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幻想）》彗星入目

1、无垠

　　...湛蓝的天穹中层云染开灰白相间的晕色，快速地向前移动着，天底下是一片无垠的青草地，倒映着晨光。
　　没足的绿草下一只纤长的手微微抽动，紧接着一双深蓝的眸子瞬间捕捉了这份宁静。
　　“……”
　　头好痛，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自己的名字。
　　黎星言扶了扶酸痛的脖颈，眼睛扫过四周的一切景物。蓝天白云青草，望不到尽头。
　　突然一个机械音破空而入，规矩但不乏灵动。
　　“亲爱的主人，我是您的专属系统ox1，现在您所处的位置是幻之世界的幻城边郊。”
　　黎星言淡定开口：
　　“给我这个世界的地图。”
　　“好的主人。”
　　猫猫系统的眯眯眼黯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线条分明的地图。
　　“这是梦中梦app，主人您在收集记忆碎片的同时可以随时查看自己的所在之处，或是询问系统，系统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助。”
　　“好，你可以滚了。”黎星言眼中毫无波澜，只是语气带上些愠意。
　　“……”系统看起来有点伤心，不情不愿地灭了表情。
　　黎星言点击显示屏放大。正中央是一个红点，也就是他所在之处，冰蓝色魔方图标显示“幻城”，离此处大约900米。
　　幻城上方是一个鬼魂的图标，配字“夜鬼城”，左上角是山城，左下则是维光之城。夜鬼城右边山峰图样的叫格子山。右上角为真理之城，右下方是幽冥之城。
　　整个地图浑然如同天成，只是边界的划分有些人为感。以幻城为中心，直到维光之城都属于A区，夜鬼城和山城是B区，其余的都为C区。黎星言关闭地图，撑起身站了起来，沿着无垠的浓绿向前走。
　　*
　　走了大概七八分钟，一座高大的主城映入眼帘。城墙雪白，城门则是用一种不知名的蓝色材料制成，如真似幻。城门前却排了长长一溜，其中有些人衣衫褴褛，看似是流民。
　　黎星言慢慢地接在队伍的最后面，目光却浅浅落在门口的守卫身上。一个男人正在颤颤巍巍地递过去什么东西，守卫仔细看过之后便放他进去了。黎星言刚想盯睛去看，后面却有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转头，一个灰发青年冲他咧嘴一笑：
　　“嘿，你也是从别的城区投奔幻城的吗？要我说，你可真的来对地方了，这里不仅物产多，还有低保可以领，没有打人也没有抢劫……”听他絮絮叨叨了许久，搞得是这里土生土长似的。
　　“进城区需要检查什么？”黎星言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嗯…其实就把你的身份卡递过去看一下就好了…对，就是你手上这个腕机。”
　　黎星言闻言默默打开手腕上的东西，东一下西一下地点着，一分钟后抬手。
　　“这个？”
　　“唔对…等等！什么玩意！？”
　　灰发青年仿佛被什么扼住了脖子，瞳孔急剧放大。
　　“你、你…你是幻城人？”
　　“嗯？”黎星言不清不楚地回应。
　　“可是上面显示你是幻城居民啊。”
　　黎星言这才看到身份卡后面的一行字：
　　幻城一等公民。
　　“还是一等公民啊…”灰发青年喃喃自语。
　　幻城律法规定只要在幻城拥有一套住所便是一等公民。
　　很快就要轮到他们了，前面却出了点意外。
　　“…把他抓起来，别让他跑了！妄图蒙混过关，你这个贱种！”顺时间来了几个穿着马甲像模像样的人围过来把最前面那个人带走了。
　　一阵骚乱过后，队伍又恢复了先前的秩序。
　　灰发青年惊出了一身冷汗，凑过来小声开口：“真是的，怎么还有送死的？！”
　　黎星言双眼微眯。
　　“他为什么被抓？”
　　“因为他肯定是幽冥之城的人啊！这个城可不得了咯，烧杀抢掠少不了，还到处搞什么基因改造，那里的人活不安宁要往外跑倒是正常的。”
　　“哦。”
　　幽冥之城，地图右下角标注“C区边缘”。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灰发青年尴尬地笑笑。
　　“为什么要惊讶？”黎星言表情管控得很好，愣是没有流露出一丝半点的震惊。
　　灰发青年在心里又默默给这位大佬升了一个层次。
　　*
　　顺利进入幻城后，两人互相通了姓名。
　　灰发青年叫季连之，是山城来的，由于距离颇远，他走了整整半个月才到幻城。
　　“我打算先找个工作，再随便找个地方住。”
　　季连之挠挠头，一脸的青涩。
　　“你呢？”
　　黎星言答：“回家。”
　　季连之有些遗憾地垂了垂目光，“那好吧。下次有机会再见。”
　　“嗯。”
　　季连之抬头，面前黑发青年白皙的脸上挂着一弯笑容，对他优雅地点了一下头。
　　不好，感觉芳心被俘获了。
　　。
　　黎星言独自走在街上，此时正是人流高峰，穿过人群可以看到幻城典型的玻璃建筑，高楼大厦千间万座，反射出日间的白光。越往里走越接近中心区域，入目的是一片住宅区，呈方阵状，大约二十来幢。
　　通过路线引导，黎星言站定在了一扇红木门前。
　　滨湖湾10幢1501。这是他在幻城的住所。
　　推开门，空气是清新的，家具丝毫没有因为主人长期未返而变得陈旧。
　　地面一尘不染，沙发上铺了软垫，墙上有欧风挂画。完全是他的风格。
　　可惜他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拖鞋踩过黑白瓷砖，黎星言蹲下身来看阳台上的一排花朵。竟然全都是夕雾花。
　　这种花既是对永恒的爱的追寻，也是为保持初心的勉励。
　　与其相信他曾经住在这里还不如认为有人造了这间屋子并且登门入室。
　　毕竟，他从来不种花。
　　。
　　太阳渐渐西落，星月呼之欲出。从落地窗往下看，人群已变得稀疏。
　　黎星言锁好门后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靠在窗边，这一刻，朦胧的美驱散了失忆的烦躁，并带来一丝微弱的熟悉感。他很喜欢这里。没有原因。
　　良久，夜光照亮他的半边脸颊，碎发之下已是沉睡之姿。
　　*
　　翌日，晨光熹微。
　　发现自己昨晚就那么靠着窗睡了一夜，黎星言满脸烦躁地揉了揉眼皮。在各个房间绕了一圈后，他出了门。
　　他对幻城完全不熟悉，即使有一个一呼百应的系统，想要好好生存也需要亲自动身。
　　一个上午下来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幻城的建筑分布情况。
　　中心大厦，应该就是幻城的枢纽了，那里戒备森严，他暂时进不去。
　　其余的街道，他记得有一条是单开服务区，一条全是机械制造与修缮。
　　白天的幻城简直就像季连之说的那样——一片祥和。
　　不过一路上他的脸带来的回头率极高。路人眼里，青年及肩的黑发随意束起，深邃的眼眸仅仅是凝视一秒便令人深陷其中。
　　黎星言步伐轻健地绕过几条街道，在经过一家金工店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咦？！这不是…黎星言！！”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青年稳稳地跨步转身。
　　“哎哎！别走啊！”
　　店中茶桌上。
　　“你在这里工作？”黎星言放下茶杯。
　　季连之连连点头，磕磕绊绊地回答：
　　“算、算是吧。”
　　黎星言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你这身板能做金工？”
　　灰发青年瞬间不爽了，“怎么不行了，大佬，你可别小瞧我！”
　　但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低了下来，显得中气不足。
　　“我，我可以打听消息，我可是无论到哪都被称为百事通的。”
　　可算是把话套出来了。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消息，说说看？”
　　黑发青年狡黠的笑容让季连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让我当你的跟班，我就告诉你。”季连之说出这句话时才意识到实在有些冒昧，连忙去看对方脸色。看到黑发青年神色未变才暗自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秒黎星言的话就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恐怕不可能。第一，我没有钱。第二，我不会一直待在幻城。”
　　说罢他起身便要离开。
　　“你…等等，算了算了，我告诉你。”
　　季连之几乎是灰头土脸在挽留对方。
　　“你知道…幻城的夜晚是怎么样的吗？”
　　灰发青年眼中隐隐带上畏惧。
　　“别打哑迷，快说。”
　　“幻城最近不太平，有好几人精神崩溃被送到医院，据说都是晚上看到了害怕的东西。我猜，他们肯定是进入幻境了，夜晚的幻城到处是诡异的幻境。”
　　“是人为？”
　　“暂时还不知道，中心大厦那边已经在查了。”
　　“中心大厦？”黎星言揪住了这一关键词。
　　“呃呃这个太机密了，我也不了解。但城主就住那里…”季连之被那么一问，语气也变得急促了些。
　　“你还是不要去探索这些了吧，会…”
　　灰发青年做了个横切的动作。
　　“哦。”
　　看得出来，极其敷衍。
　　一套流程下来，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最终定了下来，每次询问二十金，算是人尽其力。
　　他黎星言天生不怕死，何况是闯区区幻境。黎星言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决定今晚就试试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