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幻想）》彗星入目

61、诺亚方舟（4）

　　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所有的景物褪去，陷入一片虚妄的黑暗。环绕着白色光晕的阶梯出现在他们面前，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门。
　　巨大的冰川从更高处蜿蜒而下，表面覆盖着新雪，冰体呈现出深邃的蓝色。冰川历经千万年，内部形成巨大的冰裂缝和冰塔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也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冰雪之外，是裸露的基岩和巨大的碎石坡。岩石常年受风化和冻融作用，棱角分明，呈现出棕褐、暗红等色彩，与白雪形成强烈对比。
　　孙莉娜在寒风中窣窣了两下，快抖成了筛子，抱怨般地拢了拢单薄的外套说：
　　“这什么鬼地方啊？”
　　从离开方舟后他们就来到了这里，说是真理塔的二层，其实是一个大到没有边界的世界。
　　黑发青年好像有点怕冷，自从来到这里后就瑟缩在金发男人的怀里，一声不吭的仿佛十分乖巧。
　　女生一脸无奈：“你们能表现一下原来的样子吗？”
　　但祁明宴知道，黎星言的手冰冷的如同浸入寒窖中一样。他用自己的温度包裹着青年，一边回答孙莉娜：
　　“原来就是这样。”
　　看着女生吃瘪的表情，黎星言将手抽出来，几乎是气若游丝地回答：
　　“这里可能是亚拉腊山。”
　　这下孙莉娜是真的懵了。如果说诺亚方舟神话脍炙人口，多数人都听说过，那么它的细节就可谓是无人问津了。
　　青年用了“可能”，不是因为不确定，而是这里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
　　他的高原反应是在海拔越高的地方肢体反应就越慢，仿佛被麻痹了似的，困意一阵一阵涌上心头。
　　但他还是想要开口说话，然后就被祁明宴轻轻捂住了唇。
　　他的嗓音像一条空中盘旋而下的绸带：
　　“诺亚方舟最终停靠在了亚拉腊山。旧历时代，人们找到了方舟的遗迹。”
　　孙莉娜听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语气里带着兴奋。
　　“所以，我们找到方舟就好了嘛！”
　　黎星言低低地垂下头，也没有否认。
　　方舟神话远不只如此简单。
　　它与更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神话”，尤其是《吉尔伽美什史诗》中的洪水故事有显著的相似之处。
　　在那段史诗中，英雄乌特纳皮什提姆（Utnapishtim）也在洪水后放出了鸽子、燕子和乌鸦来探查情况，其中鸽子同样因为找不到落脚点而飞回了方舟。
　　它在诉说一种历史的共鸣。
　　可那毕竟是过去的东西了。现在外面的星历时代是否也有诺亚方舟那般的警示预言呢？如果他能做些什么……
　　“咳咳咳…！”
　　突然黑发青年剧烈地呛咳起来，思绪彻底融化于冰冷的空气中。
　　他的那双骨节清晰的手用力地抓着祁明宴的手臂。
　　祁明宴有点失神，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黎星言如此虚弱和依赖他的样子。
　　如果没有那段该死的记忆，如果没有横亘在他们之间、挡住青年奔向他的那些事情，如果没有羁绊…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抱他的阿言了，而不是如此…不可言说。
　　他将黎星言背了起来，跟着孙莉娜开始往更高的地方爬。

　　这里拥有世界上最极致的寂静，静到可以听到自己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但这种静又随时会被打破——远处雪崩的低沉轰鸣、冰川移动挤压的“嘎吱”声、或是狂风突然卷过山坳时发出的、能吞噬一切的怒吼。
　　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