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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秃了o(╥﹏╥)o ...

  •   京都郊外,乱葬岗。

      漫天黄纸遮蔽残月,新旧坟冢鬼火流萤,白骨上空乌鸦盘旋,叫声凄切,听得人无端慌神。

      “我老李是穷得没法了...姑娘,有人买你的命......你若化厉鬼索命也需寻对人......”

      嶙峋老头哆嗦双手,强扯下女子身上发簪荷包,横下心一推,那草席裹身的女子便滑下土堆,头不偏不倚地撞上深埋其中的坚硬石块,立时鲜血横流。

      “嘶,疼。”
      沉重的眼皮抖了抖,沈沁睁开眼。

      泼天眩晕稍有缓解,她挣破草席,在土垄里站起身,朝上头那个目瞪口呆的大叔森白一笑。

      “鬼!”

      哭天喊地的一声喊,老李紧闭眼抡起铁锹,带着尸臭的黄土块冰雹般砸向沈沁。

      这老头怕鬼。

      土垄里的女子沿边寻个遮蔽处一蹲,直到那老头铁锹乏力脱手砸进土坑时,沈沁面无表情,双脚垫起作阿飘状套话。

      “阎王爷言我无辜枉死,命我调和阴阳,追凶手回地狱受拔舌之刑。老头快说谁要买我的命?”

      老头老眼昏花,俯身只见一娇小身影形销骨立,血溅泥衣。

      乌云散开,白月洒光,沈沁歪了歪头,幽蓝鬼火射入她眼眸,衬得女子真如恶鬼罗刹。

      “扑通”一声,老李颤着双腿跪倒,“鬼主莫怪!我只是拿钱办事的下家,我只知道找上我的是姓张的壮汉,名唤张瑞。今日丑时从他手上接了你,命我将你团吧团吧一张草席裹了丢进乱葬岗,其余一概不知!”

      张瑞...

      这个名字仿佛给身体带来难以承受的痛楚,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痛钻进四肢百骸,沈沁脚步一软,撑了把旁边的铁锹,飘忽的声音玩味道:“据说拔舌之刑中的青铜巨钳遍布倒刺,比这物什厉害......”

      那老头抖如筛糠,跪在地上一边招一边往后退:“那张瑞是国公府夫人的陪房,有些活他们本府的不好得罪,便找我们动手。小姐我真不知你是谁,我也只是赚点沽酒钱。我全交代,我以后再不同他来往,求您放过我这个老头子吧.....”

      老李的声音被耳边嗡鸣填满,混乱的记忆一股脑叫嚣着冲进沈沁的脑中。

      她强忍不适,将老头砸她的铁锹往土坑里死命一插。

      利器擦过土坑中的巨石,发出刺耳声响。沈沁抬脚,踩着铁锹往上一够,手脚并用地爬出土坑时,那惜命的老头早已溜远了。

      沈沁暗骂一句倒霉透顶。

      作为一名中医系大三学生,她苦哈哈即将熬过期末周,考完《方剂论》就可以回家过年。结果在开水房背药方熬完最后一夜,收拢书本准备上考场时库嚓一下死了。

      沈沁后悔不迭:看来在大学背着室友努力内卷是会遭天谴的。

      甚至连穿越,开局都会被活埋。

      心中气愤难平,她踢了脚旁边差点埋了她人的土堆。

      光秃的泥地上,只余从她身上搜刮下的荷包。

      沈沁从纷繁的记忆碎片中搜刮出有用的东西。

      原身是沈国公的女儿,因为前日祭饯花神,她与妹妹沈荷从国公府出发,与各家小姐相邀送春。而原身刚下了马车就被小婢带着进了杏林丛。
      下过雨的杏林小径泥泞不堪,原身一个脚滑摔进泥潭,被小婢口塞棉帕,缚了手脚,自救不得。直到天黑,也不见有人,自己也力竭而晕。

      恶意谋杀的过程一点点清晰,乱葬岗内浓郁的尸臭钻入鼻尖,直达肺腑,比尸臭更恶心的记忆如深渊巨手攥住她五脏肺腑,叫沈沁直犯恶心。

      若她的记忆不错,那小婢是跟在妹妹沈荷大丫嬛后面的小丫头。

      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凶手就藏在国公府内。

      得人恩果千年记,善恶到头终有报。既然强借原身的身体开启人生第二春,她必要为原身报仇。

      法制节目忠实粉丝沈沁同学,反复默念“正义力量压倒一切黑恶势力,党的光辉照耀大地”,扫了眼周遭歪歪扭扭的木牌坟碑,尸骨枯槐,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头上伤口血已止住,热辣辣的疼,沈沁不敢耽搁,捡了老李没拿的发簪、荷包飞身跑下乱葬岗。

      月影朦胧,零星雨点拍在她发间、衣角,泥泞褪色,更显狼狈。沈沁终于看见一泓清泉,她扑过去掬起水来,猛灌了两口。

      来之则安,她安慰自己,至少古代的水不用漂白剂就能吃。

      借着昏惨惨的月光,沈沁洗净脸上脏污。可头发黏糊糊的,扯得她一路头皮生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
      沈沁猛觉身体被八十一道九天玄雷皮的外焦里嫩还不够,劈完的焦尸又被下油锅煎、炸、烹、煮,再用冰水骤然一浇。

      哧——

      身上滚烫的烈焰被熄灭,沈沁眼中画面被转运神经运送到大脑,中枢皮层却无论如何转化不出有用信息。

      为什么不让她死了算了!

      清泉边倒映的的女孩儿与前世自己一般模样,可头顶的头发!

      她死死盯着倒影中的女子,手发颤地抚上自己的头发,却因为头发合拢只一指粗细而触电般弹回,两手又移向中间那道能跑马的发缝,连声音都带着小心翼翼的不可置信。

      “我...秃了?”

      如果我有罪,请让室友给我走罐针灸,而不是让自己穿越变成个秃头!

      两行清泪从沈沁腮边滚下。

      这个消息如鬼魅般缠着沈沁,她强似一具行尸走肉,心猿意马,胡乱找了个山洞熬过今晚。可等她坐下不觉又拿食指试探额前发缝,又流泪不止。
      “米诺地尔、生机瓶、生发五黑粥你们在哪里呜呜.....”

      一想到别人穿越开局自带金手指,媚骨天成,美男拥怀,金钱满屋。可自己活埋秃头无家可归,沈沁怎么合计怎么委屈,两眼一黑看不到出路,呜咽出声。

      “念咒做法换个地方。”

      极低的一声轻斥,沙哑得不像话,惊得沈沁一颤。

      “我擦有鬼!”

      在沈沁惊呼那一瞬,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掼向洞壁,后背生出的剧烈震痛蜿蜒渗进四肢百骸。

      浓郁的血腥味灌入沈沁鼻尖,对面人一只手抵住她咽喉,带茧的五指一寸寸收拢,沈沁听到自己颈脉毫慌乱地跳动。

      在呼吸猝然凝滞的刹那,沈沁听到一句带着戾气的狠话:“谁派你杀我?”

      快被掐死的沈沁突然很想笑,到底谁在杀谁?

      男人如巨蟒一般缚得她没有半分力气,可求生的本能让沈沁往男人下摆位置抬脚一踢!。

      压在她身上的裴清珩似乎压根没防沈沁这一招,不可置信:“......放肆。”

      沈沁心里嗤笑,下半辈子都发愁了还挺摆谱。

      铁钳似的束缚顿时松懈,沈沁一鼓作气在黑暗中伸出右手摸向那人锁骨下缺盆穴,猛地一按!

      缺盆穴能让人立时酸麻,沈沁来不及调整呼吸,趁他上下难顾时左手抓住男子拇指往外一掰,右腿立马使力踢向他膝弯。

      “噗通”一声,那人背朝沈沁跪了下去。

      选修的女子防身术居然派上用场,沈沁喘着气冷声:“谁派你杀我?”

      “岂有此理...”男子似乎被气笑了,欲说话时声音喑哑,猛地朝前吐出一大口血!

      碰瓷?苦肉计?

      沈沁一下放手,男人却直挺挺地倒下去。

      一节竹管掉在枯草堆上,直滚到沈沁脚边。

      古装剧里的火折子?沈沁学那些演员的样打开盖猛吸口气就吹——

      原本零星的火苗,被她吹灭了,浓烟滚滚呛得沈沁直咳嗽。

      黑暗中的裴清珩微不可查地舒眉,彻底晕死。

      ·

      幽幽火光照亮整个山洞,也危机解除,沈沁失了力跌坐在地,望向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

      失血过多的男人在地上轻微地颤栗,这人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血腥味激得沈沁头昏脑涨。

      受了重伤,怪不得警惕心那么强。

      沈沁咬咬牙起身,想着他也是个可怜人。

      她扶男子到火堆前,撩起他的碎发。昏黄火光映衬下,她居然看到一张血污也掩盖不住的清俊面庞。沈沁咂舌,心不由自主落空一拍。

      好惨,好美。

      男子面容惨白胜雪,蹙眉轻喘。唇边血珠点点,如胭脂红梅染新雪,绮靡得惹人见怜。

      沈沁长这么大就好这口病弱,难得碰上活的,脱他衣服的时候一边心里酸疼,一边翘起嘴角兴奋。

      可真脱完了,沈沁嘴角却撇下来。男人的身体像是一匹白绢,鲜血为墨,刀刻斧斫为笔,伤痕斑驳。今日的新伤还在往外汩汩冒血。

      沈沁记起红十字救护培训上几种包扎方法,顺手打算撕下自己身上的纱衣。想想不对,又掏向男子身上的纯白中衣。

      凭什么撕我的。

      但不知是这男子衣物什么材质做的,竟格外难撕,只好作罢。

      此人身上大小八处伤口,幸好远离心脉,并非致命。用向心式包扎法紧紧缠好最后一个手腕处的伤口时,沈沁颇恶趣味地揪起头一节纱布,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外伤容易,只盼望这人没受什么要命的内伤。

      沈沁实习时跟着导师学过望闻问切,把过健康的脉象,现在却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探出三指,缕缕寒意从男子微凉的手腕绕至沈沁切脉的指尖。

      果然糟糕,这人气微声低,四肢厥冷,脉象陈迟,像是中毒!

      环视四周,这人身上没有通用急救的草药,倒是在原身荷包中找到几枚银针。

      沈沁时至今日格外感叹,自己中医志愿没填错,到底有她大展宏图的一天。
      ——即使她填志愿时根本想不到自己会穿越。

      不过她还没神到断出男子的毒从何来,只能针通用急救的灸,外刺放毒,来帮此人醒神开窍。

      针刺入皮,赤脚医沈沁强稳心神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她给活人针灸过,这人定不会死在她手里。

      人中醒神开窍、内关强心复脉、足三里健脾排毒,沈沁在这三处分别轻捻进针,隔半个时辰行针,终于在行至第四回时,男子咳出一口淤血来。

      火苗在残堆里噼啪溅出一声响,熄灭。看样子是不会死了,沈沁靠坐在洞壁,盯着男人的脸缓缓呼出一口气。

      一夜未得好眠。

      银针一一收进荷包,放至男子身侧。昨晚就着未干血迹的纱布塞到男人手里,上面有沈沁的诊断及行针脉案。萍水相逢,沈沁自认为仁至义尽。
      若是无人施救,说不定这人能顺着针孔,自己扎针爬出山洞。

      男人的睡颜沉静,不似昨日充满煞气。明知不会有回应,沈沁还是扯了扯那人手腕上的蝴蝶结,小声祝福这个倒霉蛋。

      希望他不会像自己一样晕倒时被人偷偷带走活埋。

      走出洞外,入目骄阳渐升,橙霞灿烂。

      沈沁望着平旷的无人空地,四顾茫然:“国公府,往哪走来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秃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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