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鬼怎么一问三不知啊》祈子眠

40、上班惊魂

　　林洄之隐去了对战时自己一瞬间的“恍惚”状态，把恶意水汽袭击一事全盘告诉给了萧烬羽。
　　他靠墙坐着，一手捏着照明符，把那根沾着自己血的短棍捞在手里反复研究。

　　“看出什么没？”萧烬羽给周澈交代完事儿后问他。

　　林洄之锁着眉，闻言摇摇头，“看起来像是金属，空心的，壁还很薄，可能是我见识还比较少，目前我想不出这是什么。”

　　萧烬羽将短棍拿过来，触手冰凉，豁口毛糙的那端像是硬生生掰断的，另一头的切面却十分干脆，平整的像是机床的活儿。
　　有点像工业制品，某种建材么？但感觉挺脆的，支撑不了什么东西。那是某种连接杆？其实看起来挺像自拍杆的伸缩部件。

　　“等等，”萧烬羽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气息，与这根棍子格格不入，缠于其上，十分微弱，转瞬即逝。

　　那是一股又湿又潮的冷气。

　　他问林洄之：“你确定你杀死那东西了？”

　　“我不知道，总之我再尝试摸怨核的时候就已经摸不到了，应该是死了吧？”

　　“没死。”他把金属棍塞给林洄之，想了一下笃定道：“我不知道这棍子是不是那厉鬼怨气实体化的产物，从这密室里就地取材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是前者，他怨核破碎消散，这东西也会跟着消散，那一会儿店员来了你就没得说理了。如果是后者，这上面有残留气息，也能证明他没死，你可以感受一下。”

　　问题是，这次的厉鬼为什么选择这种从锁骨直向下插的袭击方式，这方式其实挺吃力不讨好的，直接从背心捅不是来的更快更精准？
　　所以这种“特别”的袭击方式应该跟他的死因，又或是执念相关。

　　林洄之再次袭击时摸不到怨核，那是这厉鬼不止一个怨核？还是他能藏匿怨核？

　　萧烬羽打起精神思考，厉鬼最初的显形状态是黑雾水汽，林洄之说听到了雨水声，感受到了悲痛与愤恨的情绪，这个看起来像是精心选择过的袭击方式还挺耐人寻味......难不成这又是一个要报仇的厉鬼？他是捅了厉鬼窝吗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深仇大恨。

　　行，就算是要报复，刚刚黑暗了那么长时间，有那么多次出手机会，又为什么会选择林洄之？
　　是林洄之曾经惹了他，他要报仇，还是说……他的袭击遵循着某种条件？

　　萧烬羽不经意间再次看向金属棍，短棍被照明灯一照，微微有些反光，无血的地方像蒙上了层水雾。

　　一个直觉正确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如过眼云烟，在他想要抓住的时候却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了——
　　身后墙体进行了移动，没有背景音乐掩饰，齿轮咬合的“咔哒”、墙体摩擦地面声在此刻无处遁形。

　　萧烬羽手一抖快速熄了照明符，回廊中的光接手，大量洒了进来。

　　**

　　密室逃脱的后台场控十分重要，并非像网上说的那样，是整个密室最欢乐的职位——只需拿个对讲机等着玩家“召唤”、或是坐下来跷个二郎腿作壁上观玩家被吓到时的千百种命苦囧态，还能顺手截个表情包。
　　他们要控制灯光、机关、背景音在合适的时间点开启，要做好与真人NPC的沟通以保证玩家最优游戏体验，最重要的是，他们肩负着安全重任，要时刻关注玩家的状态，以便在意外发生时做好第一手处理。

　　总之一场下来挺耗费精力的。

　　至少张玉航，也就是把萧烬羽和林洄之骗进来拼车的店长，这场场控，他是这么认为的。

　　前两项其实还好，控场次数多都千锤百炼出来经验了，基本不会出太大错误，怕就怕第三项安全事故。磕碰崴脚其实不算什么，在密室里挺常见的，顶多就是赔钱、砸招牌、处罚，而一旦情形严重到见血进医院，上级可能会直接闭店，那员工就会面临失业危机。

　　所以当张玉航接到玩家的对讲机，说是出事故要求暂停游戏打开灯光时，他捏着对讲机“腾”一下就站起来了，旋转座椅滑出去三米远，加班盯场被拖累成一潭死水的心霎时复活，直接提到嗓子眼。

　　这家密室是连锁的，他以前在这里工作，前段时间被调到总店干了有两个月，此刻只是来帮请病假的朋友补个班。
　　店与店之间有时会搞团建，又或是联谊活动，所以他们基本都认识，时不时相互吐吐黑泥，抱怨老板发癫拿好评考核业绩，又或者吐槽自己遇到的傻逼顾客。
　　那些八卦传闻，密室“灵异事件”自然也在交流内容中。

　　因此，张玉航对于恒达店地下室惊魂主题密室近来的屡屡“战果”也略有耳闻——

　　一星期前那场，有玩家磕到眼睛偏上太阳穴偏下的位置，见了血，送去医院缝了三针，当时在店员工都跟着熬了一个通宵。

　　四天前那场，玩家也磕碰见血，同样的位置，不过没严重到要缝针，只是破了点皮，场控安抚、买药，熬到凌晨四点钟。

　　前天那场，有玩家磕到腿，波罗盖儿当场肿成紫萝卜，他朋友是场控，大雨天穿了一个恒达去买药，也熬到两三点才下班。

　　昨天那场倒是没磕碰，结果玩家第二天反手打了一个差评，说自己无梦体质玩完之后做了一晚上噩梦，你们密室是不是有脏东西。他朋友又跟那玩家打了一下午口水战，才让人把差评撤回。

　　张玉航也觉得这密室有吸人精气的脏东西，他在接到事故消息的那一瞬间，非常想当场生病撂摊子不干。他严重怀疑朋友生病除了有被这一箩筐事儿折磨的缘故，说不准就是被脏东西侵蚀了。
　　这么想来，他真仗义，回头要好好坑他朋友一顿。

　　其实很不理解啊，都邪门儿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关了这主题，还要开。

　　他们给总部头儿反应，那边也很体恤员工，当即就甩了一长串看的人眼晕的理由。
　　总结下来就是噱头高，这主题热度好不容易炒起来，很赚钱，硬着头皮也得给我开了。

　　现在这店里就他和扮演NPC的员工两个人，NPC是个实习生，人很老实，应该不会出问题。张玉航觉得事已至此，先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吧，熬夜加班什么的都是小事，只要没见血，那一切都好说。
　　至少在接到对讲前，他从监控里看还挺正常。四角游戏这一环节是会有懂机关底层逻辑的玩家，这环节只要保证房间里和廊上同时有人就行。

　　他深吸一口气，缓冲自己狂蹦乱跳的心脏，在心里对自己说，没事，现在是唯物主义社会我们要相信马克思，而且照这个事故越来越轻的规律，应该不会出啥大事儿。

　　张玉航走员工捷径下楼，在四角游戏走廊上碰到最开始的两位玩家，他脸上当即挂起职业微笑，绷着声音说：“怎么了亲们？”

　　两位则表示先找另外俩人吧，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

　　林洄之本来好好靠墙坐着，听到机关启动声后直接站起来等到门口准备抓店员问情况。

　　他的状态看起来实在不是很好，嘴唇发白，锁骨处流了很多血，又被手掌一抹，基本都蹭开了，铺满大半边脖颈。
　　墙缝越来越大，走廊上冷青的光也大片大片透进来，在那张精致漂亮但看起来半死不活还带点红的脸上一照，就显得诡异且阴森。

　　结果就是张玉航本就有些抖的声音在看清此情此景后直接劈叉：“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他两腿也跟着一软，“噗通”一声，跪下了。

　　林洄之眼角一抽，见状赶紧上前想扶他起来，“呃，倒也不用行如此大礼，平身吧。”

　　张玉航恐惧的向后躲，情急之下爆发出潜力，屁股在地上硬是摩擦了有一米远。
　　“呔，你是人是鬼？！”

　　林洄之被噎的在原地僵了两秒，缓缓转过头问萧烬羽：“我有这么可怕？”
　　萧烬羽下意识摇头，就突然反应过来林洄之这副样子在普通人看来确实有点超出接受范围，他脖子上大片的血还挺触目惊心的。

　　就听林洄之问：“那我笑一笑会不会好点？”

　　萧烬羽：“别，千万别！”
　　您这副样子已经给人吓跪了，再笑一下怕是当场给人吓撅过去。

　　这时另外两人也进来了。沈浩帮忙把张玉航扶起来，还在奇怪店员怎么跪地上，抬眼就看见林洄之。
　　他两眼一瞪十分震惊：“握草，林兄你咋了！？你你你脖子上的……是血包？还是真血啊？？嘴唇这么白是真血吧…好多，这、这密室还有刺客？！都这样了你还能站起来！！？你是什么神人……”

　　周澈相比沈浩淡定很多，但声音也在劈叉边缘：“这…这得叫一下救护车吧？？发生什么了怎么会这样？组长你有事儿吗？”

　　“我没事，”看在场三人表情过于精彩，萧烬羽只好指指林洄之，安抚众人：“他现在也没事，血已经止住了，只不过这密室事儿比较大。”

　　他说完缓缓将视线转到张玉航身上，只见这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默默抬起沉重的手，按下手中对讲机侧边一个按钮，吐出一句：
　　“兄弟……你快来……我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