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亮不是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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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背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头第一个镜头给到一座陈旧的筒子楼。
镜头从高到低缓慢推进，楼里喧嚣的人声小变大，简单几秒便大致勾勒出这里琐碎的生活日常。
紧接着，镜头一转，画面中映出一张男孩的脸，约莫十五六岁，皮肤黝黑，长得并不算惊艳，但称得上周正。
他的眼珠很黑，小心翼翼打量四周，面对这样的新环境，显然他还有些无所适从。
男孩叫陈星，六岁时被一直没有孩子的陈建昌和李书芹夫妻俩收养。
夫妻俩待他如亲子，而陈星也在日复一日中逐渐适应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情。
但这样其乐融融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收养陈星的第二年，李书芹怀孕了，一年后生下个男孩，取名陈言。
自此，三口之家真正变成三口之家，陈星彻底沦为外人，甚至爱子心切的李书芹不止一次跟陈建昌提起，要将陈星送回福利院。但陈建昌顾及脸面，怕因这事儿落人口舌，也就一直拖着。
那以前的那些爱？都是假的吗？陈星想不明白，但向来逆来顺受的性子使他不得不屈于现状。
父母的偏心、嚣张跋扈的弟弟，一个始终融不进入的家……所有的美好化成泡影，压抑和窒息接踵而至。
故事的开始，便是搬到筒子楼的第一天，陈星在门外无意听到李书芹跟人打电话，问解除收养关系的相关手续。
这一刻，所有不幸由此产生。
陈星脸色惨白，慌乱奔出门时，迎面撞上一个人。
这人胸膛紧实，撞上的一瞬间，陈星闻到一股淡淡的汗腥味儿，但并不让人讨厌。
“你……没事儿吧？”
门楣上的灯忽然打开，陈星茫然仰头，一张温和带笑的脸映入眼帘。
男生眉骨硬挺，眼睛因笑容弯出轻微的弧度，眸子是亮的，晕出泛黄的光影，就像是……悬在枝桠末梢的两轮圆月。
“你就是我妈说的新搬来的邻居吧？”男生并未因他的莽撞而生气，态度温和，甚至还带有一丝欣喜。
陈星连忙后退，尴尬地咬着唇点了点头。
“我叫秦樾……”男生说。
“你说，”江一屿正看着入迷，林思漾忽然又凑过来，“陈星算是对秦樾一见钟情吗？”
沉思几秒，江一屿动了动嘴唇，想说“应该不是”。但林思漾似乎并不期望得到他的回答，已经撤了回去。
……一见钟情……江一屿不自觉陷入沉思，如果真要让他来说，他可能并不愿意相信。
那他和林思漾呢？江一屿也不知道怎么又想到这儿，可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又算什么？只见了几面就确认的关系，似乎并没有比一见钟情好多少。
江一屿面色变得沉重，林思漾的喜欢是真的吗？还有他自己的喜欢呢？当时怎么就能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呢？
可是转念一想，他问自己：现在后悔了吗？
……江一屿也不知道，只是忽然又想起那晚林思漾说的话。
“江一屿，其实，很多事情没必要一定知道为什么的。”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他聊以自慰，叹出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影片上。
时间一晃过去五年。
深夜，房间一片昏黑，陈星窝在床上，脑子里不断闪过白天李书芹和冯婕的谈话。
冯婕说秦樾最近不对劲儿，说她昨天亲眼见他陪着一个女孩在逛街。但她说这话的脸上毫无一丝担心的意思，反而挂着笑。
李书芹也在旁边笑着，直接戳破她的心思，“那女孩看着挺不错吧？你说你，怎么这么快都要当婆婆了，我简直嫉妒死了。”
“你嫉妒什么，”冯婕回道，“星星不还有两年就毕业了？到时候让他也给你领回来一个不就成了。”
听到陈星的名字，李书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下去，“说他干什么……”
冯婕立刻换上一副说教的神色，“书芹……你怎么又这样，之前跟你说的都不记得了，是不是？”
“怎么，你今天非要给我找不痛快？”
“那哪能啊……”
对于李书芹的冷淡，陈星早已见怪不怪，唯独耿耿于怀的只有一件事儿——秦樾谈恋爱了。
在陈星眼里，秦樾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每每想到这点，陈星总是喜欢将它跟黑夜扯上关系，这种温柔是外放的，但却不张扬，像夜空卷舒不停的薄云，像深夜绽放的一株白昙。
真实又飘渺。
他想起温声安慰自己的秦樾，想起在陈言面前替自己出头的秦樾，想起带笑的秦樾，想起默默倚着他肩膀的秦樾……
可是一想到，这样的秦樾以后只会出现在别人面前时，他就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口缺了一块儿，一种怅然若失的空虚慢慢爬满全身，又一点点渗进皮肉。
在那个并不开明的年代，认清并承认喜欢同性这件事并不容易，甚至可以称得上算崎岖。
但陈星却只花了一个晚上，就已经想明白两个事实——他喜欢秦樾，可他和秦樾不可能。
所以，不如及时止损……
影片两个多小时，看完从放映厅出来，已经下午四点多。
等电梯时，林思漾瞥向一旁的人。从散场到出门，江一屿全程沉默寡言，此时正盯着电梯门发呆，感觉像藏着什么心事。
“这个电影不好看吗？”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闻声，江一屿稍有迟钝地回过神，缓慢眨了眨眼，转头迎上林思漾的眸子，“好看，只是……”
电梯门再次打开，涌进来几个人，看打扮像是学生，说话的声音有些吵。
“等出去再说吧。”林思漾小声对江一屿说。
江一屿了然，也静下去。
“我只是不太明白，”出了电梯，还不等林思漾再问，江一屿已经先一步开口，“为什么陈星会抗拒？明明他已经知道秦樾是爱他的。”
“抗拒？”林思漾不解地重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转头，“如果一个人打着爱你的名义，明目张胆地对你实施控制，你不会抗拒吗？”
“不会。”江一屿回得果断干脆，面上的稀松平常使林思漾近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他觉得江一屿脑子有病，并且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可秦樾是爱陈星的，这不就是陈星想要的吗？”江一屿继续说，“所以这也不存在‘打着爱的名义’。”
林思漾停下脚步，眉头拧成一团，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开口，“你真觉得他是爱陈星吗？”
江一屿不说话了。
“算了，”林思漾没想着故意跟他唱反调，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背，“都已经看完了，就不想这些了，行不？”
见状，江一屿也不再较真，“嗯。”
临近下班高峰，回去的路上堵的厉害。
车子停在红灯前，林思漾缓缓放下车窗，趴到窗沿，外面燥热的空气扑在脸上，混着些难闻的汽车尾气味道。
林思漾想起中午没得到回应的问题，回过头，“你家不是有司机吗？怎么总见你打车？”
难不成就是存心不想让他坐？林思漾心里直犯嘀咕。
江一屿本来正回着手机消息，闻声抬眼，波澜不惊的脸上滑过一丝诧异。
“这个……”他似乎有些为难，顿了顿，“张叔他……最近很忙。”
“嗷。”林思漾懒懒应完，继续看向窗外，街对面是一座商厦，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售卖高级首饰的logo。
林冉快生日了，林思漾忽然想，但之前准备的礼物半路送了秦薇，总不能再准备个一样的。
要不就送个首饰？小姑娘爱美，应该会喜欢的吧？想法冒出头，林思漾当即决定改天就来这儿看看。
到B大门口，两人双双下车。
见江一屿皱着眉，林思漾故意逗他，“怎么这样苦大仇深的？不会是舍不得跟我分开吧？”
“不是，”对他这样的挑逗，江一屿似乎已经免疫，“我只是……”
“怎么又只是啊，”林思漾扁了扁嘴，凑近看着他，“你说话就不能利索点？老哥哥？”
最后三个字声调上扬，透着明显的玩味儿。
江一屿一脸吃瘪，稍有局促地舔了舔唇沿，不知是因为那个“老”还是因为后面的“哥哥”。
“晚上……”过了会儿，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郑重其事，“还用不用我去接你？”
林思漾笑了，往前抻了抻脖子，几乎要贴到江一屿脸上，压着声音反问，“那你想不想来？”
被这样近距离盯着，江一屿表情有些不自然。
——当然是要偷偷接吻啊……脑子里忽然没来由地冒出林思漾几个小时前的话。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那一瞬间，江一屿有些无地自容，担心林思漾从他的表情看出什么端倪。
“如果你需要的话，”他硬着头皮，强装坦然地迎上对方的视线，“我可以去接你。”
“好啊，那我就等着你，”林思漾慢悠悠地撤开，停了一会儿，“男朋友……”
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远处浓稠的夕阳不偏不倚，落进少年浅色的眼眸。
平静的湖面突然落进一滴水，“叮”的一声脆响，江一屿听见声音从自己身体里传出来，怔然地眨了眨眼，甚至没反应过来，人早已走了好远。
等终于回神，他转身望向街对面熟悉的门面。
林思漾刚才叫他……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月亮不是月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