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
夏天有什么？
玉河村的夏天有艳阳，有蝉鸣，还有塘子里一片片的绿色荷叶里夹着粉色的花。
小溪里的水是从玉河村后的山里流出来的，凉丝丝的，会浸过玉河村孩子们挽了裤腿的脚，从搬开石头的手指间流过。
金宝是石头家那个“混世小魔王”，八岁的孩子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精力旺盛，时常可以在村东头看见石头娘把人撵得上蹿下跳的。
但是小宝觉得金宝很厉害。
宽宽的叶子在金宝手里这样折一下，那样叠一下，就变成了一艘乌篷小船，放进小溪里顺着水流就往前跑。
“看。”金宝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的成果从水里捞起来递到小宝面前。
草叶做的乌篷船被放到了掌心，小宝也很给面子：“好看，金宝好厉害。”
他做的小船总是漂不了多远就会沉了。
金宝摸摸鼻子：“一般般吧。”
“这个给你吧。”金宝大气地说，“下次二狗再找你比赛你就用这个跟他比，我做的小船肯定比他的厉害。”
金宝就是看不惯二狗，明明知道小宝做的小船不好，还偏偏要找小宝比赛，就知道从小宝那里骗糖吃。
顾杞和祁安偏疼人，见着好吃的好玩的总会想着给小宝带上那一份，以致于小宝成了村里孩子们中零嘴儿最富裕的一个，小宝也不小气，也愿意跟那些孩子们一起分享。
小宝拿着小船，歪歪头，想了一下，从怀里摸出顾杞特意给他做的装糖的小袋子，从里面摸出来一小块糖。
他把糖递给金宝：“我还有糖，也可以给金宝吃。”
对朋友他不会小气的。
金宝一哽：“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宝：“金宝吃吗？”
金宝：“……吃。”虽然他家也很疼他，但是糖还是算稀罕物的。
他跟金宝解释：“我有足够的糖，多出来的可以分给二牛吃，分给他我还有，所以没关系。”
他有足够的糖，所以分一些给二牛也没有关系的，虽然他总是输，可是玩的时候他也是开心的。
二牛家里不富裕，父母没得早，和奶奶相依为命，别人家逢年过节能够吃上的糖果零嘴对二牛来说更是稀罕。
二牛再懂事也是个孩子，他懂事不会向奶奶主动要，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不会馋。
“我就是看不惯他欺负你嘛。”他跟小宝才是一边的。
“这样呀，金宝真好。”
金宝嘴里含着糖，看着小宝脸上的笑不自觉地避开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小宝老是这样。
不过正因为这样他才喜欢和小宝一起玩，在小宝眼里他不是连狗都讨厌的皮猴子，而是很厉害的人。
小宝笨笨的，有时候玩游戏总是比别人慢，不过没关系，他不嫌弃小宝，别人不愿跟小宝组队那他就跟小宝组队。
他可以护着小宝。
金宝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抬起下巴。
对的，没错，就是这样，所以这个糖他吃得心安理得。
小宝：“？？？”不明白，低下头继续去看手里的小船。
“走走走，小宝，我们不要坐在这里了。”金宝站起来，伸手做拉坐在溪岸边上的小宝，“我们去抓小鱼吧，抓到了我给你烤小鱼吃。”
小宝把金宝给他的小船和他之前捡到的漂亮石头一起放在了岸边的叶子上，跟着下了溪：“好！”
拇指大的小鱼，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好吃的，但是也勉强算作肉，村里小孩儿还挺乐意吃这个的。
小鱼不大，加上调味的草，最多吃个味儿就没了。
不过这个也就解个馋，嘴巴吃得黑乎乎的也开心。
“小宝。”金宝听到这个声音脸就拉下来了。
回过头，看见一个和金宝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往这边跑。
男孩儿看着跟金宝差不多大，只不过衣服上补丁多一些，旧一些。
小宝：“二牛。”
二牛跑到小宝面前，把自己抱着的东西往小宝怀里一推：“这个给你，你上次不是说想吃桃子吗？”
山里的野桃子，不大，青里带着点红，看着新鲜，应该刚摘下不久。
小宝抓着那几个桃子：“谢谢！”
二牛：“你喜欢就行。”
金宝瞟了他一眼，撇开头小声地哼了一声。
他对小宝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太容易哄了，几个野桃子就能把人哄好。
不就是几个桃子嘛，他也能够找来。
不过金宝心里想再多嘴上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要是他真跟二牛吵起来，最为难的是小宝。
“二牛要一起玩？”小宝把桃子收好，对小伙伴发出邀请。
二牛摇摇头：“我一会儿还要去帮奶奶，下次再跟你一起玩吧。”
他本来就是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看见小宝他们才过来的，他家的地离小溪这边不远。
他看了一眼金宝：“下次我带你去抓知了吧，你之前不就想去吗？”
小宝：“好！”
二牛：“嗯，那我先走了。”
小宝点点头。
等二牛走了，金宝才凑过来，跟大人似的板着脸说：“小宝，你更喜欢跟我玩，还是跟喜欢跟二牛玩？”
“嗯？”小宝奇怪，“不可以一起玩吗？”
大家不可以一起玩吗？
金宝：“……”这不一样！
小宝：“金宝，我想去摘荷花。”
塘子里的花开得可漂亮了。
金宝：“……好，那我们去摘荷花吧。”
小宝回来的时候鼓起还没有回来，院子里只有季言趴在树子下面，听清开门的动静时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是小宝回来又趴了回去。
小宝抱了一堆东西回来。
野桃子，草编船，还有金宝帮他摘的一堆荷叶荷花。
小孩子就是有活力啊。
季言看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小宝想。
院子的一角种着一颗枝叶繁茂的树，季言就趴在树下，旁边还有一个陶土的大水缸，上面铺着一个竹编的筏子盖着。
绿油油的荷叶混着粉色的荷花，被放在了竹编的筏子上，小宝低头，跟趴在一边的季言对上了眼。
季言：“？？？”咋了？
小宝看了看季言，想了想，拿起一片荷叶，去了梗，盖到了季言脑袋上。
“给大黄！”
季言：“汪。”谢谢你啊，还给我遮太阳。
“大黄，看！”绿油油的荷叶盖在了头顶，小宝蹲在季言面前，对着他笑，白净的脸蛋上还带着因为吃烤小鱼沾上的黑印子。
“和大黄一样！”
他的手扒拉着荷叶的两边，朝季言露出了一个他看起来傻乎乎的笑。
“是小青蛙呀！”
季言愣了愣。
相似的话语好像把他一下子拉回了小宝四岁那年的夏天。
那年的夏天一切都很美好，府里荷塘里的荷叶长得正好，季言生性爱玩，不知道从哪儿摸了青蛙，找了片荷叶盖上，兴冲冲地跑到了四岁的弟弟面前。
一下子跳到弟弟面前，把青蛙怼到小孩儿面前，呲着大牙跟弟弟笑：“看，是小青蛙呀！”
弟弟没有吓到，但是满身泥巴的季言和怼到面前的青蛙把娘和侍女们吓了一跳，然后季言挨了一顿罚。
被罚了季言不服气，晚上回房的路上还在嘀嘀咕咕的说着自己没错，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敢说给自己听。
只是回房的时候看见自己房门的门槛上坐着一个小团子，盯着一片荷叶，托着脸等着人。
看见自己回来的时候眼睛一亮，朝自己扑过来。
“哥哥，看小青蛙呀！”小孩儿扑进自己怀里，荷叶的清香钻进鼻子里，里面还杂着小孩儿身上驱蚊的香包的味道，“我陪哥哥玩，哥哥不要不开心呀！”
他以为哥哥不开心是因为娘和侍女姐姐们没有陪他一起玩，所以专门跑过来等他，要陪他一起玩。
季言在怔住了，反应过来后一把抱起小孩儿，心里那点不平在小孩儿软乎乎的笑里一下子就没了。
“好，那今晚小青蛙跟哥哥一起睡，好不好？”
“好！”
相似的话语再次出现在同一个人的口中，让季言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以前。
只不过很快很多东西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艳阳，蝉鸣，农家小院里栀子花的香气，篱笆外不知道谁家媳妇做好了饭喊着在外玩的小孩儿。
这些东西将他拉回了现在。
这里不是季府，不是京城，眼前人依旧是故人，可是现实却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季言看着拽着荷叶两边的小宝忍不住想。
如果当年他没有选择逃避的话，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小宝就还是他弟弟，最多就是从一只快乐小狗变成了傻乎乎的快乐小狗？
哪怕小宝就知道乐也没关系，反正季家有本事护住他的。
只可惜……世上没有假如。
季言蔫巴了。
他家的小狗变成了别人家的小狗了。
季言抬起头，看见小宝开心地跑向收工回来的顾杞。
“哥哥！”
小宝顶着荷叶跑过去。
“哎。”顾杞应了一声，看见小宝的脸笑了下，“脸怎么脏了？”
“我和金宝烤小鱼。”
顾杞抬手擦擦小宝的脸，印子没擦掉反而把人脸弄红了一片。
“小鱼好吃吗？”
干擦擦不掉，顾杞放下手里的锄头，拉着小宝到水缸旁边，舀了水打湿帕子给人擦脸。
“好吃。”
其实味道一般，没盐没油的东西能够好吃到哪里去呢，不过是自己捉的，自己烤的，其中的乐趣增添了不少滋味
“是吗？”顾杞一点点地把小宝脸上的黑印子擦干净，“不过不可以去水深的地方，知道了吗？那样很危险。”
“知道。”小宝回答，“金宝想去，但是我拦住他了。”
小宝邀功一样跟顾杞说，顾杞好像从小宝眼里看到了“求夸奖”几个字。
顾杞噗嗤一笑：“那小宝比金宝乖。”
被夸了的少年弯起眼睛笑。
“好了，干净了。”顾杞放下来帕子，满意地看着重新变得白白净净的弟弟。
小宝手里还捏着那张荷叶，也跟着顾杞笑，故意重复了一遍顾杞的话：“干净了！”
“嗯，干净了，走了，进屋子里吧。”
“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