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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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你爸一样恶心！”“我儿子都被你毁了！”
“啪！”
咖啡液猝不及防被泼到脸上，流淌过脸颊，顺着衣角一滴一滴掉落于地。喻繁下意识倒退几步，白色的校服还是被晕开一大片的棕黄，明明是滚烫，却若冰凉。
他一动不动呆在原地，在季涟漪眼中便成了默许。她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喻繁低头垂着眸，睫毛上挂着水珠，掩住了视线。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流出酸楚的水，一点一点蔓延到四肢。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走在街上时，连脚步都是僵硬的，就像是置身于冰窖。冷意从脚底一直传到天灵盖，席卷了全身。
买了刀，回到家中。
家中没人，喻繁把东西丢到桌上，转身去浴室洗脸。
他的脸颊，脖颈，耳朵都是黏糊糊的。他抬头看看镜子，抬起手去搓那几片暗黄色的地方，搓了两下没有搓掉，他又改成抓。
几分钟后，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脖子上的一道道扣出的血痕，沉默地垂下了手。
手冰的像是没有了知觉，胸腔也是黏糊糊的像是缠上了蜘蛛丝。
他总以为等他18岁，他就能离开这里，彻底摆脱喻凯明。
……
翻出相册，他盯着那双熟悉的哭包的眉眼看了很久。然后抖着手翻到照片背面，先是看了眼“喻繁”这两个字，然后是“陈景深”。
几滴眼泪倏然砸到相框上。这一刻，喻繁的脑袋好像突然通了，皮肤上的黏腻，脖子上的刺痛，胸腔那股巨大的窒息感，全都一并传到四肢百骸，痛得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
模糊的视线在最后一刻锁到了桌上的那把刀具，喻繁嘴唇翕动一下，颤着手将它拿起。
右手抖得厉害，刀掉在地上又被重新拾了回来。
“哐当”的一声像是被模糊掉了听不真切，脑中耳鸣声愈发清晰，尖锐得就好像要刺穿耳膜，刺穿大脑。喻繁无声的在心中骂了几句，把相框放在一边，拿后脑猛地往后撞墙。
疼痛后知后觉地传来，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几分。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手腕，抬手。
新买的刀刀刃很锋利，刚一划，便是一道惨白。
随后就是密密麻麻地渗出血来，凝成血珠，淌下，就像是一条血色手链。
或许是觉得还不够，他又机械地举刀补了几条。
不知过了多久，喻繁的心里莫名地平静下来。他丢下刀，胡乱抓了把头发，然后把脸埋到手掌里，左胸腔跳得厉害，每跳一下就好像要抽走他的一点气力，到最后他只能靠在墙边闷头喘着气。
猝不及防地，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突然涌到喉咙口，喻繁慌忙冲到厕所。
他跪在厕所里，手指暴起青筋紧紧扒着马桶口，抑制不住地呕吐。他其实根本没有吃什么，每吐一下就觉得要把自己的胃给吐出来。他吐得满脸眼泪，身体不住得抖，冷意来得很急，也很突然。所有感官都只剩下了苦。
到底为什么呢。他想。
喻繁其实很少想这些，但此时此刻，他不住地想，为什么呢？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呢？为什么不把他带走？为什么他好像从来没有顺利过？
恐怕季涟漪也这么想，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儿子要遇到他这样的人？
陈景深为什么要遇到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喻繁抬手去看划痕，麻木感一点点麻痹了他的自身。
血已经覆满了整条手臂，眼前开始发黑，旋转，像是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无力感疼痛感窒息感交织一起，一并蔓延到喉咙，到大脑。
喻繁用力呼吸，但怎么也吸不够，胃刺痛般的疼了一下。大脑开始无意识的放空，堕落。
胸口机械地起起伏伏，就像生锈的齿轮还在嘎吱嘎吱地运作。
他好像被困在了一个狭窄逼仄的山洞，明明前面有人声，后面有人声，热热闹闹。于是他奋力向前奔逃，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山洞里的氧气一点一点耗尽，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上胸口，吞没身体。
山洞开始轰隆隆响，就要坍塌。
睁眼。黑暗。
睁眼。黑暗。
一片黑暗。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喻繁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
陈景深撞开房门，只看到一地的血，和一个倒下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自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