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跟他长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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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茹面色一滞，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
“既然江一屿跟您提过我，”林思漾继续说，“那我想，您也早就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
陈茹抿了口剩下的茶，即便被拆穿，但依然保持着富家太太所固有的端庄和稳重。
“那您应该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吧，”林思漾说，“朝三暮四，处处留情，早都见怪不怪了。”
“所以，就算您不见我，我也跟他长不了。”
林思漾说话的时候，身上有股子傲劲儿，但并不足以让人讨厌，陈茹甚至有些欣赏，感叹他居然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如果您非要觉得我骗了他，”林思漾看向桌面上已经沾满水珠的杯子，短暂地停了停，“那就这样觉得吧。”
“告诉他，我就是骗钱骗色，就是冲着你们家的钱去的。”
陈茹轻叹出口气，眼中情绪意味深长，“小林啊，你是个好孩子，别这样说。”
林思漾轻嗤了一声，仍垂着眼，这样的场面话，他受不起。
“阿姨，我说的都是真话，”他说，“而且，您心里其实是挺看不起我的，对吧？”
外面走廊又响起几声脚步，传来模糊的人声，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陈茹没有说话，便算是默认了。
“不过这没事儿，”林思漾表情轻描淡写，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只是难为您还要硬着头皮跟我坐在一起了。”
“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声，这根本就没必要。”林思漾说着，瞥了一眼包间的门，意识到自己在期待着什么的时候，艰涩地滚了滚喉咙。
林思漾对上她的视线，“您放心，我不会再去打扰江一屿了。因为，我也腻了。”
“你真要到这个地步吗？”陈茹面色凝重，语气里多了几分冷硬。
林思漾直言不讳，“可您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吗？”
陈茹没了声音，只是脸色愈发得阴沉，与刚才进门时近乎判若两人。
林思漾眼神黯淡，“还是说，必须得让我成为那个被甩的人，这样才行吗？”
似乎被拆穿，陈茹有些恼羞成怒，林思漾看到她嘴唇颤了颤，然后转头开始咳嗽。
他手下意识探向茶壶，却在将要碰到时，又识趣地撤回来，垂下手的同时，陈茹刚好回头。
“阿姨，我没想让您生气，”他语气软了软，缓声开口，“您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儿，您犯不着跟我较什么劲儿，只是……”
林思漾解开手腕上的衬衫扣子，把袖子往上推了推，站起身。
“您别动我家人就行，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不是？”
从店里出来，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雨丝，天际灰蒙蒙一片，潮湿的空气里裹挟着股闷热的怪味儿，难闻得让人想吐。
在门口站了会儿，林思漾看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进去买了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
不过才两分钟不到，这雨势忽然就大起来，砸在地上猛猛作响。
林思漾倚着门框，将烟蒂叼进齿缝咬住，可打火机一连按了好几下，也没打着火。
旁边收银台的老板看不下去，给他换了只打火机。
“谢了。”林思漾苦笑着接过，用手拢住，这才点着烟。
房檐落的雨连成细密的雨帘，再往外，雨大得已经溅起水汽，雾蒙蒙一片。
良久，林思漾缓缓吐出几团烟圈。
他看着灰白的烟雾一点点混进滂沱大雨中，被粗暴的雨滴打散，很快消失不见。
上次吸烟是什么时候来着？他忽然想，但半天也没一点儿头绪，总之应该已经过了很久了。
没多久，视野里忽然出现辆黑色卡宴。
他眯着眼瞄过去，看着车子停下，依稀分辨出那串熟悉的车牌号。
开车的中年男人冒着雨从后备箱里拿出把伞，毕恭毕敬地撑着，车里的人很快出来。
一身硬挺的黑色冲锋衣，使得他浑身多了几分惹眼的冷峻和锋利。
迎面措不及防吹来几缕冷风，呛人的烟圈扑到林思漾脸上，眼睛被熏得发疼，他转身猛地咳嗽了两声。
等再回头时，视野里的人早已没了影儿。
失落和空虚一点一点渗进胸腔，林思漾茫然地盯了半晌，随后沉闷地将半截烟掐灭，扔进垃圾桶。
他拿出手机，干净利索地点开置顶的联系人的头像，可在看到“删除”两个字时，目光还是顿住。
直到突然弹出的来电页面打断他的思绪……
“所以，他人现在在哪？”
包间内，江一屿一手握住伞柄，伞尖上残存的雨水一点一点滴到木质地板上，正顺着缝隙缓慢渗透进去。
或许是来得匆忙，他的脸颊也溅上些细小的水珠，在顶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若有似无的光泽。
“小屿，”陈茹面上笑容僵住，声音微弱，“你这是在怪我，对吗？”
江一屿愣了愣，神色慢慢缓和下来，“你不该来找他的。”
“那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骗吗？”陈茹眉头拧成一团，脸色愈加苍白。
江一屿转开视线，看向已经空出来的座位，眸光闪了闪。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抓着我周围的人不放呢？”
从小到大，没一个例外。
闻声，陈茹目光猛地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哑声道：“什么？”
江一屿抬眸，紧了紧握着伞柄的手指，“你总说我性格孤僻，担心我交不到朋友，可实际上，每当我找到个能推心置腹的人，你总是亲手把他推走。”
“你在我身边安排人监视我，每天我去了哪，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你都一清二楚，不是么？”
江一屿语气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直冒冷气，陈茹脸色铁青，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那个一直乖巧懂事的儿子。
“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也可以装作不知道，”江一屿继续说。
“你有什么不满，觉得我哪里做错了，都可以跟我说，可你为什么偏偏要来找林思漾？”
“为什么要逼他？”
陈茹只觉胸口闷得发疼，神色逐渐悲哀，喉咙憋着一口气，快喘不上气时她转身开始猛烈地咳嗽。
见状，江一屿表情微微一变，急忙扔掉伞过来给她倒热水，可用的却是刚才林思漾给她挪过来的杯子。
陈茹觉得好笑，脸色因为咳嗽泛起不正常的红，她浑身颤抖着看向江一屿，“你就这么喜欢他？为了他，连我这个妈你都不想要了，是不是？”
江一屿垂下眼，没回话。
陈茹双手抓住江一屿的肩膀，表情痛苦地强迫他看向自己，“你说我逼他，可是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真得清楚吗？”
“他全是为了钱，为了钱，你懂吗？”
“你不信，是不是？”她苦笑着，见他还是不说话，摸出手机，“好，我现在就让你亲耳听听。”
江一屿一愣，视线缓缓转向桌面上的手机屏幕。
短暂的安静后，他听到熟悉的声音。
……
“我也根本就不喜欢他，从头到尾都只是玩玩而已。”
……
“所以，就算您不见我，我也跟他长不了。”
……
“告诉他，我就是骗钱骗色，就是冲着你们家的钱去的。”
……
录音结束后足足一分钟，江一屿都没有任何动作。
“你听到了吗？小屿？啊？”陈茹托起他失神的脸，心疼地抚摸，“妈妈知道你难过，但是为了这样一个人不值得，比他好的人多的是，就上次，你爷爷跟你介绍的杨家那个姑娘……”
他后知后觉地回过味，迟钝地感到胸腔传来一阵儿又一阵儿的钝痛，像被某个调皮的小孩儿往心尖扔石头，一块又一块，震得他呼吸颤了又颤。
怎么……可能……他想。
这个人明明……说喜欢他，还承诺说要对他很久，怎么可能……
江一屿不相信，这一定是林思漾说的气话，一定是这样。
江一屿缓缓抬眼，扯开覆在脸上的手，陈茹神情一顿，茫然地盯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
江一屿一言不发，忽然起身朝门走去。
“你要去哪！”陈茹在身后急切地喊他。
江一屿脚步顿住，良久，他蜷了蜷手指，声音低沉而又缓慢，“我去找他问清楚。”
屋内空气沉闷，陷入片刻死寂。
陈茹紧紧抓着桌沿，无力地瞪着江一屿的背影，“小屿，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相信，你究竟还想让我怎样……”
“你说我逼他，可你难道就没在逼我吗？昂？”陈茹语气悲凄，隐隐带上哭音，“你明知道自从你爸没了，我一门心思全扑在你身上，可你呢？”
“半夜溜出去找他，骗我说学校有事儿；好不容易回家吃顿饭，又因为他，一声不吭地走了，还要我继续说吗？江一屿？”
江一屿艰难地滚了滚喉咙。
“为了他，处处跟我唱反调，你有想过我这个妈会有多难受吗？”
江一屿手指攥成拳，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妈，对不起，”他哑声说，“可现在，我只是想去找他问个清楚。等我回来，我再好好跟你道歉，行不行？”
说完，他伸手去推门。
指尖刚碰上，“啪”的一声，脚边飞过来几片锋利的碎瓷片，茶杯被摔了。
身后传来尖锐的嘶吼，“你要是现在出去，就是不想认我这个妈！”
江一屿循声转身，目光滞塞，视野里，这个近乎声嘶力竭的女人让他感到陌生。
陈茹剧烈喘着气，因为激动开始不停地咳嗽，她的眼睛挣得通红，死死盯着江一屿，“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你才称心！？”
刚说完，还不等江一屿反应，她整个人就朝一旁栽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跟他长不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