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我的身子可好看 ...
-
上官似锦放声大哭,昨天夜里积攒的伤心、恐惧、担忧、委屈一股脑爆发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惊天动地。
程澈一时间慌了神,三个小丫头在门口站了个整齐,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两手一摊,做出一脸无辜相。
“锦娘,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乱说话,你打我吧……”
她用力一吸鼻子:“谁要打你,你都伤成这样了!我难道是那母夜叉不成?”
小丫头们绷着脸,全在憋笑,程澈叹了口气道:“锦娘最是温柔体贴,怎么会是母夜叉呢?一切都是为夫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
上官似锦哭够了,抹了一把眼泪,瞪圆了眼睛道:“以后不许这般吓我!”
“好好好,阿澈再也不敢了。”
茉影咳嗽一声,在门口说:“娘子,该给公子换药了。”
过了一会儿,她取来金创药和伤布,对上官似锦道:“公子不喜欢叫我们看他身子,烦请娘子帮他摘了旧伤布,将这药膏敷于伤口,至于怎么包扎,他自己会教你。”
说完这话,她赶着碧芍和云裳,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澈则双臂一展,一脸享受的样子:“来吧,劳烦娘子了。”
上官似锦蹙眉:“我不会,去叫悟徵进来吧!”
“悟徵去长安替我办事了,还没回来,而且,他粗手笨脚的,我不喜欢。”
她叹了口气,去解他的衣服。摘下一块伤布,露出肩头上鲜红的口子,她倒吸一口气,手又开始发颤。
她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药膏,下手轻柔极了,生怕弄疼他一点。但程澈却面色如常,呼吸都没乱一下。
“疼不疼?”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她自言自语。
在他的指导下,她总算去磕磕绊绊包完了一处伤口。接着,她又去揭他胸前的伤布。指尖划过他紧实的胸膛,她听见他的呼吸重了几分。
“疼?”
“没有。” 他低头凝视她——眼眶还是红的,鼻尖也是——他喉头滚动,嗓音低沉,“不想让锦娘哭,可是你现在这样,又实在可爱得紧,就像前几日晚上,也这样哭着求我……”
“程澈!你够了!伤成这样还有心思想那些!” 上官似锦又羞又恼,手上的力道不由重了几分。
“嘶……”
“真的弄疼你了?” 她即刻慌张起来,结果他笑嘻嘻,一副混账样。她心里更气,“疼就忍着吧!”
从黄昏折腾到天黑,总算把每一处伤都换了一遍药,上官似锦累得满头大汗,程澈却像饱饱睡了一觉一般精神焕发。
“早知道能让锦娘这般细致地将我身上都看上一遍,我巴不得日日受一顿伤了。”
“你胡说什么!” 上官似锦连耳垂都是红的,“你不是不爱让人看你身子。”
“我不爱让她们看,但我爱让我娘子看啊,可是锦娘总是害羞,与我亲近时也不敢看我的身子。”
“什么亲近……你这人……!”
“是阿澈不好看么?你今日好好看了,是不是还不错?” 他明明说着调情的话,神态却纯真极了。
“好不好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过别的男人!”
程澈眯起眼:“锦娘还想看别人?”
“那我又没有比较,哪里知道你算不算好的。”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不用比较,你夫君哪哪都过硬。”
上官似锦不想再和他聊荤话,从床边站起,伸了个懒腰说:“我去叫她们送饭来,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不饿么?”
“饿啊,饿透了。” 他又拿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腔调来,上官似锦叹了口气,朝外间走去。
碧芍送饭来时,说长房的庞娘子来了,上官似锦一拍脑门,呼道:“呀,差点忘了,我今日约了大嫂嫂说上巳节献缭绫的事。”
宫中三月三要办牡丹花会,天后命各门勋贵女眷在名贵的缭绫之上刺绣牡丹、莲花和宝相花,以此诚心之作进献,再用这些缭绫装裱经文,为大夏祈福。卫国公府自然要由两位公子嫡妻进献绣品,但上官似锦女红技艺实在平庸,便约了庞惜芷前来商量。
她胡乱拨了几口饭,匆匆起身:“我先去和大嫂嫂说几句话。”
程澈来不及叫住她,她已经风风火火走了。上官似锦来到前厅,庞惜芷仍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模样。
“二弟弟不在?”
“哦,在的,不过他这两日又病了,在里头休息呢,不便见客。” 上官似锦说得有几分心虚。
“又病了?可还要紧?”
“不要紧的,老毛病了,大嫂嫂不必挂怀。” 她在她对面坐下,有些局促地说,“大嫂嫂,实不相瞒,我绣工平常,但若是有现成的纹样,我照着绣的话,应当还勉强能行。”
庞惜芷道:“既然如此,你便挑一些不繁杂的花样,我那里有不少纹样图谱,明日叫人给你送几本来就是了。”
“谢谢大嫂嫂,锦娘以为,虽然是牡丹花会,但天后娘娘笃信佛法,咱们还是多绣一些莲花、祥云,更合祈福之意。”
“嗯,你说的是。” 庞惜芷有些心不在焉,在屋内环顾了一周,突然道,“你们听说了没有,昨夜神都城出了好大的乱子。”
“哦,是吗?什么乱子?” 上官似锦假装毫不知情,轻轻抿了一口茶。
“那些无极道的人在城里横行作乱,说是死了不少人,不过还好,歹人最后大都被降服了,那个什么楚岳仙尊也被拿了,现在关在大理寺呢。”
“真的?” 上官似锦睁大眼睛,竭力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不过湘雾今日上街时,说各处都还在戒严,恐怕是还有漏网之鱼,总之最近无事还是不要出门。”
上官似锦这会儿是真的担忧起来:“哎,是呢,真不太平!”
庞惜芷又陷入一阵沉默,再次转移了话题:“上官三娘,其实原本我不知道我爹置的新宅子是你家的。”
上官似锦没想到她会没头没尾提起这件事,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然而庞惜芷的脸色又更冷了一些,断然道:“但我确实不喜欢你,所以咱们也不必假装亲热,礼节到了即可。”
上官似锦愣了愣,朗朗一笑说:“大嫂嫂如此坦诚,锦娘佩服。喜不喜欢这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可强求,咱们既是一家人,和和气气也就是了。”
“嗯。” 她拂袖起身,兀自朝外头走,“刺绣纹样,明日一早送来。”
赶在上巳节前抓到了无极道的贼首,朝廷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上官似锦日日在屋子里绣缭绫,程澈则在一旁看书养伤,每日到了换药的时候,他都照例要撩拨一下她,总要将她惹得面红耳赤才罢休。
到了三月初二,程澈的伤几乎彻底好了,上官似锦拆下他身上所有伤布,每一道伤痕都已结了浅粉的薄痂。她的脸与他胸膛贴得极近,他伸手一揽,她一头撞进他怀里。
“程玄度你干什么!” 她重心不稳,只得去扶他的躯干,看起来反而像抱住他一般。
“我的伤都好了,哎,可惜以后没机会让锦娘这般仔细看我了。”
她推开他,想从床上起来:“伤好了就把衣服穿上。”
他一把箍住她的腰身,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不穿,锦娘也不许逃。”
她看见他眼中的火光,心砰砰直跳。
“锦娘想我没有?” 他的手不安分起来。
“天天在一个屋里待着,想什么想……” 她像离了水被他抓在手里的鱼。
“眼里天天见,我问的是……心里。” 他的指间从她的面庞滑落,掠过她细长的脖颈,去找她心脏的位置。
“你……别……”
他骤然直起上身,将她圈在怀里,他低头攫住她的唇瓣,边吻边说:“你心跳得这般快,是为何?”
她的衣衫被他拨乱,凌乱挂在肩头,思绪也乱了:“阿澈,大白天的……”
“那等到晚上?” 他突然静止,认真看着她。
上官似锦觉得燥热不堪,他身上的檀木香将她包裹,她想挣开,却浑身使不上力气,而他的唇近在咫尺,他的指节修长有力,指上的温度灼烫她的肌肤。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轻笑:“看来锦娘也不想等。”
不再给她第二次机会,温热的唇瓣再次覆上来,掠夺她的呼吸。
失魂落魄的沉浮中,他又发问:“如何,想我了没有。”
她不答,他便发狠催促:“嗯?”
她牢牢攀着他,指腹贴着他浅浅的疤痕。
“想……想了……”
他奖励般地亲吻她湿润的眼角,又变得极尽温柔:“我也想,锦娘这么美,叫我如何不想。”
……
三月三上巳节,宫中举办牡丹花会,勋贵之家携眷出席,各家大小娘子们带着亲手缝绣的缭绫预备进献天后,裱作经卷,为国祈福。
庞惜芷的绣工极佳,她绣的牡丹和宝相花纹路繁复,华美无比,放在卫国公府进献的锦匣上层,下面放的则是上官似锦绣的莲花,虽不及庞惜芷的华贵,却也算简约清新。
洛阳城的牡丹花天下闻名,如今满宫满苑摆着,花团锦簇、天香宜人,实在是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