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上瘾》竹落陌

2、杀手与薄荷

　　“喂，诶～是我。拍到了，柳莫家里的alpha，这长相身体，啧啧。怪不得不拿出来让我们瞧瞧……”一身皮衣的alpha，腰间链条叮铃咣啷的，眼戴墨镜，嘴边叼根烟，脖子上挂着相机，一手打电话，悠哉悠哉晃荡在高级会所后的小巷子里。
　　他边抽烟边打电话邪笑道：“喀喀喀，这小子我迟早搞过来玩玩，柳大少爷就是小气。”
　　灰暗的小巷子里，一只黑色野猫嘴里叼着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烂鱼，跳到空调外机上，墨绿色瞳孔发着诡异的亮光，盯着巷子里的alpha一动不动。
　　而巷子出口微亮的霓虹灯光，被一辆黑车彻底挡住，车上下来的人隐在阴影里融为一体。
　　“知道了，白夜游轮上新上了一批omega，今晚去玩玩不…”
　　alpha随手将烟一丢，“嘶”的一声熄灭，令人作呕的笑声回荡，直到被他自己的惨叫声代替。
　　苍白的灯光将车内面色冷峻的beta分割，他抬手调整车内后视镜，后座上是奋力挣扎的粗麻袋和粗重喘气声，段奚深吸一口气回头。
　　耳边繁华市区的吵闹声渐渐减轻，alpha只能听见他自己猛烈的心脏声。
　　段奚见郊区车流减少，转为单手开车，打开手机。将屏幕里被五花大绑的alpha照片发送给“柳老板”，此时一条消息传来。
　　“老大，大老板谈判失败，善后。”
　　“收到。”
　　手机被丢到一旁，油门踩到底，车子如一支黑色利箭飞驶在公路上。

　　废弃工厂在夜色下宛如惨淡的艺术品，车辆漂移时轮胎接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扬起白色烟雾宣告着驾驶员的狂傲。
　　远光灯下工厂大门，警惕的保镖右手摸在后腰的枪上，视线里不明车辆下来的男人，似一把利剑刺在土地上。
　　“喂！你是谁的人！”
　　左侧的保镖冲段奚大喊，右侧的保镖拿起对讲机。
　　“喂喂喂，有可疑…”
　　“他有枪！”
　　“砰—砰—”
　　枪壳落地清脆声夹杂在枪声中，一同消散在暮色里。
　　段奚放下AK步枪，上前踏开两人的手枪，一脚踩碎发出噪音的对讲机。
　　身后响起的发动机轰隆声，他回头奔×威霆商务车里下来三个人，为首的年轻人冲他挥挥手。
　　“老大，你又打草惊蛇了，接下来怎么办？”
　　年轻人给他递上无线耳机：“硬闯？”
　　段奚带上耳机摇头举起手机，立马四人耳机里传来一道咬牙切齿强装温柔的女声：“小兔崽子们，你们好。很高兴又与你们合作，接下来一切由我来指挥。”
　　年轻人朝身后同样愁眉苦脸的俩人吐了吐舌头，从车上取下狙击枪正要递到段奚手里时。
　　“别给他，小琛这次你去狙击，点位发你。让段哥从侧门摸上去，二楼三个人都是手枪，剩下两位正后门侍命。”
　　小琛看起来想要质疑什么，但见段奚已经拔出匕首，朝工厂侧门走去，他便闭上嘴了。
　　躲在暗处的蝙蝠，悄无声息用利齿夺取生命，刀刃上鲜血蜿蜒盘旋，脖颈处喷洒的血珠飞散在空气中，在地上绽放。
　　“呯！”
　　一楼空地上对峙的两人，一人平静的靠在椅子上，一人额头穿孔后脑勺炸开直挺挺躺在地上。
　　叫骂声、枪声闹哄哄响成一片，但又被迅速压制下来。
　　“真是个蠢货，谈判就带几个保镖过来。”大老板不屑地冷笑，对上从二楼一跃而下，一脸漠然的beta，笑意更深。
　　“我让你请的人呢？”

　　“好久不见，白小少爷。哟，这谁给你打破相了呀？”大老板瞄了一眼段奚，回头笑脸盈盈，“刺啦”一下，撕掉白少嘴上的胶带。
　　“啊—柳莫！我警告你，你知道我爸谁吗！”
　　“知道啊。你看，你爸的小情人就在地上躺着呢，要去陪他吗？”
　　柳莫眼神示意段奚，一脸平静的beta将手枪抵在白少后脑勺上。
　　“你干什么！别激动！不就一个alpha吗，你藏着掖着干嘛，我只是拍拍照而已！我又没干什么…”
　　“那是因为你还没来得及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小算盘，真以为我去你们圈子里赏脸喝两杯酒，就是跟你们是一路人了！”仪表非俗的omega轻蔑地翻了个白眼，冷笑讥讽：“撬人撬到我身边来了，胆子不小啊。”
　　柳莫拿起桌子上的相机，查看照片时，眸底闪过惊异，挑眉轻笑脱口而出：“拍得还挺好？”
　　“来告诉我怎么用相机，教会了就放你走。”omega将相机丢到他怀中，示意段奚给他解绑。
　　骇然失色的alpha，双手颤抖的抱着相机，但眼中凶意不减。柳莫冷眼瞥他一眼，夺过段奚手中的枪，上膛，直指他的额头。
　　alpha瞳孔骤缩，忙举起相机给眼前心狠手辣的omega演示。
　　“哦，是用这根手指按快门，是吧？”
　　柳莫抓起他的右手食指，发动异能［武器专家］，段奚腰间的匕首一下子飞到他手中。
　　明明是omega却力气大到出奇，将拼命挣扎的的手摁在废弃的车床上，手起刀落。
　　alpha的惨叫声令在场众人毛骨悚然，唯独从柳莫齿间泻出了压抑克制的笑声。在alpha极度痛苦下胡乱释放的信息素压迫中，柳莫眼中难藏的兴奋与激动，偏执狠厉道：
　　“别想动我的alpha。”
　　等椅子上手脚被束缚白家小少爷一动不动，拼命喘息，眼神涣散，伤口处血肉模糊，阴森森的白骨裸露在外，地上汇成一滩血洼。
　　“收拾一下”柳莫将匕首抛到段奚手中，转身坐上了他的豪车。

　　“安姗姐。”
　　“说。”
　　“我们想涨工资，你帮我们跟上面汇报一下呗～”
　　“呵呵，你们工资又不归我们，帮不了，找你们段老大或万经理去。”
　　“两条死路，你让我怎么选？呜呜呜——”
　　“闭嘴，吵死了。诶，大老板不是在你们那吗？你去跟他讲。”
　　“我不想死。”
　　“那没辙了，拜拜。”
　　“啊啊啊—”
　　“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岁小崽，家里老婆还等我的结婚周年礼物呢～”小琛边收拾武器边往身姿挺拔的beta旁边凑，嘴里不停的小声嘀咕。
　　众人看向大哥，段奚正在擦拭匕首上的鲜血，心中都默默叹了一口气。
　　放弃吧，人家孤狼一只，过得逍遥自在，怎会为了他们的一家老小，去得罪顶头上司，他们只好默默流泪。
　　段奚听到抱怨，环顾一周同样是面露难色，眼神暗示他囊中羞涩的众人。
　　面色疏离冷漠的beta上前拍拍正在经历家庭经济危机的下属。
　　走向大老板的暗色豪车，此刻段奚作为一位beta，义无反顾的背影在当场众人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集团大老板，今日难得亲自下派和审查他们工作，那个抠抠搜搜的万经理也不在，正是个越级求涨工资的好时候。
　　段奚用指关节敲轻车窗，“咔嗒”一声。
　　段奚颔首拉开车门，喉结滚动，毕敬毕恭喊了句。
　　“老板。”
　　长期未发音的喉咙此刻带着生疏与沙哑，昏暗的车内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抬起又放下到座位上。
　　段奚喉结一滚，坐进车内，清淡的花香隐隐约约，身旁omage将笔本推过去冷冷道：“什么事”
　　段奚拿起黑色油性笔，一笔一划在空白的纸张中央，极其工整的写下三个大字。
　　涨工资。
　　递过去不到三十秒，一阵轻笑传来：“下面人的想法还是你的。”
　　都有。
　　“最近公司事情是会有点多，可以涨点。”
　　谢谢老板。
　　“详细的，去找你们经理谈。”
　　柳莫的手指敲了敲本子，用亲昵的语气问：“你家里那位贵姓啊？”
　　段奚用一种怪异的眼神飞快扫对方一眼，明明连他的祖家十八代都调查过的人，怎会不知他姓名。
　　但打工beta只是低垂眼眸，轻声唤出：“孟纭。”
　　不似方才的低沉暗哑，极至缱绻柔情，柳莫眯起眼，像一只千年老狐狸打量人世间鱼水情欢。
　　“喜欢吗？”
　　段奚一怔揉着手指，耳垂泛红，半晌才回答道：“很喜欢。”
　　又是一声说不明的轻笑：“你不是我，可要藏好他了。”
　　没等段奚思考出其中的深意，对方便抬起手。
　　掌心朝内，四指微弯，再伸直，很随意打发人的手势。
　　段奚立马屏息退到车外，关上车门。
　　重重松了一口气，在下属们期待的视线中，他们心心念念大哥beta缓慢点了下头，引起一阵狂欢。
　　段奚看着专门车车把，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都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冬日夜暮早早降临。灯华横溢的街道，车流如织交缠在高楼大厦之间，似一条条闪烁着的银河。隐蔽在暗处污秽之地的人们，远离繁华与喧闹，穿梭在坚硬冰冷的金属工厂间。隔着一条宽阔漆黑的江河，苍凉废弃的工厂里，铁锈味混着硝烟味散入落幕。
　　望着远处模糊朦胧的夜景，段奚闭眼靠在座椅上，关上车窗。
　　段奚睁眼再见到金属门把手，接着看了一眼手机。
　　20：21
　　这时候，孟纭应该缩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抱焦糖杏仁，像个小仓鼠一样把脸塞得鼓鼓囊囊的，目不转睛看电影，身上披着薄毯子。
　　一想到这里段奚嘴角笑意更深，扭开门把手，推门进去。
　　房子一片黑暗又寂静无声，脑中突然闪过柳老板的那句话，段奚近乎下意识想叫声，又默默忍住，警惕地抽出雨伞架里的长柄伞，呈防御姿态贴着墙壁，缓慢的一步一步前进。
　　卧室门半掩着，被漆黑的雨伞尖缓缓顶开，段奚探头看，清瘦的omega正背对着他，抬手将毛绒绒的家居服脱下，穿上浅色毛衣，头发因静电更加毛燥，手指梳理着墨发，转身寻找着什么，回头……
　　“啊！”
　　惊呼声伴随着雨伞掉落声，段奚双手捂脸，飞快转身。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孟纭歪头看着对方的背影 。
　　“刚刚吗？”
　　段奚缓慢回过身，低垂着眼，走上前摸了摸孟纭的肩膀，双手像是在比量什么。
　　“衣服挺合身的，是我太瘦了。”
　　孟纭举起手，过长的袖子中只露出半个手掌，放到段奚眼前晃晃。
　　“就是袖子有点长了。”
　　段奚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客厅，转身刚想比划什么，就听见。
　　“我想出去一趟，家里没白糖，焦糖果仁也没了。”
　　beta悬在空中的手一顿，转个弯从风衣口袋取出手机。
　　“我怕你工作忙，就没发消息打扰你。”
　　段奚一愣，迟疑点头，迷惑地看他一眼。
　　［怎么感觉我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是的没错，我确实能听见你的心声。
　　孟纭朝眼前人微微一笑，这算是读心术异能吗？应该不完全是。
　　因为他从来是被迫听到别人的心里话，从五岁左右开始，隐隐约约能听见，被街坊邻居当成神童。
　　但在六岁时，小孩子童言无忌，随口说出了父母出轨的事，父母离异。
　　辗转在各亲戚间，踢皮球般由这家到那家，渐渐地学会了闭嘴，再大点有能力自主屏蔽心声。
　　毕竟，无时无刻被迫窃听他人心声，是对他心理和生理健康的双重压力，也是他长期失眠的罪魁祸首。
　　如果是异能分化那他也太“天赋异禀”，但对孟纭来说是天降横祸，他自幼羸弱多病有大部分原因出在此。
　　只是………
　　孟纭坐在床沿，看见窗户里倒映着为他梳发男子的影子。
　　有了牵挂，心脏才有了份量。
　　［好软好顺的头发，香香的，原来我的洗发水么香吗？有点长了。］
　　浑然不知的段奚，手指上绕缠墨发又松开，落到脖颈上。
　　“好了吗？是有点长，先扎起来吧，有空再去修剪一下”
　　beta接过皮筋将稍长的发尾拢了拢，手指不慎滑蹭过后颈某处，引得孟纭身体不由得一颤。
　　［完了！我是不是碰到腺体了，会不会痛？怎么办？怎么办…］
　　段奚脑袋飞速运转，表面风平浪静的，但内心忧心如焚，心里话更是像机关枪一样一句接一句冒出来。
　　［纭纭怎么不说话？肯定是我刚刚碰痛了，完了，怎么办，我应该道歉的…］
　　“我没事，你继续。”
　　孟纭抬手拍了拍不知所措呆愣着的段奚。
　　回过神来的beta，动作更加小心轻缓，头发扎起后，后颈的腺体清晰的裸露出。
　　可能是由于孟纭的皮肤过于白皙，衬得那一小片腺体带点粉。
　　［Omega的腺体诶！？粉粉的，感觉比老板的要平坦些…是因为体质的原因？］
　　段奚盯着腺体出神，久久凝视到手指不自觉轻轻摩挲腺体周边的皮肤。
　　［纭纭皮肤这么薄，腺体又小……被alpha咬破标记，会很痛吧…］
　　beta凝视着那一小片腺体，如猫科动物捕捉猎物，缓缓附身向前。
　　［薄荷香…好香，喜欢。］
　　温热的气息打在敏感的腺体，惹得人心颤，孟纭清楚他应该阻止对方的行为，可他一时间忘了一切动作，只能紧张地闭上眼轻唤一声。
　　“段奚…”
　　正如薄荷能让人感到清醒，孟纭的声音唤回身后人的理智。头脑清醒后，段奚才发觉自己的刚才的行为是多么荒唐。
　　段奚看到对方紧绷的身体，双手因为害怕和紧张握拳攥衣摆，抿着嘴唇，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
　　omega感觉到气息离开，转身回头发现段奚像受惊得猫，猛地跳开躲到房间角落。
　　几乎是对角线的距离，双手胡乱比划着：“对不起，对不起…”
　　段奚耳朵通红低头根本不敢直视对方。
　　“没事的，没关系。”
　　孟纭主动向前走拉近距离，段奚抬眼飞快偷瞄他一眼，又慌张移开视线，转身逃出卧室。
　　孟纭看门被关上，捂着发热的脸，贴着冰凉的墙壁缓缓蹲下，心中既慌乱又激动。
　　我还以为他会咬上来……
　　“咝——”
　　厨房烧水壶开了，液体在沸腾，咕噜咕噜冒着泡。
　　“滴——”
　　段奚关闭水壶，倒开水在热水袋里，仔细地套上毛绒绒外套放在一边。打开冰箱从中取出一瓶牛奶，扭开瓶盖再放到微波炉里加热，暖黄色灯光亮起，转盘缓慢转动。
　　卧室门推开，换完衣服的孟纭扫视四周，看见段奚双手交叉趴在岛台上，歪头注视着微波炉，灯光下是透亮的眼睛。
　　孟纭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我出去一趟，你喝完牛奶早点休息。”
　　段奚从微波炉后探出头来，困惑地望向他。
　　［？新羊绒大衣？小区楼下不远处就有家小超市，如果只是买白砂糖这种小东西，纭纭都只是随便披一件我的旧衣服…而且我在家里，明明直接叫我去也行……不对，纭纭要出远门！去哪？不行，都快九点了，太晚了…］
　　beta绕过岛台，快步走向他同时手上急切比划着：“去哪里？太晚了，要买什么东西吗？我去买。”
　　孟纭做亏心事般移开视线，取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
　　白夜广场烟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