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上瘾》竹落陌

1、顶级杀手与薄荷上瘾

　　“你能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

　　秋分向冬至过渡，白昼在慢慢变短，黑夜在渐渐变长。
　　17：10
　　菜市场里，零散分布着几个还未收摊的摊位。
　　躺椅上抱着热水袋，烤着小太阳，昏昏欲睡的大娘。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咂巴咂巴嘴，抬起眼皮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买菜的行人。
　　“诶，孙妈，那个人来了。”
　　左侧摊位的中年妇女，手里还拿着一条里脊肉。
　　“谁啊？谁啊！”
　　对面新摊的年轻女子，抬头四顾手上还不忘麻利地剥玉米粒。
　　“还能谁，瘦长鬼影呗。”
　　孙妈起身朝不远处努努嘴，菜市场西侧门正好是露天停车场。
　　只见一辆暗色奔驰大G流畅地侧方位停车，绝不拖泥带水。
　　车门打开，一只锃亮的皮鞋落地，踏在水泥地上。紧接着修长笔直的双腿，裁剪得体的西装，深色过膝羊毛大衣，酒红色围巾简单搭在脖颈上。
　　狼尾长发垂落在肩膀上，一小部分又扎起在脑后，扶在车门上的手戴着皮质手套。
　　年轻女子双手撑在台沿上，探身望去，发出由衷的感叹：“哇塞！又高又帅，大帅哥诶！不会是哪个大老板吧？”
　　她自言自语。
　　“……大老板会来菜市场吗？”
　　她猛地想起什么，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黑色金属手环，“咔哒”一声戴上。
　　“孙妈！他是alpha吗？算了，我先戴着吧。”
　　“不清楚，我就一beta怎么可能分辨出去，而且现在的年轻beta不也喜欢喷些香水之类的吗？”
　　“那到也是…”
　　孙妈重新挑选、摆放剩下的还算新鲜的菜，抬眼见对面人神色紧张。
　　“你担心什么？不都结婚标记完了吗？还会受其他alpha影响吗？”
　　“有点，但影响不大。我跟我爱人适配度挺高的……哎呦，来了来了。”
　　男人直径走到孙妈摊前，指过青菜、娃娃菜、儿菜，再朝孙妈依次比了几个数字。
　　在孙妈装菜的途中，男人转到左侧肉类摊位上指向排骨。
　　“排骨吗？”
　　“怎么做？红烧还是炖汤？”
　　男子垂眸思考一番，伸出两根手指。
　　“需要剁吗？”
　　男人点头。
　　“好的。”
　　妇女拎起排骨放到木墩子砧板上，等待途中，男人扭头看见年轻女子摊上色泽鲜艳的西红柿，转身走去，拿起细看。
　　“西红柿吗？要几个？都是今天刚到的很新鲜，还有金针菇也不错，要来点吗？”
　　男人漆黑的眸子平静地看向她，苍白的皮肤，像冬日里下的第一雪，清冷纯洁。五官分明，骨相优越，无可挑剔。狭长的眉目深邃，高挺的鼻梁，给人增添了一分冷漠。
　　睫毛遮挡下，他的双眼更加幽深，睫羽投下一小片阴影。
　　女子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明白了为什么她们叫他瘦长鬼影。除去他颀长的身形，因为他的眼神中没有生气，像镶嵌在眼眶中的玻璃珠。
　　淡淡的疏离感，与生人隔了层膜一般。
　　男人歪了歪头，脱下手套，同样苍白无血色的皮肤，节骨分明修长的手。只有半透明皮肤下青绿色的静脉，才不至于让这双手像大理石雕刻的产物。
　　他抬手指向嘴巴，摆了摆手。女子愣神，脱口而出：“哑巴？”
　　男人点头，取出手机手写输入什么…
　　反应过来的女子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我……”
　　男人举起手机，屏幕上……
　　“没事。四个西红柿，四个土豆。谢谢。”
　　女子手脚麻利的挑了几个比较好的西红柿和土豆，称重装袋。
　　“13块5，抹个零头，收你13，要葱吗？”女子没等对方反应，抽了一小把葱，塞到塑料袋里。
　　男人扫码付款，“收款14元”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
　　他单手拎着全部的菜朝停车场走，一手握着手机，像在输入什么，步伐逐渐加快。
　　年轻女子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太没礼貌了，怎么能直接说对方是哑巴，唉呀。”
　　“没事，他就那样，不会说话冷着个脸，但人挺好的。我第一次见他，不知道他不会说话。还以为是什么菜场管理员来找茬的，嘴欠多说了几句，后面愧疚死我了。”
　　“是的嘞，后面孙妈想找个机会道歉，结果这人，半年一遇啊，很少见到他来买菜。”
　　“工作太忙了吧？”
　　“你看他这打扮哪里像个普通上班族。”
　　“也是，可能平常都是去超市里买菜。”
　　“附近的生鲜超市，不是在装修吗？他买菜就买一顿的量，平时不吃饭吗？”
　　孙妈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幽幽的来了一句：“这种啊，多半家里有人帮他做。诶，你闻出他是alpha还是beta？”
　　“这我哪能闻得出啊。”年轻女子无奈道：“不好说，有味道，应该是薄荷。但闻起来不像是他自己身上的，更像是不小心沾染上的，但挺浓的，有点呛人，我猜是beta。”
　　“我就说嘛，他家里肯定藏人了。”
　　“什么意思？”
　　“你刚来不知道，他就住在附近的高级小区，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每天神出鬼没，他那车得有好几百万了吧。年纪轻轻的赚这么多钱，也没见他谈恋爱找对象。”
　　“是不是因为他…残疾？”
　　“诶，这都是小事。不过，我之前看见他跟个长得可好看的男的走在一起，进了小区就没再见过了，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女子见她说的神神叨叨，目瞪口呆地问：“你的意思是……”
　　“看着挺有钱的，说不定也玩那一套呢……”
　　“孙妈！你少看点霸总小说行不行？别唬人家小姑娘了。”
　　孙妈眼睛一转溜，重新躺在躺椅上，翻手机去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红色速度闪烁，变大再变大直到最大数。
　　金属门倒映着男人的身影，从中裂开缝隙，皮鞋踏在瓷砖上。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在昏暗寂静的走廊里回荡，角落处散发着幽幽的亮绿光，安全通道的牌子上是迈开步子逃跑的小人。
　　钥匙插入门锁，“咔嚓”一声转动，扭动门把。铁链撞击声响起，同样昏暗冷清的房间。男人换好拖鞋，关上门时，抬手重新挂上防盗链。
　　客厅里黑漆漆一片，唯有电视机屏幕闪烁着的白光，投射在玻璃茶几上，反射出诡异的微光。
　　“顾冷少！你能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电视剧里女主嗔怒的声音传来
　　“你成功激怒我了！”

　　男人眼神古怪地盯着屏幕里拉扯的演员，面色微变，拿起遥控器关闭。
　　另一处房间门缝里透出亮光，像在深渊的世界被利剑划开。
　　男人脚步放轻，苍白修长的手搭在门板上，轻缓地推开，传来“吱呀”一声，刺耳诡异……

　　一股清新自然的薄荷香萦绕在鼻间。
　　房间里活像个小型猫咖，高大的猫爬架顶到天花板，墙壁上也有供猫猫玩乐的设施。一旁靠墙的架子上更是各式各样的逗猫玩具，底下柜子里猫粮、猫砂、梳毛器等配置，十分齐全。
　　而房间中央摆放着懒人沙发，有一位长相优越清秀的男子，姿态放松地窝在其中熟睡着。蝶翼般的睫毛，稍长的黑发挡住了眉眼，隐隐约约。
　　嘴唇泛着浅粉，骨相柔和，皮肤细腻白里透红。
　　而他弯曲的臂间蜷缩着一只布偶猫，同样也在熟睡但姿态优雅，不同于它随性的主人。
　　反倒是男子脚边的橘猫躺的四仰八叉，跟沙发中的男子一样懒散。
　　男子身着毛绒绒的家居服，宽松舒适。只是衣摆上翻一角，露出平坦微陷的小腹，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白皙光滑。
　　门边人蹑手蹑脚走近，此时猫架子上的缅因猫一跃而下，跳到他的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角。
　　男人蹲下身挠挠它的下巴，又摸摸头，从角落里捡起玩具老鼠。小猫立马咬住玩具，跳回窝里。
　　他抬眼望去，视线中便是男子毫无防备坦露的肌肤，鬼使神差下伸出手，触摸到温暖又柔软的皮肤。
　　但刚从外面回来，稍冰的体温显然吓到了男子。
　　“唔——”
　　男子闷哼一声，缓慢睁开眼，双眸带着薄雾般，声音困倦：“段奚？你回来了？”
　　段奚点头冲他微微一笑，稍后像是反应过来，迅速抽回手，耳廓泛红。
　　“怎么了？”孟纭嗓音带着睡意特有的沙哑与含糊：“你是不是叫我了？”
　　段奚摇头飞快起身，薄唇紧抿不敢看他。
　　“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孟纭朝他伸出手，玉石雕刻般的手被有力的握住。
　　他起身时惊动怀中的布偶猫，小猫灵活地跳开，不满的叫唤一声后，优雅地走到猫窝里，翻了个身，继续睡。
　　但孟纭却脚下一个踉跄，好在被段奚稳稳扶住。
　　“抱歉，头晕。我好像睡太久了，头有点痛。”孟纭看向打呼噜的布偶猫，调侃道：“梦梦怎么比我还能睡。”
　　omage鼻尖微动，疑惑地自言自语：“又对我的薄荷味信息素上瘾了？”
　　话音未落，孟纭就感受到微凉的手背覆在额头，见眼前人神色担忧，孟纭不好意思地浅笑一下。
　　段奚抬手流畅地比划：“感冒了？需不需要喝药？”
　　游神的omega盯着他的双手，心里想，他手语越来越好了。
　　段奚眉头一皱，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孟纭回神移开视线，握住对方的手，捂在手心想给他焐热。
　　“没有感冒，是你手太冰了。”
　　关心则乱的beta手被他抓着，于是俯身低头，直接额头相贴。
　　几秒过后分离，段奚抽出手，慌张的比划：“烫，测一下温度计。”
　　孟纭侧过脸，因睡觉凌乱的头发，遮住他真正在发热的脸颊。
　　他还来不及拒绝，身上就被披上薄毯，带到客厅沙发上。

　　“36.5℃，你看。”
　　孟纭将温度计递到段奚面前，温声道：“我没事的，可能是房间暖气开太足了。”
　　自从上次他不小心得了流感，前前后后反复发烧，折腾了快一个星期，害的段奚都有点草木皆兵了。
　　孟纭无奈看向对方，段奚抱着医疗箱，松了一口气。
　　“现在几点了？”omega从地上捞起跟着他们出来，并且一直在抓他裤角的橘猫，摸摸头：“小橘，乖，别挠了。”
　　段奚打开手机递到孟纭眼前，屏幕上赫然显示：
　　18：24
　　“都快六点半了？我饭还煮，抱歉。”孟纭忙将猫放到沙发上，自己着急起身。
　　“我现在去烧，饿了没？先吃点水果吧，哎呀，忘记买菜了。”孟纭尴尬一笑，自嘲道：“冬天来了，脑子都给我冻上了。”
　　段奚抓住走来走去的omega的手腕，将他重新按回到沙发上，手语：“你休息，我来做饭，我买菜了。”
　　beta面上得意的指了指餐桌上，满满当当装着蔬菜的塑料袋。
　　孟纭见他这样会心一笑，但还是摇头拒绝：“不行，我都快睡一天了，得活动活动。”

　　水珠从色泽鲜红的西红柿上滑落，在菜板上汇成一小滩水渍。
　　孟纭悬垂着湿漉漉的双手，扭头冲在冰箱前挑水果的段奚喊道：“段奚，过来帮我挽一下袖子呗，我手湿的。”
　　段奚探头看去，愣了几秒，才快步走向他，细心的卷起衣袖，捋到手肘上。
　　omega低垂着头，耳垂泛起一阵红。手指从自然放松的展开到缓慢收起蜷曲，等段奚挽完，他立马转身。
　　没有察觉到对方异样的beta，重新走向冰箱时，耳边远远传来。
　　“家里…水果好像只剩苹果了，我明天再去买点。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车厘子的季节，要吃吗？橘子，冬枣也可以，我明天去买。”孟纭转头望向他，询问：“还有其他要吃的吗？”
　　段奚眼底透出惊讶，但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从冰箱里拿出苹果。
　　他举着苹果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拍了拍正在切菜的孟纭，看起来想要比划什么，但又抬着手愣了半天。
　　“削皮刀在消毒柜里，抱歉，我忘记放回原处了，我去给你拿。”
　　段奚摆手拒绝，他脸颊发热，可能是因为尴尬。呆了半天的beta是因为他突然忘记“削皮刀”用手语怎么比划，准确来说是忘了“削皮刀”这个东西。
　　心里想的是，用什么东西给水果脱皮来着？
　　在孟纭仿佛能看穿他内心一切想法的眼神中，他拿过削皮刀，尴尬地逃出了厨房。

　　时钟滴答滴答转，夜色重重，饭菜香，说笑声，从千家万户窗口缓缓飘出。
　　段奚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手中举着逗猫棒，一会逗梦梦，一会逗小橘。或者去帮缅因猫——乌云，铲铲屎梳梳毛，再或者去揉揉三花猫——花卷。
　　beta眼角笑意加深，扑上去把四只猫揉了个遍，小猫们哼哼唧唧半天才逃离他的魔爪。
　　四只小猫齐刷刷从架子上跳下，段奚扭头看见厨房门推开。
　　他箭步上前端过孟纭手中的两碗汤面，小心翼翼放到餐桌上，再拉开两边的椅子。
　　孟纭摆好筷子跟勺子，嘴角上扬温声道：“洗手吃饭，我去给毛孩子们倒猫粮。”
　　段奚点头去洗手，坐到座位上，等孟纭洗完手落座，他才拿起筷子。
　　浓稠的番茄汤，金灿灿吸满汤汁的炸蛋，点缀着翠绿的葱花，挂满汤汁的面条，色香味俱全。
　　他们面对面坐着，嗦面声时断时续。
　　“叮。”
　　段奚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他拿起一看，眉头紧锁
　　“怎么了？是公司里的事吗？又要回去加班？”
　　段奚点头又低下，立马狼吞虎咽吃完面，喝了几口汤。
　　“慢点吃，很着急吗？”
　　段奚起身放下筷子，接过孟纭递来的纸巾擦嘴。
　　孟纭视线跟随抬头问：“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段奚一愣，举手比划：“不清楚，七八点吧。”
　　匆忙的beta刚打完手语，就转身快步走到衣架取下大衣。
　　他到玄关穿鞋时，身后响起脚步声，扭头看见孟纭欲言又止。
　　段奚反应过来指了指厨房，比划道：“对不起，碗先放着，我回来洗。”
　　孟纭摇头轻声说：“没事的。”
　　他抬手整理好眼前人的衣领和稍长发尾，声音含糊地说：“今晚我们可以去……”
　　“叮。”
　　又一声手机提示音传来，孟纭停住了话，又收回手。
　　原本是想等段奚先看完消息再说，但是对方像是没有听见声音一样，仍然是凝视着他。
　　孟纭移开视线，手指蹭了下鼻尖，说道：“你先看消息吧。”
　　段奚面上不解但还是先看了手机消息，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回omega，比划问：“你继续说，有什么事吗？”
　　“没有，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你先走吧，老板都催你了，路上小心。”
　　段奚迟疑地开门，一步三回头的，又一条消息飞来。
　　“快走吧，拜拜。”
　　孟纭站在门口挥手，微笑着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