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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时代女性成了旧地主阶级家的奴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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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长家的洞房也是有意思,神龛后开了两道门,门后各是一间屋。陈砚秋也听长辈说过,这是分别给两个老婆住的,难道他盖这间房时就预判自己以后要娶两个老婆?
她被送进右手边那间,保长跟进来,嘱咐那个扶她下车的婆子:“等会儿给她端点吃食。”说完转身出去陪客喝酒了。
婆子约莫四十来岁,比母亲看着年轻些,脸上堆着笑:“姑娘叫我许嬢就成,我是大夫人的远房亲戚,她不是体弱嘛,保长请我来服侍她,既然你来了,明天我就可以收拾东西回村了。”
陈砚秋按下心中的烦闷,拽了拽她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许嬢,天黑后能帮我烧锅热水不?”
“这有啥难的。”许嬢拍了拍她的手背应下,“你今天也算是新娘子了,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别客气。”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许嬢拍拍脑袋,慌忙走出去:“哎呀,我这脑子,保长说叫我给你端饭,你看看,你看看,怎么就忘了呢。”
许嬢出去后,陈砚秋坐在床沿,打量着这间所谓的“洞房”,墙面是用木板隔起来的,墙角堆着几个旧木箱,锁扣都锈得快掉了。
她心里暗暗思忖,这小地方的保长,日子虽说比普通人家宽裕些,却还是透着股挥不去的寒酸气。
哪里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大户人家,光是伺候人的家仆就排着队,端茶倒水都有专人伺候。
再看看这个院子里忙前忙后的,除了那个许嬢,就只有一个给保长跑腿的汉子。
她越想越明白,保长纳她这个小老婆进门,明摆着是一举两得,既指望她能生儿育女,续上香火,又能让她当牛做马,家里的活计全都给她干,省了雇人的开销。
说白了,自家让她倒贴二十块大洋进了保长家的门,不过是个能生娃、能干活的物件,哪有什么体面可言。
天擦黑时,院子里的喧闹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划拳声和酒杯碰撞声,许嬢已经出门帮忙收拾碗筷了,就她一人待在屋里。
保长家的门轴油就是上得足,悄无声息地一下子就被推开了,保长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满身的酒气混着汗味,呛得她往后缩了缩。
一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按辈分该是自己的曾祖父,如今却要和他做那种事,她就有说不出的奇怪和别扭。
幸好穿来之前,她已是三十岁的成年人,虽没结过婚,却也见识过男女之事,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若是换成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怕是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往后的日子都要蒙上阴影。
她深吸一口气,强怕自己冷静下来。说到底,男女之间的事,本质上也没什么神秘的,不过是受激素驱使的成年人,为了繁衍后代做的自然事,大家都是大自然的傀儡。
想通了这层,心里的别扭才淡了些。
傍晚许嬢来送饭菜时,她特意讨了两片姜片,就着白天挖来的紫茉莉块根,一起嚼了咽下去。
管它有用没用,两种法子都用上,总能多几分底气。
保长显然喝得不少,眼神发直,连脱鞋都踉跄了一下。他没有任何铺垫,像头笨拙的野兽般猛地扑过来,一股浓烈的酒味直冲她的脸。
带着胡茬的嘴巴在她颈间、胸前胡乱供着,粗糙的手几下就扯开了她的裤腰带。
陈砚秋闭紧眼,咬着牙没出声。
预想中的煎熬并没有到来,不过片刻功夫,就听见保长系腰带的窸窣声。
她睁开眼,看着他整理着衣襟,脸上还带着几分满足的潮红,心里不禁生出一丝鄙夷:就这?
原以为会是漫长的折磨,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酝酿太多情绪,事情就已经过去了。
保长打了个酒嗝,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倒在床的外沿,没多久就发出震天的鼾声。
陈砚秋侧耳听了片刻,保长的鼾声震得床板都跟着发颤,一看就是睡死过去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脚,跨过保长的双腿,脚刚沾地,又顿了顿,确认没惊动他,才踮起脚尖往门外挪。
推开门,她正提心吊胆,黑暗中突然走出个身影,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是许嬢。
“阿莲,保长呢?”
陈砚秋拍了拍胸脯,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声音也放松下来:“他睡着了,你听。”
保长的鼾声隔着门板传出来,沉闷又响亮。
许嬢一边跟她说热水烧好了,一边打趣道:“你们年轻人就是讲究,像我这把年纪,两个月能用湿帕子擦一回身子就不错了。”
嘴上说着,却熟门熟路地指引着陈砚秋跟她往灶房走,帮她从大锅里舀出热水,倒进木桶里。
“哪里能有不被人看见的地方?”陈砚秋问,眼睛在灶房里扫了一圈。
许嬢往水缸边指了指,那里靠着墙角有个下水口,用几块石板挡着:“就去那儿洗吧,我在灶房门口给你把风,家里住着几个兵老总,都是粗人,别让他们没轻没重地闯进来。”
“多谢许嬢。”陈砚秋感激地说,等许嬢走到门口,她迅速从衣襟里摸出个小布包,借着水缸的阴影掩护,飞快将里面的苦参粉倒进热水里,用手指搅了搅。
她脱了鞋,让下半身慢慢坐进桶里,热水漫过大腿根,带着点草木的涩味。
又拿起帕子,故意弄出“哗啦哗啦”的水声,往身上撩水,像是真在认真洗澡。
其实帕子底下的手一直没停,借着擦身的动作,把混了苦参粉的水往关键处多撩了几遍。
灶房门口传来许嬢和路过的兵丁搭话的声音,她心里着急,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加快,只能借着水声掩盖自己的小心思,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在偷偷用苦参避孕。
直觉差不多了,她才真的用清水把身体擦干净,喊了声“许嬢,我洗好了。”
许嬢应声进来,帮她收拾木桶,嘴里还念叨:“快些回屋吧,夜里凉,别冻着。”
陈砚秋点点头,快步往自己房间走,夜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心里却踏实了些,这第二道保险总算是加上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陈砚秋浑身像是散了架,尽管旁边的保长鼾声如雷,震得耳膜发疼,她还是抵不住浓重的睡意,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醒了,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余温已经散去,保长不知何时起了床。
她心里一紧,赶紧麻利地穿好衣服,扣好扣子,快步走出房门。
院子里,许嬢已经把自己的布包收好,放在脚边整理,见她出来,直起弯腰整理布包的身子,说道:“醒啦?今天的早饭我已经做好了,往后家里的所有事务,就该你来操持了。”
说着,她引着陈砚秋走到墙角,指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缸子:“这个是放包谷面的,那个里面盛着小米,旁边那个缸底还有些白米,省着点吃能撑些日子”
又指着院子对她说,平时要扫院子、喂鸡、洗衣裳,末了,许嬢特意加重语气:“住后院的那几位兵大爷,他们的吃食、衣裳缝补浆洗,也都归你管,可得上点心,别出岔子。”
交代完这些,许嬢从灶台上拿起两个杂粮窝窝头,塞进布包里:“我拿两个路上吃,得赶紧走了。”
保长和秦氏这时也从屋里出来,留她再坐会儿,许嬢摆手推辞:“不了不了,家里男人孩子还等着呢,再不回去,地里的活没人管,该荒了。”
陈砚秋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拐进巷口,才转身回了院子。
堂屋里,保长和秦氏已经坐在桌旁,桌上摆着三碗玉米粥,旁边是一碟腌萝卜、一碟腌辣椒,还有几个窝窝头。
陈砚秋走过去坐下,心里头怎么都不自在。眼前这对夫妻,昨天之前跟她还是陌生人,可昨晚,她和那个男人已有了夫妻之实,如今三个人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空气里都飘着说不出的别扭。
她一声不吭,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舀起玉米粥往嘴里送,粗糙的玉米颗粒划过嗓子里,刺拉得难受。
她想起给她缝被子时村里妇人羡慕保长家顿顿吃白米饭拌猪油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暗骂:骗人的!他家哪能顿顿吃得起白米饭,还不是照样喝包谷稀饭。
早饭在沉默中吃完,保长放下碗筷,嘟囔着“还有事”,起身走了。
剩下她和秦氏,气氛更显沉闷。陈砚秋想找句话说,可是看人家只是低头喝着粥,压根没理她的意思。
陈砚秋心里有些委屈,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保长的小老婆,身份本就比秦氏低一等。
站在秦氏的角度想,她自己生的几个孩子都没养活,丈夫从外面找了其他女人进家门来生孩子。
要是陈砚秋生下孩子,而她自己生不出孩子或是孩子还是没留住,说不定会抢走保长的宠爱,威胁到她的地位。
往后这家里的一切,就都是别人孩子的了。
这么一想,她倒也理解了秦氏的冷漠,壮着胆子,轻声说道:“我以后叫你姐姐吧,显得亲切些。”
秦氏抬眼看了她一下,放下碗,淡淡地说了句“随你”,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陈砚秋吃完碗里的粥,赶紧收拾好碗筷,端到灶房刷洗干净。
刚喘了口气,想起许嬢说的话,又快步往后院走,兵爷们住的屋里,桌子上堆着用过的碗筷,地上扔着几件脏衣服。
她蹲下身,把碗筷摞起来端走,又抱起那堆脏衣服,往河边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