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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槐树巷祠堂探案

      祠堂内灯火昏蒙,雾气裹着虚浮的光影,连墙面上的影子都晃得发飘。黑纱女子被突然的动静惊得指尖发颤,下意识拽住叶念安的衣袖,声音发虚:“少……少侠,现在什么时辰了?”

      叶念安掐指一算,眉头微蹙:“已是亥时三刻。”心底猛地一沉——距离大师兄“戌时前回山”的叮嘱,已过了一个多时辰。

      “亥时三刻……”黑纱女子的声音抖得更厉害,手指攥得叶念安衣袖发皱,指节泛白,“鬼门……开了啊!”

      叶念安轻轻拍她手背安抚,目光却死死盯着门后翻滚的雾气。鼻尖的檀香与腥气缠得越来越密,刺得鼻腔发紧,连呼吸都裹着股冷冽的甜腻。苏远攥紧毒针囊,脸色凝重:“大家小心,这是‘血祭香’!前朝邪祭‘拘魂锁魄’时,会用活人鲜血混沉水香点燃,香燃带血腥味,专引阴魂靠近!”

      “邪祭?”黑纱女子声音瞬间带了哭腔,“门后……真在搞这种邪门事?”

      络腮胡强压着发毛的心悸,粗声给自己壮胆:“怕什么!世上哪有鬼怪,不过是人在搞鬼!查完拿赏钱,老子还得给女儿买金镯子!”说着拎起朴刀就想往小门闯,可脚步虚浮,刚迈半步就晃了晃——方才神像转头的一幕,早让他没了底气。

      叶念安急忙拦住他,反被络腮胡狠狠瞪了一眼。他不恼,只沉声道:“门后半点声响没有,万一藏着翻板、毒箭,你这一闯就是送死!”

      苏远见络腮胡瞪叶念安,攥毒针囊的手紧了紧,却先压下火气,上前半步接话:“现在情况不明,得先分工——谁探路、谁接应、遇危险怎么应对,不能瞎闯。”他出身药王谷,懂药理也会驱邪术,可面对这诡异险境,也不敢贸然行事。

      这话让络腮胡彻底收了脚步,只闷哼一声。其他人也渐渐冷静——神像转头、小门自开,早不是“普通怪事”,贸然进去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我懂驱邪、识毒物,我在前探路。”苏远率先开口,目光扫过众人。

      “我在你左侧,互相照应。”叶念安立刻接话,转头对黑纱女子柔声道,“你跟在我后面,怕就拽着我衣角。”黑纱女子用力点头,手悄悄往他衣角挪了挪。

      玄衣刀客和络腮胡对视一眼,沉声道:“我们殿后,防着背后有动静。”络腮胡虽不情愿,也拎着朴刀往后站了站。

      几人缓缓往小门挪去,越靠近门,寒气越重,似有冷意从门缝渗出来,贴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叶念安青竹枝横在身前,每步都踩得极轻;苏远走在最前,腰间银链轻晃,鼻尖辨气味,耳朵竖得老高,留意着细微动静。

      离小门不足三尺时,叶念安突然停下,抬手示意所有人噤声——他五感本就敏锐,此刻听得一清二楚。“你们听。”他凑到门缝边,声音压得极低。

      “什……什么声音?”黑纱女子屏住呼吸,声音细若蚊蚋。

      细碎的低语声果然从门后飘来——是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像被雾裹着,偶尔夹杂“咚咚”的敲击声,不知什么东西在敲地面。这声音明明来自门后,却像贴在耳边般清晰,再细听,又隔了层厚纱,抓不住实影。

      苏远闭上眼睛细辨——他早年学过通灵语言,对这类密语格外敏感。片刻后睁眼,神色凝重:“这是通灵阵专用语,沟通阴界才用的。”又屏息听了几秒,补充道,“像在求什么,只能辨出‘收集道’‘回魂夜,不归天’‘红月亮’几个词!”

      “啥意思?”络腮胡压低声音,粗哑嗓音里藏着慌意。

      “嘘!”苏远比出噤声手势,指尖轻点眉心,缓缓闭眼——这是药王谷的“观气术”,无需开门,也能窥见门后景象。

      黑纱女子攥着叶念安衣角的手更紧了:“又、又怎么了?”

      苏远猛地睁眼,咽了口口水,声音压得极低:“门里的人……在往我们这边看!”

      “那咋办?总不能在这儿傻站着!”络腮胡急了,想跺脚,又被玄衣刀客暗暗拽了一把。

      “我们……要不走吧?别把小命交代在这儿了!”黑纱女子带着哭腔劝道。

      络腮胡嘀嘀咕咕抱怨“早知道不贪赏钱”,叶念安没心思细听,只琢磨着“红月亮”“回魂夜”像邪祭说法,可“收集道”是什么?他想得入神,没察觉门缝渗出来的、肉眼看不见的暗红丝线——像有生命的小蛇,悄悄缠上他的白布鞋,顺着鞋边往脚踝爬,再绕过大腿往上,动作轻柔似在贪恋,却没伤害他,只贴着他的皮肤无声缠绕。

      他们更不知道,从推开祠堂木门起,正殿横梁阴影里就藏着一双眼睛——眼珠泛着柔腻的光,目光黏在叶念安身上,从他攥青竹枝的指尖,到微蹙的眉峰,再到垂在身侧的衣角,肆无忌惮地辗转;其他人不过是被顺带扫过的背景,连半分注意力都没得到。

      忽然——“喵!”

      屋檐上一只猫慢悠悠走过,几人目光齐刷刷看去,可猫很快消失在雾里。门内男人的低语还在继续,门外几人却僵着不敢动,气氛越发凝重。

      半晌,苏远低声道:“通灵阵本就危险,若真在沟通阴界,贸然闯进去肯定中招。”他顿了顿,语气更沉,目光扫过众人,“而且听这语调和内容,我记得书上提过,这是失传已久的禁术‘血魂祈’!想走的,现在还来得及。”

      血魂祈,是以血引魂、以肉喂灵的通灵祈祷。信徒需先献一碗心头血形成束缚,再毫无保留奉献给灵界之人;一旦施行,终生无法解除,故有“一句血魂祈,终身为奴”的说法。敢用此术的,往往执念极深,更可怕的是,这禁术会迷惑人心,触发后果不堪设想。

      上千年来,苍梧山藏书阁只记载过两次“血魂祈”触发——一次是仙魔大战,另一次,正是叶念安十岁那年!苏远知道这事不奇怪,可其余几人听得蹙眉,显然是头回听说。

      “小妹,我不懂这些虚的。”络腮胡声音低沉却带硬气,“真交代在这儿,老子也算救了百姓,能当闺女的大英雄。”玄衣刀客点头赞同,却和黑纱女子一样没往前迈——想等摸清情况再行动。

      总不能一直僵着。叶念安想起守护百姓是本分,深吸一口气正想上前,苏远却拽住他的衣服。“那我在前,你在后,我护着你。”叶念安回头,对上他沉稳的眼神。苏远没多言,只坚定点头。有他这样冷静可靠的搭档在,确实让人安心。

      门还没完全打开,刺骨的冷气先扑面而来,似有无形的手要把人往门内拽;屋内男人的低语突然戛然而止,只剩“咚咚”的敲击声,有节奏地响着,在死寂里格外刺耳。黑纱女子攥着叶念安的衣袖没敢松,声音发颤:“那男人的声音怎么没了?你们……看见他在里面吗?”

      叶念安借着屋内昏黄烛光望去——屋里空荡荡的,没什么物件,最里面立着一块极大的屏风,严严实实地挡着后面。他摇头:“没看见人。”

      没人的空屋比有人更慑人——要么藏着暗处的窥伺者,要么敲击声与消失的人,本就是诱他们入局的饵。

      果然,就在几人都踏进屋内的瞬间,规律的敲击声突然停了;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门猛地关上,任凭怎么推拽都打不开!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裹上来,比门外的雾还沉,压得人耳膜嗡嗡响,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刺耳。

      “他娘的!那男的是人是鬼?给老子出来!”络腮胡压着嗓子骂,疯狂跺门、拽门,可门纹丝不动。

      其余三人也检查了许久,却没找到任何能打开的线索,连一点缝隙都没有。“这门看着普通,连窗户也打不开了。”苏远说道。

      这话一出,屋内空气骤然凝住——连窗户都被封死,这哪是困局?分明是有人早设好牢笼,要把他们困在这满是邪祟气息的屋子里,连逃路都没留!

      “没事的,一定能出去的……”黑纱女子一遍遍自我安慰。

      苏远递给她一颗安神丸:“服下会好些。”

      黑纱女子迟钝地接过咽下,低声道:“我在茶肆原以为案情简单才来的,真没想到会这样……”

      苏远没接话——此刻安慰太假,他也没头绪,只求尽快破局。

      叶念安没急着动手,目光快速扫过屋角、房梁、墙根——每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都没放过。屋里的简陋透着刻意的空寂:没有神龛供桌,没有杂物,只有四面渗着水汽的灰墙。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房间最深处——那里有一点极微弱的暗红光晕在跳动,像沉睡巨兽的心脏,微弱却带着不祥;光晕下的地面比别处更暗,还隐约有细微动静。

      “苏少主,知道那是什么吗?”叶念安抬手指向光晕,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未知之物。

      苏远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眉头一下子皱紧,手下意识摸向毒针囊:“什么?”他凝神细看,才勉强看清:“好像是……活物在动!”

      话音未落,苏远已扣住一枚银质毒针,手指一弹——毒针带着破空轻响飞向光晕,只听“啪”的一声轻炸,光晕瞬间熄灭,几滴粘稠液体顺着墙根流下,在地上晕开暗痕,还带着淡淡腥气!

      苏远快步上前,蹲下身避开湿滑处,指尖悬在液体上方轻嗅,语气凝重:“是尸虫!毒性不算强,但这‘血’的气味不对劲——不是新鲜人血,倒像陈年血痂混着药渣熬煮的味道,裹着腐朽气,像是埋在地下多年的东西!”

      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银铃——往日遇邪祟就会响的铃铛,此刻却静得没一点声,连细微震颤都没有。苏远声音里透出不安:“我的铃铛怎么不响了?以前就算是低阶阴物,它也会颤两下,从来没这样过!”这铃铛是药王谷秘宝,邪祟气息越重,铃声越急促,可眼下的死寂,比任何尖鸣都让人发慌。

      叶念安也注意到沉默的银铃,却没点破凶险,只温和安抚:“或许是对方气息太弱,铃铛觉得没必要惊动我们。”

      这话谁都知道是安慰——两人心里清楚,药王谷的银铃只有一种情况会完全没动静:对方是“魑魅魍魉”里的“魉”,是邪祟中等级最高、最会藏气息,也最危险的存在!

      苏远叹了口气,站起身看向叶念安:“但愿吧。可现在侯伯香、引尸坐,连‘魉’都可能冒出来……你怕是没法按大师兄的时辰回去了。”他想起叶桦“戌时前务必回山”的叮嘱,心里一沉。

      叶念安却摇头,神情坦然:“这是该做的事,不能退。既然来了,总得弄清楚是什么在作祟,不能让它继续害姑苏百姓。大师兄……他会明白的。”

      他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极轻的“沙沙”声——不是风声,倒像浓雾被什么搅动的滞涩动静。几人同时转头看向门缝,透过细缝能看见院外的雾比刚才更浓;原本昏沉的天色,不知何时竟透出诡异暗红,像蒙了层薄血,把雾都染得发暗!

      红月当空,邪气大盛。

      紧闭的木门将五人死死困在阴冷诡异的屋内,门外是血月笼罩下死寂的院落,门内只剩渗着水汽的灰墙,和那扇透着古怪的屏风。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络腮胡压着嗓子低吼,又狠狠踹了脚木门,回应他的只有脚趾的剧痛和沉闷的回响,门依旧纹丝不动。

      叶念安没理会他的焦躁,目光紧锁着那扇屏风——这东西在空荡的屋里格外扎眼,寻常屏风多是隔挡空间、装饰厅堂,可眼前这扇不仅尺寸极大,还严严实实地挡在屋角,像在刻意遮掩什么。更诡异的是,屏风材质非绢非纸,竟是用鞣制过的薄皮绷成,表面泛着油腻的微光,隐约能看见底下纵横交错的木质框架,活像皮下凸起的骨架!

      苏远指尖的银铃突然无声震颤,他猛地攥紧铃铛,压低声音:“屏风后面……有东西在呼吸!”

      叶念安眼神一凛:“都先别动,我去看下。”

      玄衣刀客缓缓抽出浸过朱砂的佩刀,刀身映着窗外渗进来的血月光,泛着不祥的红晕:“若有不测,我随时出击。”

      叶念安点头,手中青竹枝轻点地面,脚步轻得像猫,缓缓朝屏风靠近。离得越近,越觉得那皮制屏风透着诡异——表面并非空白,而是用极细的墨线勾勒着无数扭曲的人形,有的蜷缩、有的挣扎,相互纠缠叠压,仿佛正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血月微光下,那些墨线竟在极其缓慢地蠕动,像皮肤下跳动的血管,带着活物般的质感!

      “杀就完了,磨蹭个屁!”络腮胡按捺不住心底的焦躁,攥着朴刀的手青筋暴起,抬脚就要往前冲。

      黑纱女子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拦,声音发颤:“你……你别冲动!屏风那么诡异,万一有陷阱怎么办?”

      叶念安与苏远也同时出声制止,可还是晚了半步——络腮胡的手掌已经拍在了那油腻的屏风表面!

      “嘶啦——”

      一声脆响,不是屏风被推倒,而是那鞣制的皮面突然凸起一块模糊的轮廓——是人脸!那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清晰,眨眼间就形成一张完整的脸:眼珠浑浊、嘴巴大张,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正是一副痛苦嘶嚎的模样!下一秒,那张“脸”猛地朝络腮胡的手掌咬去,牙齿摩擦的“咯吱”声在死寂的屋里格外刺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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