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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不值得,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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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繁,我们私奔吧。”
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流出酸楚的水。喻繁使劲闭了闭眼,才敢张眼望向陈景深。
却不曾想也对上一双模糊的,含着泪光的,泛红的眼。
喻繁只是盯着陈景深沉默,他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就好像在对视一个慢慢地,一点一点碎掉的自己。
陈景深在努力地将他拾起。
好。
他很想说好,说要跟陈景深努力学习,跟陈景深考上一个大学,跟陈景深一起私奔。
他的人生中好像就只有陈景深了。
但良久,他只听自己控制不住颤颤巍巍的音调,被一阵阵的鼻酸打得支离破碎,就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只能这样?为什么陈景深要对他那么好?为什么陈景深要遇上他?
“陈景深。”喻繁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好像发出来的一字一句也是干涩的,“我……”
我不值得。
喉间哽住,喻繁的话语艰涩。他把目光转向别处,强压下内心泛起的酸楚:“陈景深,你回学校,别来管我。”
喻繁眼框烧红一片,但把下颌绷得很紧。他只能感觉着陈景深冰凉的手指慢慢划了一下眼尾,声音像是混进了窗外的雨声。
“因为我爱你。”陈景深说,“喻繁,能不能别走。”
想了想,他又生硬地补上一句:“外面下雨,我能再待一会儿么?”
“房间有伞,陈景深。”喻繁看着他带潮的发尖,声音越来越小,“你自己拿。”
“那我怕你又走了。”陈景深说,“这个理由可以么?”
喻繁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窗外的芭蕉与雨声冷冷清清地应和,弹出零零碎碎的曲调,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
他直愣愣地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回过神。一手胡乱抓了把头发,瘫在沙发上,看着陈景深忙进忙出。
“陈景深。”喻繁看陈景深第三次翻柜子,终于忍不住发话,“翻几次了,你有事?”
“找药。”陈景深回答,“没有放在柜子里么?”
“在房间里,抽屉第二格。”喻繁抹了把脸,声音有点瓮声瓮气,带着干哑。
倏然,他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跟着进了房间。
“陈景深!你先别……”
话语在半路被眼前的景象硬生生截断。
陈景深就站在房中,原本被漂过的整齐如新的校服,此时被衬得风尘仆仆。
房间前几天被喻繁翻过一遍,床单掀了,衣柜打翻,墙上的白灰被挖得破烂不堪,一个黑色塑料袋扔在一边,一地狼籍。
可是他急急地扫了一遍房间后,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那张相册呢?那张夏令营大合照呢?那个小哭包呢?
怎么没了?
喻繁的大脑忽地空白,周围的温度在一瞬间逼往零下,冷得空气都凝固了,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蹲下身,开始发了疯地往地上找,手边的东西在进入视野的第一秒就被摔在地上。
喻繁猛然想起那袋塑料袋,于是又发了疯地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
陈景深的情书,陈景深的试卷,陈景深和他的合照,都没有了。
只留下几张轻飘飘的,毫无重量的字帖,第一张是密密麻麻,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的“陈”。
直至陈景深也在他旁边半弯下腰,喻繁才终于无力地垂下手。
房间里没有,只有一个可能。
喻凯明离开前,就把一切与陈景深有关的事物带走了。
喻繁靠在墙边,慢慢滑坐在地,他真的累了。眼眶终于是承受不住脆弱的坚强,无助地颤抖着掉下了泪。他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哭声。
这几天的时光是石头,高高得垒着,硬邦邦,死气沉沉。
要把他压去地下。
要捅破他的天。
把心脏硌成一片单薄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