏安离店的录像,他记得视频里我的样子,也正想找我,他很奇怪我怎么没被警察带走问话,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我说昨晚我是和警察一起赶去的事发现场,但因为我和苏安刚认识一天,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警察发现在我这里也问不出什么,让我暂时别离开上海,等他们有需要就联系我。
那店长皱着眉头:“你俩就认识一天么?苏安这辆车可从不载人,她说担不起别人生命安全的责任。”
我俩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原先和店长说话的那个女人一直在店里隔着玻璃看我。她虽然戴着帽子和墨镜,我还是觉得眼熟,所以和店长说话的时候,我也时不时得向玻璃里面瞥她。
我说不对呀,苏安说她这辆车载过人的。
话刚说完,我瞥到那女人推门走了出来,她摘了墨镜,对那店长说:“老李,叫你把车赶回来是对的。我想起来了,苏安确实载过人,在巴黎的时候。”
这时,我当然认出她是谁了,她和昨晚烂醉的那个“小白鸽”完全就是两个人。她在五月份的白天里戴帽子和墨镜,也不是为了耍排面,而是为了遮掩脸上那些被打得淤青的地方。
苏安就是为了她才出了事。
她着急是应该的,但来发廊这有什么要紧的?她不该去白马会所事发地看看吗,或者去金桥找苏安她爸爸商量应对呀...
我觉得他们盯着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这事跟我没关系呀!我就是个路人甲,莫名其妙被卷入其中,而且昨晚我回去查看也是好心,他们问东问西的,怎么搞得我像嫌疑人似的。我今天来,也是关心一下案情的,如果他们对我都这样,那怎么对我弟?
我说我弟戚子豪在不在里面?我来接他回家。
店长老李更皱着眉头:“奇怪就在这。你说你才认识苏安一天,那你弟怎么一大早跑去派出所了?我们都回来了,他还没回来。”
我一下子就急了,我说你们怎么不通知我们家里人呢?
店长老李:“你弟说你身体不好,他代你交代昨天的事。”
“我弟就在这洗了几个头,他知道个屁啊!”我急着打车赶去浦西。
苏安妈妈见状,对不远处一辆轿车按了钥匙:“我正要回浦西,你跟我一起吧。”回头时,跟那店长说:“老李,你替我告诉苏总,如果他不救他女儿,这门头上巴黎世家的商标就别想再用了!”
店长老李急得抓头。
上车前,我抬头看了眼发廊门头上的商标,那是一只漂亮的鸽子合羽立在一个圆环内的横枝上,圆环外沿印着一串字母:“ParisRoyalSalon”。其实“巴黎世家”不过是碰瓷翻译,这门头正中才是他们的正式商标,也许更该翻成“巴黎皇家”,但显然没有“巴黎世家”深入人心...民间发廊碰瓷国际大牌的揽客手段,也不外如此了,可见苏安她爸爸是个精明的商人。
苏安她妈妈开车,总有点微醺的感觉,好几次超车都差点擦到旁车的屁股,而且总在过红绿灯时趁机超车,虽然也不违反交通规则,但坐在她旁边总不自觉捏把汗。
我不敢跟她说话,怕分了她的心,惹出交通事故来。
“你身体不好?”苏安妈妈转头问我。
她这么一转头,吓我一跳,我说您看路别看我啊!我总觉得她这当妈的挺不省心,否则她女儿也不会为她打抱不平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更不会拜托我一个陌生人来照看她,可见她身边人也是不待见她的,过气明星也好歹曾经是个明星啊,怎么能混成这样呢?
“你身体哪儿不好?”车子终于开进延安路隧道,她超不了车了,老老实实跟在前车屁股后面,又来追问我。
我说我身体很好,我弟就是看我昨晚晕了,心疼我才那么说的吧。
她好像不信,又问我:“你去没去过巴黎?”
我说去过,我们搞服装设计的,常要去那边出差,但从去年秋天以后,所有出差就都停了。
她问:“去年秋天?那时还没有受疫情影响,能正常出行吧?”
我说是啊,疫情防范不是从过年期间才正式通告的么,但幸亏去年公司差旅安排的好,否则出去了可能就得被锁在国外一阵子了。
她点点头:“苏安就被限制入境了,一个月前政策宽松了些,她才刚回上海...她过去一直在巴黎,她真不该这时候回来...”
听起来苏安不常在国内。提到她女儿,我有点紧张,不知道该不该问问情况,想想算了,等见了我弟,说不定我弟知道呢?
她见我不说话,又转过来看我:“戚子晴。”
“嗯?”我不知道她突然叫我名字干什么,但看她眯着眼,好像还是怀疑我什么似的。
她问:“你应该有英文名字吧?”
我想了想,还是保持一致的好,有点心虚得回她:“薇薇安。”
她眨着眼睛皱着眉角,重复了一遍:“薇薇安?”
我点点头,这有什么重要的,出门在外,英文名都是自己给的。
车子开出了隧道,她不再看我,又开始加速和戳缝超车。光线照进车厢,我看清了她的耳朵,上面有一层结了痂的旧伤,看来她过去也没少挨打。
想起苏安对我的交代,我尝试问了一句:“阿姨,你昨晚...”
“哦,昨晚谢谢你啊!”她这次没回头看我,可能她不喜欢薇薇安这个名字,也可能她不希望我这陌生人提起昨晚她醉酒潦倒的样子吧。
她说谢谢我,我却有点莫名有些难过。昨晚如果我反应得快些,也许可以避免一些祸事的发生。
“阿姨,苏安她爸爸是不是...”
她回头看我,反应过来:“哦,你是听我说那招牌的事吧?”转而回头看路,但突然笑起来,笑容不太好看,隐约还有点瘆人,自言自语一般:“这回都是他的,我倒看他苏伟民要选哪一个,哼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