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幻想）》彗星入目

53、旧事（8）天台

　　月光被雾霾折射成毛玻璃质感，勉强勾勒出天台上水箱的圆弧形轮廓。
　　少年双脚悬空的坐在天台的台栏上，初秋夜风带着凉意钻进卫衣下摆。
　　教学楼是带电梯的十层，一二楼之间装有防护网，但掉下去依旧是恐怖的40米自由落体。
　　祁明宴上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感觉自己魂魄都出窍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轻叫了一声：
　　“阿言。”这一声在空旷的天台显得格外清晰。
　　黎星言慢慢地回过头来，那双深蓝色的眸子，像是极地冰川下的深海，蓝得近乎发黑，没有一丝温度。
　　“你来做什么？”
　　少年的语气平淡到根本不像是在问，他就这样看着近在咫尺的祁明宴，企图在他眼中看出些什么。
　　“如果我不来，你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祁明宴的眸中染上一丝悲怆，脚下却还在靠近。
　　他是害怕他想不开？
　　黎星言的眉眼略有松动，声音里还是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如果你不来，我大概会从这里跳下去吧。”
　　祁明宴瞳孔骤缩，心中失控的情绪如冻结的火山爆发。
　　他几乎是扑上去的把黎星言拽了下来，语气又重又急：
　　“不行，你不能死…你还没有完成你的誓言。”
　　黎星言被他搂在怀里，很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脸：
　　“这么害怕我死啊。”
　　对方的喉间带上了一丝哽咽：“嗯。”
　　黎星言不怕死。他甚至想过，如果死亡没有身心上的任何痛苦的话，去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他现在不能死，他还没有颠覆这个混乱的世界。
　　这几年来他一直在黎天宇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像对自己母亲的事情并不上心。黎天宇让他去做的，他就去做，黎天宇想让他当首长，他就去参选。可这绝不是他的选择，他一心追寻自由，怎可能被权利束缚？何况，他有棘手的事情没有解决。
　　祁明宴的出现，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意外了吧。一个懂他心的人，哼。
　　他一只手指顶着对方的下颚，笑道：
　　“刚才骗你的，没想死。”
　　祁明宴迟疑地拉着他的手腕让他直起身来，声音中的沙哑还没有完全消散：
　　“真的？”
　　“真的。”
　　他想脱离对方的怀抱站起来，却被反方向轻轻地一拽。
　　祁明宴虚握着他的手，在手背上落下虔诚的一吻。
　　这浅尝辄止的一吻只有三秒，却暴露了对方此刻的心情。
　　“黎星言，我喜欢你。”
　　看着少年脸上微微泛起的涟漪，他乘胜追击般地继续说道：
　　“以后有你在的地方，我自随行。”
　　黎星言抬手捂住了他的唇，笑着说：
　　“祁明宴，我如果不喜欢你，在我醒来的那一刻，你就应该被我赶出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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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回来的时候是牵着手的，明目张胆。看得沈萧何快要把一口牙咬碎了。
　　何涛捂着脸，不敢去看自家老大的神情。这下好了，连情敌也做不成了。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黎星言看着欲言又止的祁明宴：
　　“你是想问那个药？别紧张，安眠药而已，在这里睡不习惯。”
　　祁明宴淡淡地嗯了一声，只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不真切。他真的，真的追上了那颗星星。

　　夜晚，黎星言推开宿舍的门。
　　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没有开灯，而是径直走到了书柜旁边，拉开了一个很隐蔽的抽屉。
　　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瓶东西。
　　LSD强效致幻剂。
　　他盯着那个瓶子看了几秒，又把抽屉推了回去。
　　只有当他拼命抓住心中的那一丝幻想时，才能见到自己的妈妈。
　　*

　　星历1793年。时间流转，A市第一私立中学的全体G3学生进入了紧张的备考阶段。
　　黎星言从上半年开始就坐稳了第一的宝座，总是要比祁明宴高上那么几分。
　　有人说祁明宴看同桌的眼神全是宠溺，哪有半分学生的样子。
　　沈萧何眼看追人无望，连学习都变得勤奋起来，成绩蹭蹭往上涨。
　　填报志愿的那天，祁明宴亲眼看着黎星言输入了“S市第一军校，文理学院，生物工程与技术”，然后点了提交。
　　他盯着自己的电脑有些发怵，手指来回地在屏幕上滑动。
　　倒不是有什么顾虑，祁家长辈思想都很开放，无论他填什么都支持。就是他对生物有种莫名其妙的抵触情绪，当时就是他自找苦吃说了一句“这种东西对人类发展没什么好处”，他爸就果断地撤了黎家的资金，断了合作。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手却不受控制地点了三个和黎星言勾选的一模一样的选项。
　　如今他已经成年了，也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了。
　　。
　　初考一下来，G3一班的成绩格外的好，没有人滑档，前五都各自被保送。
　　班委决定搞个庆祝活动，时间定在明天，地点是A市的一座乐园。
　　祁明宴的眼里沉着暗芒。明天是黎星言的18岁生日。黎天宇一定会给他办成人礼，但黎星言大概率连家都不回。他亲口说过自己从来不过生日。
　　但如果是自己呢？自己给他过生日，他会高兴吗？
　　他有一样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为了等那个重要的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