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无双》行人月

22、姊妹

　　他想要知道，晏无双是不是有什么心结？

　　随即，系统平平板板地回答道：“您尚未解锁该权限。”

　　顾峻还没来得及怒发冲冠，系统就大喘气似地补了一句：“仅能查看基础资料。”

　　顾峻不耐烦地挥挥手：“基础就基础，快让我看看。”

　　下一秒，系统的光屏闪了一下，一段一段的文字跳了出来，浮在空中。

　　晏无双，晏家二小姐，闺名无双，尚未取字。

　　大姐晏凌霄，于四年前嫁入屈氏，两年前难产而亡。幼弟晏黎，尚在学堂读书。父亲是晏家长子，母亲姓白，父亲又另有一名姨娘姓孙。

　　这些资料确实“基础”，基本只涉及她的出身与家族，哪怕不动用系统的力量，顾三爷自己也能查到。

　　顾三爷忍不住问道：“没了？就这了？这有什么用啊？”

　　他想要知道的是她的过去，是她和谁要好，有什么爱好，曾经有过什么心结……不是她排行第几有什么家世。

　　就在这个念头从他心里跳出来的一瞬间，光屏上滑过了一丝流光溢彩的文字。

　　但顾峻没有看见这些，他正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资料，系统当着他的面查询了一次，回答却仍然和之前一样：“晏无双的资料属于关键任务信息，以您目前的权限，只能解锁这些。”

　　顾三爷向它撒泼打滚：“你看，你也说了，这是关键任务信息，这是必需品啊！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对做任务有什么好处？”

　　系统微微卡顿了一下。

　　顾三爷见有戏，说的更加来劲了：“你看看，你现在让我帮顾峻爱上晏无双，但我都不了解她这个人具体是什么样子，怎么帮呢？这也是为了做任务嘛！”

　　沉默片刻，那一行行文字重新滚动起来，系统播报道：“已对现有资料进行细化。”

　　顾三爷一抬眼，就看见之前的资料里多出了一些标注。

　　系统十分贴心，标注的文字都用高亮显示了出来，顾三爷扫了几眼，目光很快落到了中间的那一行字上：

　　大姐晏凌霄，于四年前嫁入屈氏，两年前难产而亡。

　　系统细化的标注则写道：出嫁前姐妹二人关系深厚。出嫁一年后晏凌霄曾回门探亲，诉苦说婚事不幸，未果。又一年后，晏凌霄于孕中病亡，屈氏对外称难产去世。晏无双欲动身探望，未果。

　　顾三爷的目光在那两个“未果”上顿住了，他的眼皮跳了跳，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一段故事。

　　先不说别的，这个“于孕中病亡”就很值得研究。孕妇一般都是整个家庭里最为要紧的人，平民百姓都是有什么好的先紧着孕妇吃，大户人家更不必说了，有个风吹草动就要请大夫问诊。

　　晏凌霄在孕中病死，死了以后，屈家还要把消息隐瞒下来，假称难产去世。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顾三爷立刻问道：“晏凌霄的资料能查看吗？”

　　系统：“……可以。您想查看文字资料还是图像资料？”

　　顾三爷大为吃惊：“这东西还有图像？”

　　“是的，据统计数据来看，图像资料的信息量更大。”

　　顾三爷毫不犹豫地说：“查看图像资料。”

　　系统给他出示了一个进度条：“图像版本信息量较大，已进入加载。另外，我认为您有一条消息需要立刻查看。”

　　顾三爷：“什么？”

　　他打开个人界面，蓦然发现，自己的数值变了，就在刚刚，羁绊那一栏由“2”变成了“3”。

　　之前他每做一个任务，羁绊值就会加一点，顾三爷本以为这是任务的进度条，没想到它在这会儿莫名其妙地动了。

　　“这是什么时候加的点？”

　　“就在刚刚。”

　　顾三爷疑惑地皱了皱眉，他刚刚只是和系统说了几句话而已，什么任务都没开始做来着……扫一眼晏无双和顾峻，也是在各做各的，不像是触发了什么进展的样子。

　　看来自己想错了，这玩意儿不是任务的进度。

　　“系统，这个‘羁绊’值是什么东西？”

　　“羁绊，字面本义是指拴住马脚的绳索（羁）和绊住牛马的绳子（绊），即束缚行动的物件。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更多使用它的引申义，即人与人之间难以割舍的情感联结、深厚的缘分或纽带，强调因共同经历、情感或命运而产生的紧密联系……”

　　“说人话！”

　　“好的。”系统说：“我认为，‘羁绊’指的是您为她做了什么，她又给您带来了怎样的改变。”

　　凡有付出，必成牵挂。

　　顾三爷：“等等，所以我刚刚改变了什么吗？”

　　他什么任务也没做啊？

　　系统平静地说：“这要问您自己，我想您的内心确实发生了某种改变。”

　　……

　　晏无双回到了帐里，就一声不吭地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青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事？莫不是三爷脾气上来，对您说了重话？”

　　晏无双摇摇头：“没有的事……”

　　顾峻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相反，他对她的态度甚至比她一开始想的还要好一些。

　　他虽然不喜欢自己，但也只是不冷不热，并没有刻意刁难。她设计让他们躺到了一起，他也就负责了，再没提过要把她送走。再加上他今天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称得上是人品磊落了。

　　可她心里还是堵得慌。

　　晏无双闷闷地坐了一会儿，无意间一抬头，见青竹还在紧张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心头一酸，问道：“青竹，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青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怀疑少奶奶是受什么刺激了：“夫人自然是极好的了。依奴婢看，夫人的品貌在我见过的人里，是一等一的。样样都挑不出错儿。”

　　晏无双苦笑了一下：“我也曾见过一个品貌极好的女子。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世间顶顶的好。”

　　“然后呢？”青竹看她苦闷，有心想多引她说些话，便追问了下去。

　　“然后啊……”晏无双喃喃地说：“她出嫁两年，就一病死了。死前连家人的一面也没见着。”

　　青竹反应过来，连忙打自己的嘴：“呸呸呸！怪奴婢多嘴，瞎问什么呢？夫人和爷这样恩爱，将来一定是要长命百岁的，说这些晦气事干什么？”

　　晏无双叹了口气，默默地把嘴闭上了。

　　这一天晚上顾峻果然没有回来，晏无双自己用了饭，横竖无事，早早地上床了。

　　顾三爷正附在她的身上发呆，突然听到了系统滴一声轻响：“加载已完成。”

　　“图像资料需要在梦境中查看，检测到您当前有适合入梦的条件，是否现在入梦查看？”

　　顾三爷应了一声，随即，一股柔和又温暖的感觉卷过了他全身，他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面前出现了画面，顾三爷遥遥对上了一个女人的眼睛。

　　一眼看过去，他就吃了一惊，这个女人皮肤苍白，眉目秀丽，与晏无双长得有三四分相似。

　　他知道，这必然是晏无双的大姐了。

　　只是此时她的情况看着不太好。

　　她的身后是拳打脚踢，伴随着一堆不堪入耳的辱骂，她被人一脚踢在了地上，蜷缩着，无力地去护头。

　　顾三爷皱了皱眉头，认出了那个正在殴打她的男人，屈家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望的家族，他曾和这个“姐夫”有过几面之缘。

　　没人说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少爷到家里会变成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晏凌霄的手被踩住了，她哽咽着，绝望地揪住暖阁上铺着的地毯，一截袖子在拉扯中撕破了，露出一片青紫，渗着点点的淤血。

　　顾三爷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神，惊了一跳，那一对和晏无双相似的、美丽的眼睛里蕴满了泪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虚空，像是两束空洞的火。

　　火里烧灼着无边无际的愤怒、绝望和怨恨。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画面又一次变化了，顾三爷看着这个女人坐在轿子摇摇晃晃，轿子穿过了一扇扇门，最后停在了晏家的门庭前。

　　这应该是她回门的那一天。

　　随即画面一转，晏凌霄已经坐在了堂屋里，被一个眉目相似的妇人搂着，在哀哀切切地诉说着什么。

　　顾三爷不用仔细听，也知道她会说什么。

　　晏凌霄自打坐下来开始，泪水就像流不完的河一样。

　　她说：“娘，这样的日子我无论如何也过不下去了。”

　　她说：“娘，我要和离，您和爹说一声，放我和离吧……您疼疼儿吧，儿要被他打死了……”

　　可她的娘和她一样，是个地位高贵的吉祥物，在大事上做不了任何主张。

　　女儿挽起来袖子，给她看淤青，她看了，哭了，捧着女儿的脸安慰了，最终，却还是把她送出了那道家门。

　　晏凌霄出门的时候，哭声不绝于耳：“娘，您看看儿吧……您救救儿吧……儿这一去，必然遭他的毒手了！娘！！”

　　这哭声绝望又凄厉，直往顾三爷的耳朵里钻，躲无可躲。

　　而在她们身后，晏无双悄悄地猫着身子躲在屏风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茫然地注视着姐姐和母亲。

　　即使在梦中，顾三爷也能感觉到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就那么一直看着。

　　直到姐姐消失在那扇门扉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