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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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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法院报警通知,警员很快出动达到现场,将相关涉事人员带回警局,救护车在此之前先一步赶到现场架走张松林。
在靠近梅珩时,他的勤务兵尽职保护,被他抬手制止,向警员出示身份证明,明确梅珩身份后的警员立刻恭敬朝他鞠躬,随后退开让行。
在路过警员时,偏头吩咐了什么,沉黑的眼神却是看向omega的。
宋绥已经坐在警车里,窗半开着,从梅珩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正视前方,容色冷白沉静。到笔直鼻尖的半张侧脸没有丝毫慌张。
除去从眼角贯穿到下颌线的干涸暗红血迹,完全能够去参加一场重要的国事会议。
梅珩收回视线,坐上自己的车跟在宋绥那辆车后面。
审讯室灯骤然打开,黑暗被即刻驱散,打下来的冷光落在脸上使宋绥略微不适眯了眯眼,眨眼的频率略微上升,水墨般的眉眼微皱。
但空间狭窄,给人一种压抑幽暗的感觉。
很原始的装修风格,冰冷的铁栏杆隔在了宋绥和审讯员之间,里面有两个人,一个询问一个记事。
询问的是个alpha,从一开始的正经提问到后面的过度涉及让宋绥对alpha的刻板印象更上一层楼。
“能否描述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
“他污蔑造谣我与他存在亲密关系,在法院门口造成混乱,影响周边秩序,在他做出危险动作时梅议员及时出手制止。”
“你认识闹事者?你与闹事者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曾经师生关系。”
“资料显示,闹事者名叫张松林,曾因强制猥亵罪入狱,犯罪直接原因有关于您是吗?”
“是。”
“能简述当时案件情形吗?”
宋绥蹙眉,抬眼,不惧曝光的白光对上alpha的目光,“这些应该与此次事件关联不大,如有需要可以申请调查犯罪数据。”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警察不需要无关人员指手画脚,尤其是案件嫌疑人。”
alpha将“嫌疑人”三个字的咬字特意加重,好似已经认定宋绥罪大恶极。
灯光来源不仅在头顶,在铁栏杆的最上方也安装有强光设备,角度正好对宋绥角度直射,这样的设计只为最大限度给被审讯者造成压力以及捕捉微表情,隔绝其对其他人员和因素的判断和利用。
所以从宋绥眼前是看不清审讯员脸上任何表情的,但从对方言辞的刁难不难想出他是一位对弱势群体有强烈偏见的人,恃强凌弱的败类。
“需要我为长官你解释什么是嫌疑人吗?您似乎不太具备警察的基本素养。”宋绥肯定自己这句话没有带有私人感情,陈述事实而已。
但无论任何人听来都是挑衅,尤其是对面这位气焰嚣张的alpha。
有时候宋绥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主导权是在焦躁易怒的alpha手里,明明这样的是最好利用与压制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他身旁的beta制止了,凑到alpha耳边说几句话。
alpha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扬到皱眉眼神瞟向宋绥不断确认,再到最后眉眼低垂沉默。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再次开口时候气势弱了不少,声音在空间里回荡,但又要强行挽尊,“我们,是按规章制度办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最后几个字不难听出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能屈能伸。
我不介意。
宋绥低头仔细看着自己被拷在桌面上的双手,卡得严丝合缝,让人转动的余地都没有,他甚至算得上瘦弱,不知道别的人锁进来会多遭殃。
“那么请保持您的基本素养。”
……
“麻烦了,你现在可以出去稍作休息。”
了解基础情况结束之后,两人走得比宋绥还要迫不及待。
有人进来将审讯椅上的扣锁解开,宋绥站起来走到门外。送他到门外的警员告诉他可以走了。
但他站在外面,看着穿着警服拿着资料来回走动的警员,很久未动。
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东西上,眼神没有聚焦,了解他的人应该知道他是在思考,还是一件较为纠结的事情。
最终他选择上前拦住了一位看起来没有那么忙的警员,在他的指引下宋绥在一处门上贴着Chief Constable标牌地方的外面停下,静静等待。
“法院门前公开对公务人员栽赃污蔑,法警在场不维护秩序已是失职,任由事态发展更是重大过错。
“而我只是代法警履行职责,”
男人背靠后椅,双手摊开,面色严肃认真。
“为遵守帝国法律,我所使用的是麻醉子弹。”
“或许他的头部会有一些损伤,但费用梅家可以支付。”
“可以放我出去了吗,”扫了一眼手表,看向对面的工作人员,“我今天还有事情。”
与宋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人卑躬屈膝哈腰点头地遵循,似乎就算梅珩不来这里走一趟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实际上也确实,这个警察局长背后的人是公办总监警,国级人物,看上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上这是他上一次从梅统感手上试出来的人。
他们明暗交集几乎没有破绽,但为了保住梅珩,这颗属于梅统感的最隐秘的棋子不得不暴露现身。
宋绥一直等在门口,他的调查时间要比梅珩要长,但上面来人接待梅珩耗了一段时间。
出来后打听梅珩位置就一直在外面等他,坐在外面冰冷的铁坐椅上,宋绥低垂着头,看上去在盯着地面发呆。
只有他知道,有一双压在帽沿下遥遥看向自己的暗绿色瞳孔眼睛在脑海里不断浮现,像冰冷骇人的蛇瞳,没有被他的主人刻意伪装隐藏。
恐惧和另外一种不知名的感情同时上涌交织,他很确定不是负面情绪,也没有被信息素影响。
事实上人对自己从未拥有过事物设想的上限其实是极其有限的。
以前被污蔑和软弱宋绥或许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站在面前替他挡住流言蜚语,牵住手带他,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勇敢的方式。
尽管现在已经不需要,因为自己也可以,但总会感激,人永远在第一眼对未得到的白月光而心颤。
但事实就是不一样。
有一个人强硬到会为他拿起枪,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污蔑者,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射杀,无论他本身是否就是这样。
地面的花纹从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一遍一遍冲刷宋绥的思考。
监护门打开,梅珩从里面出来。
在看见梅珩的那一刹那,他承认大脑有瞬间的不清明,坐在这外面等着,直到刚刚才缓过来。
“谢谢。”
“他没有死。”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交叠的声音两人都愣住了,宋绥下意识看向对方,才发现梅珩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在他身上了。
后退一步,再次郑重鞠躬道谢,“谢谢。”
梅珩一笑,“不用谢。”
“我知道你对我的初次感官不好,但没关系,”梅珩看着他,“如果今天在法院的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选择这么做。”
这种话在一个权势阶层的人口中说出来,放在平时宋绥一点都不会承认相信它的真实性。
但在此刻,宋绥仰头看他,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若有若无的清新薄荷味散发融入又消失在空气中。
或许有几分可信。
“一起吗?”两人一同出来,梅珩黑色没有明显标识的轿车就停在警局门口,手下替梅珩打开车门,梅珩偏头看向宋绥。
“谢谢。”宋绥答应了,说出了今天的第三次谢谢台词。
车内比车外想起来更为宽敞,车外能看出来这辆车有组装改动的痕迹,在车内如果宋绥没有猜错,应该某些设计化为了右后边座椅边私增的三个按钮。
如果梅珩的目的地就是法院或者路过法院,今天的发生事情巧合的可能性就变小,甚至排除,他是在不能想到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可令对方所图谋的。
梅珩似乎很忙,车程才过半,就已经接了连着两个电话,但大部分都是电话那边汇报比较久,他的询问和指示都很简洁,但整个人也更冷峻,远没有与宋绥说话时所展现的绅士。
宋绥没有偷听他人电话的习惯,但是在距离很近,能隐约听见电话对面掺杂有“理会”字眼,宋绥暗暗在心里划上标记。
等梅珩接完电话,空气又再一次安静下来,似乎能清晰听见在胸腔里的心跳声。
宋绥看着窗外,一道一道划过的树荫,眸光幽暗,侧面轮廓因为偏着头绷紧以及明暗光线交错而更为清晰。
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梅珩突然开口,“那个人警局会尽快处理,近期不会有事,如果之后再让你配合调查,照常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宋绥从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维护,但他也不确定,从来没有过。
眯了眯眼,眼睑处微微鼓起,淡淡开口。
“他死了?”
“你希望他死了。”
如果是宋绥说出的是一个问句,那梅珩认真的回答中只有陈述。
任谁都能听出双方语气的古怪,但两人的对话就这样诡异又莫名地持续下去。
“或许吧。”顿了一下,“麻醉弹,不会死。”
“你知道?”梅珩意外看了宋绥一眼。
“开始不知道。”后来想起来的。
在央法公资证考核中有涉及过特别阶层的特别持枪情况,但并不是真枪核弹,是麻醉弹。
但被枪击中后的反应,鲜血的飞溅以及持枪者阴森冷酷的表情都让他认为这是一场真正枪杀案。
梅珩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让宋绥可以很轻易从前视镜中看见他的眉眼,现在好很多,还没刚才打电话恐怖。
“这是我的名片。”一张黑色镶金色边框的名片被一双青筋明显的手递过来。
宋绥愣了一下,接过,他们交集确实很多了,对于两人的现实阶级差距来说。
窗外景物越加熟悉,不久车稳稳停在法院门口,王显满脸严肃站在门口,后面还站着好几个级别较高的beta,严阵以待。
宋绥当然知道不是迎接自己的,等梅珩下车后跟在他的后面。
几人看见后面的宋绥眼神都没变一下,似乎这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
王显几人以梅珩为主,没有交代宋绥事情的意思,他自然而然就慢慢走开了。
脸上不做表情还好,稍微勾动唇角或牵扯到脸上肌肉,凝固血迹的存在感就会十分强烈,苍白脸上带着殷红的血迹,让宋绥整个人气质都显得不对劲。
正在往前走的宋绥,脚步一转,去洗手台。
不然带着这样的脸在哪里都很吓人。
等回到办公室宋绥才有时间去看手机,但很累,是那种精神枯竭的疲惫感,卸下挺直的腰背,想放松一会。
因为是工作时间,程淮不能擅离岗位,往上翻看,几乎从他被警局人带走后就开始发消息,没什么好回的。
还有温鹤年的以及其他一些还算叫的上名字的同事,不论是真心还是看热闹的,他都全盘接受,不是很意外。
指尖编辑很慢,【没事】,群发。顺便跟程淮说他今天下午先走不用等他。
刚刚上面突然给了他两天假,说让他去休息调整,有事回来再处理。
他不矫情,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他现在的工作状态与其留下来延误工时,同时还担心工作保留问题,实在太累了。
走到门口时候,那辆黑色车已经不见了。风吹着额前细碎的发丝,卷起略微的痒意,郁躁油然而起。
突然很想用手一抓,把头发全部捋到后面去,没有发胶的固定大概率会乱回来,可能会更烦躁,只在心里想了想。
想起来,好像自从法庭直播那件事情之后,就……诸事不顺。
他没有怨天尤人,但事情总是这么发生,实在令人生厌。
回家吧。
抬脚往站台走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两个人在去向共同目标的道路上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