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上瘾》竹落陌

6、薄巧味暗恋与茶水间密谈

　　那篇题为《论ABO跨性别配对的社会困境》的文章，孟纭在家上网时浏览到，夸大其词的标题唬得他发蒙。
　　他本以为会看到满纸的偏见与谩骂，却不想通篇都是克制的学术论证，甚至带着几分悲悯。
　　文章总共1万字，语言精炼内容有理有据，像是文化功底极深的人推心置腹所作。
　　没有高高在上的说教，如同与一位老者面对面促膝长谈，面对轻狂的年轻人，苦口婆心的劝告。
　　文章里的例子，是有一对相恋长达六年之久的alpha与beta，在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却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了。
　　孟纭在看完那篇文章后，一夜无眠，久久的沉思。
　　到第二天做早饭的，心不在焉，被煎蛋溅出来的油，烫到了手背。
　　担心的beta抓住他的手腕，放到水龙头下冲凉，又急忙翻出医疗箱，为他仔细的上一层药。
　　甚至为了这一点皮外伤，打算立马带他去医院看看。
　　被孟纭千般婉拒后，才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去上班。
　　游神完的女老板正打算说点什么，宽慰下对方，瞅见眼前沉浸在自我世界的omega，嘴角浅浅的笑着。
　　她便重新回到原本笑盈盈的状态，收回视线到颜色各异的雪糕盒是。
　　“客人，你要不要尝试一下新品，薄荷巧克力味。是很独特的味道，有的人很喜欢，有的人很讨厌，要尝试一下吗？”
　　女老板突然凑近，薄荷绿的指甲敲了敲玻璃柜。
　　孟纭透过玻璃看向里青绿色固体点缀着些许巧克力颗粒，颜色是非常好看的，但并不是很诱人的颜色。
　　薄巧味被挖的只剩一半，与其他传统口味相比是少了些，但……
　　没尝试过的口味，确定要试一下吗？如果不好吃怎么办？
　　［任何与自己的观点干涉别人爱情的行为，都是一股逆流。反正这地球都快进入末日期了，人类也要毁灭了，何不轰轰烈烈去爱一场呢？］
　　他诧异地抬头，却见对方正哼着歌往甜筒上插巧克力棒，仿佛刚才那个愤世嫉俗的心声只是幻觉。
　　太阳的能量正在下降，地球极端天气频发，热浪寒潮一波接着一波。
　　科学家们检测到太阳内部有隐藏着的能量，分不清接下来的岁月，地球将是进入末日，还是涅槃重生。
　　孟纭通过对方暗色瞳孔，望见的是看似平静如镜但暗流涌动的湖泊，但在狂风暴雨后仍是安然自若。
　　“好，我想尝试一下。”
　　“那要做成什么样子的？”
　　纠结的omega回头去看段奚，目光划过不远处一对情侣手中的甜筒，愣住了神。
　　女老板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笑问：“是想做成他们手中的样子吗？”
　　［还说不是情侣～］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女老板行云流水做完，递到满眼期待的omega手上。
　　“前面有一家花店，烟花秀期间情侣买花打七折优惠哦。”
　　［那家精致的花店才是我开的，我只是来看小破摊子的。可恶的璐璐，再不回来我就把她的客人全都吓跑！］
　　孟纭反应过来，她在为自己打广告，忍不住笑出了声：“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嗯？有什么好谢我的？］她如此想到，但嘴上仍是礼貌客气回道：“不用谢，祝你们玩的开心，过得愉快。”
　　一片金黄的树叶，从他们头顶飘落……
　　段奚借着路灯数了不知道多少片，从树上飘落的枯叶，正感慨着冬天又到了，耳边响起能融化冰川的声音。
　　“段奚，等久了吧，抱歉。”
　　微微低头就能望见柔情似水的笑容，神采飞扬的眼眸，明亮又清透，被孟纭感染到，自己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段奚摇头，手语比划道：“没有关系。”
　　［纭纭啊，你终于回来了，等的我花都谢了。］
　　见对方面上从容自若，孟纭笑容更深举起甜筒。
　　“你先尝尝看好不好吃？”
　　段奚看见被举到眼前的甜筒，两个球挤在一个焦黄色夹杂黑芝麻的蛋卷筒上，蛋卷应该是现烤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一个薄巧味，旁边插着两根巧克力棒，另一个奶油香草味淋上焦糖浆，其余空隙上还装饰着其他的饼干，看来那老板很大方，小料加到满。
　　段奚接过甜筒，抽出一根巧克力饼干棒，挖一点冰淇淋一起吃下。
　　味道还行，巧克力的醇香加上清新的薄荷，有一种怪异的好吃。
　　他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将甜筒递到孟纭嘴边。
　　孟纭看了他一眼，握住beta的手，伸出舌尖贴在冰淇淋球上，等雪糕体稍微融化，再用嘴唇抿下一小口。
　　奶油香草味的，不甜不腻，确实还行。
　　他满意的点头，伸出舌头舔舐掉残留在嘴唇上的冰淇淋。
　　抬眼就看到出神的段奚……
　　［要命……］
　　奶油沾在孟纭嘴唇上的画面让段奚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僵直地看着那节粉舌扫过唇缝，喉结剧烈滚动，不合时宜的燥热在腹部汇聚。
　　［想亲，好想亲纭纭，刚刚那样……有一点色色的。伸出来的舌头，粉粉的，嘴唇也被冻红了。而且看起来好软，好想咬一下吃一口……完了，我真是疯了，好想亲纭纭……］
　　段奚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难受了，心理上胡乱想一想就过去了。
　　但……生理上真是忍到难受，从一开始就这样，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但看到孟纭，又突然起了反应。
　　［回去再问问琛澜吧，我觉得我不正常，就是个变态。］
　　公司公议室里空出来了一个座位，一个人影闪进茶水间。
　　“喂，我的亲亲宝贝儿～想死你了，么么。没有不给你打电话，我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嘛，我现在不是趁着休息时间在茶水间里跟你打的吗……没有怪你，我的错，别生气嘛，宝贝。给辛苦工作的老公，一个亲……”
　　“吱——”
　　茶水间的磨砂玻璃门被推开，段奚垂眸端着保温杯进来。
　　瞧见一旁角落里有一位对手机屏幕撅着嘴巴的alpha，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凝固住了。
　　半晌，才支支吾吾开口：“…段哥，老大，我打个电话，没开小差，很快就回去开会。”
　　段奚面无表情，眨眨眼走向他，抬手指了指休息室。
　　从脖子上取下工牌，递给他，转身走向热水器接水。
　　小琛捧着金属工牌，有分量，冰凉的触感，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被电话里抱怨的声音唤回来。
　　“啊？啊！我没事，宝贝儿…”小琛用工牌滴开休息室门，推门进去。
　　拘谨地打量了一圈，像便宜小旅馆，折叠沙发床，独立卫浴。
　　特殊员工加班工作累了，可以在这里休息，一般人是不让进的。
　　“喂，宝贝儿，我之前不是跟你讲过，我们部门新来的哑巴部长吗……我现在感觉他人也挺好…”
　　段奚打开手机邮箱，点开几天前万经理发来信息，是小琛作为alpha申请陪孕期omega的假期报告。
　　他面无表情，唯有眉毛微微上扬，显示出内心的惊讶，beta抬眸盯着平静的门板。
　　小琛在洗手间里擦干净手，既舒心也舒身，对着镜子作做的自拍几张，发给［亲亲老婆］。
　　琛：想你。等我晚上回去亲手帮你揉揉，我爱你么么哒。
　　等他推门出去，一眼就瞟见端坐在茶水间沙发上的段奚，冷若冰霜，像个老干部一样，时不时抿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
　　“老大…”小琛收起脸上的笑，毕恭毕敬地放下工牌：“我先走一步，谢谢老大。”
　　段奚抬头看向他，小琛被他盯得心里发怵，一想到刚才自己色胆包天的行为，后背冷汗涔涔。
　　“怎么了老大，有事吗？”
　　脸色冷漠的段奚，收回视线，抬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指向对面沙发示意他坐下。
　　小琛扯了扯衣摆，挪步向前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放在大腿上。
　　其实他对段奚印象不错，虽然是空降的上司，但好在人狠话…不会说话…
　　办事干净利落，长得又可以，对下属也不错。
　　只是实在不知道如何跟他相处，一个普通beta，压迫感比alpha还强，拒人千里之外，光站在一起就心累。
　　段奚翻开本子，按下油性笔，在空白干净的纸面上流畅书写。
　　［完了，他要找我谈话，我在作中有出什么错吗？怎么办，宝贝儿，我晚上修不了水管了……呜呜呜］
　　正在小琛头脑风暴搜寻自己有做错什么事时，本子推到他面前。
　　有个问题……
　　小琛猛地闭上眼不敢再往后看。
　　［有什么问题？我的问题吗！暗杀准备时间太长了？下手不够快？与客户相处不好？上周在洗手间打××被发现了？还是偷喝万经理的壮阳酒被发现了？给个痛快吧！］
　　他又微微眯眼继续往后看。
　　你是不是结婚了？
　　小琛低头看向无名指上的素银婚戒。
　　［不明显吗？好像确实不明显…等年终奖发下来，我去买个鸽子蛋大钻石的对戒］
　　［不对，我今年20有7了，四舍五入都30岁了，既将面临中年危机，不会是要裁员吧？！不要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在他如此丰富多彩的内心活动下，小琛面色正经回答道：“是的，结婚有四五年了。”
　　能看看照片吗？
　　“啊！？可以的，我找一下。”
　　虽然不理解，但小琛还是调出了他们最近的合照。
　　是一张在游乐园戴着动物耳朵在打卡板前的合照，笑容满面的小琛怀里搂着一位男性omega，戴兔耳朵的omega正踮脚亲他脸颊。
　　包裹的十分严实，面容被围巾口罩挡去了大半，但从眉眼间能看出是位妩媚的omega，而且眼尾笑意很浓。
　　很般配，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见此小琛得意的蹭了蹭鼻尖，一谈到他的亲亲宝贝儿，小琛神色立马放松下来，话匣子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诶～老大，不瞒你说，当初是我对象先追的我。那是一个夜黑风高……”
　　一场由误会引起的爱情。
　　小琛手舞足蹈、绘声绘色讲述，情到深处，还会站起来情景回顾表演。
　　中途说到口干舌燥，喝点水又马不停蹄描绘他的爱情史。
　　“总之，在经历一番波折后，我们还是在一起了。嗯哼哼。”
　　小琛叉着腰，鼻子翘到天上去。空气沉默一阵，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一通讲，完全忽略了段奚。
　　紧张地低头一看，段奚嘴角带笑，眼神温和地望向他，不知是不是错觉，小琛从他眼里品出一丝——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