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灯吟》咬人

13、第 13 章

　　房门大开，春光伴随着少女涌进屋内，明暗交错。

　　她刚抬脚踏进门，顿觉一股暖流横冲直上，大量鲜血自她嘴角喷发，随后倒在血泽之上。

　　那一剑，是伤害到魔月了吧？

　　须臾，青年才悠悠转醒，小猫抽泣般地哭声回荡在屋内。

　　乐吟额头贴在手背之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她害怕吵醒好不容易能休息的离鸳，只能尽量控制着自己音量，身体小幅度颤动。

　　离鸳胡乱抓了一把发丝，表情带着刚起床的戾气，阴沉得可怕。

　　他随着声音方向望去，漆黑的瞳孔映入一抹鲜血侵透的弱小身影，眸底无奈一闪而过。

　　“妹妹这是又怎么了？”

　　乐吟压抑哭泣，扬起哭花了的脸，雪白肌肤衬出那红肿含泪的双眸，宛若坠入深渊的无措少女。

　　嗓子似有团火在燃烧，她嗓焚难语。

　　离鸳大手挥舞了下，房门瞬间紧闭起来，他现身于乐吟身旁，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

　　“不会让你死的。”

　　无措之际，少女犹如抓住了能依靠的大山，埋首于青年怀中，滚烫的泪水源源不断滴在青年衣衫上，侵湿他胸膛处的衣袂。

　　心口处起伏不定，他本想把她放回床塌上，抱着她的手却不自觉收紧，眼神深邃复杂地低头注视着怀里啜泣的少女。

　　“不是说不会让你死了吗？为何还要哭？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康复得需要时间吧，谁让你就出去乱跑。”

　　抽泣声嘎然而止，乐吟吸了吸鼻头，忍着疼痛沙哑道：“那我还是属于仙族人的吧？”

　　离鸳没有立刻回答她，见她不在哭泣，把她放到床塌上，斜倚在一旁，双手环臂。

　　“不然呢？妹妹还想是什么人？魔族人？”

　　怎么可能想做魔族人。

　　“不是，我不想是魔族人，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那如若是魔族人呢？”

　　红肿的脸上染上忧愁，她低下头。

　　“如果是魔族人，宗门的长老们就有理由杀掉我了，肯定也有很多人等着看我笑话，也会有很多人离我而去，我师尊这一生，光明磊落，我更不想让他人生中因为我而有污点。”

　　离鸳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怅然若失，似笑非笑。

　　世人皆讨厌魔，谁又会希望自己是魔呢？

　　“魔在妹妹心中这般的不堪？不堪到，妹妹会觉得亲近之人若发现自己是魔从而远离自己，不过说的挺对的，仙界那群伪君子，本就是如此，你也其中一员。”

　　乐吟连忙摇摇头，反驳他的话。

　　“不是的，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善恶不分种类，我不认为魔就都是坏人，也不认为仙就都是好人，但是如果有人问我，我的回答永远都会是和仙族人一致的，没办法，因为我是仙族人。”

　　离鸳抬起眼眸看了眼乐吟，他一直认为乐吟同那群人没什么差别，甚至是比他们还要伪善，毕竟是陆玉清那个大善人养的。

　　“嗓子疼就闭嘴，本座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乐吟眨了几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房门一打开，离鸳与陆玉清迎面相撞，气氛显而易见的凝固，两人眼中都藏着杀气。

　　陆玉清气色不佳，想来也是，找到这个地方可不容易，他选择性无视离鸳傲慢的眼神。

　　两人谁也不让着谁，谁也不开口说话，仿若谁先开口说话谁就输了似的。

　　怎么都不关门？

　　乐吟下意识起身，情急之下，忘了自身情况，身体往塌下滑落。

　　唉，真是倒霉透了。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陆玉清接住了她。

　　师尊？！是幻觉吗？师尊怎么会在这里？

　　乐吟用尽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想要抬手触摸陆玉清，可惜力度有限。

　　陆玉清觉察到她的小举动，握住她即将掉落的手，贴上自己的脸，眼中的心疼快要溢出，没了往日的师徒界限。

　　离鸳看了一眼，没由来的烦躁不爽，转身离去。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下山之前你答应过师尊什么？你是都忘了吗？”

　　乐吟咬紧下唇，翻滚的泪水汇聚，尽管她刻意压制，还是有泪水掉落。

　　喉咙很痛，刚刚说话已经耗尽了，现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玉清无奈叹息。

　　“师尊带你回家。”

　　*

　　乐吟回到熟悉的环境，心情舒畅起来，身体恢复不错。

　　五日里，陆玉清没日没夜的照顾她，不管是看书，弹琴，都是在乐吟屋内，生怕一不注意，乐吟就会不见了。

　　安神香气味蔓延至床头，陆玉清一人坐在桌边下棋。

　　“师尊……我想喝水。”

　　陆玉清倒了杯桌上的水递给乐吟，没有看她一眼，重新下回棋。

　　这五日，他都没有和乐吟说过话，但是乐吟的需求他都照做。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是气她没有保护好自己吗？她也没有错，这是不可避免的。

　　是气她小看了自己与她的情分远离自己吗？她也没有错，看法不同，世间常有的事。

　　经历过生死，乐吟现在也不想管那么多了，前世的事，她也没有记忆，她想，她应该过好当下就好，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

　　乐吟咽下水，鬼鬼祟祟地坐到陆玉清对面，盈盈一笑，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我陪师尊下，我选择黑棋。”

　　陆玉清没有回话，放下白棋没有再进行下一步，足以证明，他是同意了。

　　乐吟两指轻拈黑棋，落在陆玉清之上。

　　“到师尊了。”

　　接下来就是陆玉清走哪里，乐吟就堵哪里，棋盘都摆满了，也没有分出胜负。

　　完了，师尊不会更生气了吧？我刚刚应该让着他的，一玩起来就忘乎自我了。

　　“没有什么要和为师说的吗？”

　　乐吟抬眼偷瞄了一眼，立马坐直身体，一副认错的模样。

　　是知道我身上有魔气了吗？

　　“我瓶颈期突破不了，就想着，去万妖岭刺激一下自己，结果就发生意外了，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乱来了。”

　　陆玉清的做事方法，乐吟还是了解的，说的不是他想要听的，他绝不会开口。

　　不是这个，那就只有魂了吧。

　　“那个人救了我，他应该是个好人，好像没什么可以说的吧？我其实也不了解他的。”

　　陆玉清喝了口茶，总算是愿意开口了。

　　“好坏不能因为一件事就去定义，这世上，所有人都带着面具，面具之下，你了解吗？他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不许同他来往。”

　　“可是他救了我，师尊至少让我去报恩吧，我不想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保证，报完恩之后，我绝对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这个道理还是陆玉清教她的，他又如何能拒绝她呢。

　　陆玉清起身朝门外走去。

　　“过段时间再议，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待在宗门。”

　　“知道了！”

　　剑认主后，有定位功能，安影三日前就回到乐吟身边了，连带着知狸和池芷回到宗门，只是有陆玉清这个冷面大冰山在，他们两个不敢来寻乐吟。

　　过几日宗门有比武大会，可惜了，乐吟伤还没完全好透，不能参加。

　　她虽然菜，但是宗门每年的比武大会，她都上去参加，总想着万一就出好成绩了呢，最后都是啥也没有。

　　*

　　“谁规定道侣只能有一个了？！你闹什么脾气！受不了就换个道侣，谁稀罕你似的，烦都烦死了。”

　　“可是你说过只会有我一个的，我相信了，现在你又为什么要食言？！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留恋！”

　　“千千她乖巧懂事可爱，不会同我闹脾气，你再看看你，像个怨妇一样，谁会喜欢你。”

　　乐吟路过宗门偏僻地段，男女刺耳的争吵声迫使她停下脚步，她往里瞄了一眼。

　　百序年，怪不得声音那么熟悉，真是个人渣！

　　比武场。

　　剑相碰声响格外响亮，台上两人打得难舍难分，难以看出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师妹，可否压灵石？看看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宗门每次比武没结束之前，都会进行压灵石，这也是宗门中人暴富的一个法子。

　　乐吟回首观察两人的比武，很显然绿衣裳的一直在发力，相反蓝衣裳的虽也在回击但是力度不大，后期稳赢肯定稳赢。

　　“我压蓝衣裳的，一百颗上品灵石。”

　　“一百颗灵石，还是上品的，师妹你没搞错吧？压错了可就都没有了，而且明明是绿衣裳的看起来比较厉害，压他的比较多，确定不再改改？”

　　乐吟摇摇头，等待着比武的结果。

　　“改了才完蛋。”

　　话本里往往都是被人瞧不起的出奇迹，那话本源于现实嘛。

　　蒋滢与谢熙馨并肩而行，走到乐吟身旁站定。

　　蒋滢阴阳怪气道：“切，指不定是拿玄尘仙尊的灵石来赌。”

　　周围人听了她的话都开始窃窃私语。

　　谢熙馨一只手拿着手帕，掩在嘴唇上，嗤之以鼻道。

　　“不是下山了吗？这才多久啊，就回来了，果然是个废物。”

　　这两个人打小就瞧不起乐吟，不只她们，宗门瞧不起她的人多了去了，她根本记不住。

　　因她是玄尘的徒弟，多么好的一个机缘，她却不思进取，整日给玄尘惹事，在宗门人眼中，她又是个不学无术的，他们就会觉得，凭什么？

　　乐吟见得多了，都懒得同这些人多费口舌。

　　搭理她们反而正中她们的意，不搭理她们，她们反而会气急败坏。

　　“吴戚胜！”

　　呀！压对了！

　　底下刚刚压绿衣裳的人一片咒骂，几个压蓝衣裳的洋洋得意。

　　“搞什么嘛，白瞎了眼了，早知道就不压他了。”

　　“都怪你，我刚刚明明想压蓝衣裳的，下次不听你的了，都输光了。”

　　乐吟压的灵石最高，收获最多的自然也是她，周围传来许多羡慕的目光，都落在她的灵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