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影》猫皮

3、迷影•THREE DAYS（2）

　　法国里昂，罗纳河畔的一所别墅。

　　银色的跑车停进别墅的车库，下来一个青色长发的男子。精致端庄的面容，一双奇异的圆形蚕眉下，紫罗兰色的眼眸深沉如海，却又仿佛酝酿着暴风雨般，不时掠过不安定的光芒。

　　撩了一下长发，史昂打开门走进自己家里。客厅里没有人，倒是厨房飘来诱人的香味。

　　来到厨房，看到把蓝发扎在脑后的人正忙碌着，已经有两个色香俱全的菜出炉了。

　　唇角泛起笑，原本有些激荡有些忐忑的心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史昂斜倚着门边的墙壁，说：“怎么想到来看我？”快到下班时间，手机响了，显示的是自己家里的电话。不等他接，就挂了。

　　虽然喜欢闯他家空门的不止一个，但是会采用这种方式通知他的，只有眼前的青年。所以，推掉了中午的饭局，赶了回来。

　　撒加回过头给了史昂一个招牌式的温和笑容，继续忙手头的事。史昂也不再打扰他，到客厅等着开饭。等待了超过了预料半个小时之久的时间，才听到撒加说：“老大，可以开动了。”

　　看着华丽丽的足够20个人吃的一桌子菜，史昂有点傻眼，转头问：“撒加……你又受了什么刺激？”

　　依然是招牌微笑，温和，却没有明显的感情：“先吃饭。”

　　饭后，收拾好桌子，撒加来到客厅，只见沙发上的史昂正摸着下巴打量茶几边自己带过来的旅行箱。撒加走上前，慎重的把一枚精致的双子座标志形状的徽章放入史昂手心。

　　史昂惊讶的抬起头，望着撒加。撒加俊美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沉静的目光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

　　好一阵子，史昂深深吸口气，问：“为什么？”

　　“因为我恋爱了。”撒加平淡得像在说喝水一般，拖过旅行箱，打开，里面是一套装备，从服装到通讯装置一应俱全，“请你查点。”

　　恋爱……

　　史昂忍受着心脏处突然传来的尖锐痛楚，说：“不用了。我相信你。”

　　撒加笑了下，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左轮手枪。他心爱的，　S&W M500，把转轮上刻了一朵细小的的百合花的地方对应的弹孔里的子弹拿出来，也交给史昂，说：“这是那份文件的拍照。原件我没能带出来。”

　　史昂用力握紧拳头，徽章的棱角刺痛了掌心。他说：“在那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撒加沉默了一下，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DAVIDOFF LIGHTS，取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交叠起修长的双腿，仰起头，缓慢的吐出烟圈，看着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那个晚上，我去冥府的总部执行任务，顺利地找到了目标文件，拍照存底，然后将它带出来。在我离开的时候，被冥王发现了。”略带低沉的嗓音开始叙述。

　　史昂凝视着撒加，撒加的目光却游离在未知的空间，仿佛笼着烟雾，没有聚焦。那个晚上，撒加没有从冥府总部出来，第二天，就得到确切消息，撒加被抓了。所以，今天发现竟然是撒加来找自己的时候，才会那么激动。

　　“本来，我是可以逃出来的，如果我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的话——”撒加脸上泛起笑容，淡淡的，温柔如水，而不是公式化的温和却缺乏热情。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双仿佛美丽的湖泊一样的眼睛……在那一刻，他便迷失在湖水的漩涡里了。

　　史昂抿了一下唇。

　　撒加的目光恢复了清澈，声音依然平静：“由于我没怎么抵抗，也没受伤。文件被拿了回去，我也被彻底搜身，不过他们没有找到子弹里的秘密。第一天，我被关在冥府总部最坚固的地牢里；第二天，我和哈迪斯交涉了一下，他们就不再把我锁在墙壁上；第三天，哈迪斯问我是否愿意做他的人，我同意了。就这样。”

　　沉默了良久，直到撒加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中，史昂才仰起头，深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展开手，看看掌心深深的印痕，又转眼望向撒加，摇摇头，说：“三天……就只有三天……”

　　“是的，三天……”撒加闭上眼。

　　史昂走到他身前，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抚上那张俊美的脸庞，细细描摹着每一处的线条。

　　“我认识你，已经将近三十年；而你认识他，仅仅只有三天……”声音低沉暗哑，带着失去的沉痛。

　　仅仅只是三天，便教他失去了一个希望，失去了长久以来的一份期待，失去了整整一个世界……

　　“爱上一个人，其实只需要一瞬间。”撒加淡然回答。史昂对他的心，他早就知道，只是，两人都没有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湿热的唇霸道的攫取了自己的呼吸。撒加技巧的回应着。在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他感觉到下唇传来尖锐的痛楚，温暖的液体溢了出来。

　　“既然当初你进入圣域的条件就是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挽留你。”史昂站直身体，声音恢复了一贯公事化的平静，“我会彻底销毁你的一切相关资料。”

　　“好的。”撒加睁开眼睛站了起来，“那么我也该走了，隆隆还在等我。”

　　“我送你。”

　　在去机场的路上，远远的看着出现在视线里的机场建筑，撒加忽然说：“哈迪斯知道我是‘双子座’。”

　　史昂踩了一下刹车。车子只是减速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行驶。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处理。也会告诉他们小心。”

　　“好。”撒加点点头。

　　加隆站在索罗集团的私人飞机下向撒加招手，神情雀跃的像个孩子。两人走过去，兄弟俩拥抱了一下，加隆又向史昂打招呼：“史老大，好久没到我那里坐了，什么时候来玩玩？”

　　“我想，朱利安大概不那么希望见到我的。”史昂笑一下。

　　加隆先上了飞机。撒加向史昂挥挥手，告别。

　　史昂突然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你就这样，走出我的生命么……”

　　撒加微笑，说：“你永远是我的兄长。”用力拥抱他一下，“你想找我的话，随时可以联系隆隆。我不介意继续搜刮政府的油水的。”

　　史昂笑了，拍拍他，说：“你要保重。”

　　“我不是傻瓜。”

　　“但愿……”

　　哈迪斯看着手下人递交的报告。根据加隆提供的线索，以及冥府掌握的资料，找到撒加时，撒加已经回到了他在巴黎的家。第二天，撒加拜访了国际刑警里昂总部的人事官员史昂。午饭后，史昂送撒加到机场，撒加就乘坐索罗家族的私人飞机飞往希腊，落脚在海界总部。之后就无法追踪了。

　　继续翻看早已烂熟的资料。

　　撒加，希腊人，有法国国籍，生日5月30日，年龄28，身高188CM，体重87KG，国际刑警秘密组织之一的“圣域”成员，代号“双子座”，武器S&W M500，枪法极准，工作内容一般是窃取文件之类潜入性质的。性格谨慎沉稳，在这次被冥府擒获之前未曾失手过。
　　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中学毕业后，进入警校学习，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即进入国际刑警，担任文职工作，前途很被看好。23岁订婚，次日未婚妻死亡，遂辞去职位，成为“双子座”，用自由职业者身份掩饰。
　　没有固定性伴侣，喜好酒吧一夜情，没有同性恋倾向。

　　把资料摔在一边，哈迪斯有点不满自己的心浮气躁。

　　这么多年来，没少碰过棘手的对手，却没有一个人，能像撒加这样让他心神不宁。

　　那天，他是临时去提取资料的时候发现了刚从资料室出来的敏捷身影，不假思索的报警并拦下对方。交手几招，发现彼此都不好惹。本来拦不住的，对方正要脱逃，灯光亮了，两人都看清楚了彼此的面容。当时对方是戴了面罩，他只看到扎起来的苍蓝长发和一双宁静深邃的海蓝色眼眸。但是对方却原因不明的失神了，动作都停止了。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拉达曼迪斯带人赶到，切断了不速之客的退路。

　　对方看了几眼形势，马上就做出了一个让在场的所有人下巴落地的决定——他宣布投降。哈迪斯就将他交给了拉达曼迪斯处置。

　　不久拉达曼迪斯来报告说抓获的是国际刑警的成员撒加，在他身上找回了遗失的文件，彻底检查了一次，没有发现拍照工具。将他一身特制装备全部扒光给他套上囚服，就把他锁在冥府最坚固的地牢的墙壁上。对他的行为感到好奇，第二天，哈迪斯来到地牢。虽然看过了撒加的照片，在看到本人时，哈迪斯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不仅仅是那出众的外表——俊美的五官，匀称的身体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虽然是双手被锁在头顶的狼狈姿势，他却表现得仿佛正在参加宴会一般的从容不迫，甚至还带着笑容。浅浅的，柔和的笑容。

　　哈迪斯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撒加会长出白色的羽翼，飞到天堂去。

　　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有点加速的心跳恢复正常，哈迪斯说：“你原本可以离开的。”

　　撒加继续笑，说：“可是事实却是我被关在这里。”

　　沉默了一下，哈迪斯问：“为什么？”

　　撒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问：“哈迪斯先生，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怎么处置？按理说，这种被自己列为危险+难缠名单中的家伙，应该毫不犹豫的永除后患才对。就算把他关在这里，得知他行动失败的国际刑警肯定会派人来救，那又是更大的麻烦……但是，向来心狠手辣的自己，为什么会不想看到这张浅笑着的脸庞失去生气的样子？

　　伸出手，细细摩挲比自己高大的男人脸颊。撒加皮肤很好，光滑，白皙，充满弹性。偏过头躲开了自己的动作，他收起笑容，投过来警惕的目光。

　　正常的反应。

　　哈迪斯倒是不在乎自己的情人是男是女，他只抱看的上眼的。没有继续“调戏”俘虏，他问：“你不怕我杀了你？”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怕死，就不会做这个工作了。”平静的回答。

　　再次仔细打量撒加，哈迪斯说：“显然你也不会害怕酷刑什么的，虽然我是想从你嘴里掏出点什么东西——”抱着恶作剧和占美人便宜不吃亏的心态，轻佻的覆上蓝发青年的嘴唇。

　　比想象的柔软。

　　意料之中的感觉到撒加的僵硬和退缩。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固定住，蛮横的索取，侵犯到口腔深处。

　　不想放开。

　　撒加的抵抗渐渐弱了，顺从了，甚至，有了一点回应。

　　起火了……

　　放开撒加，哈迪斯说：“作为惯例，我们允许死囚提一个不过分的要求。你说吧。”

　　撒加再次绽放那种柔和的微笑：“那么，我可不可以奢求一下双手的自由呢？——您知道，这样并不舒服。”

　　深深地看他一眼，哈迪斯叫了人来将他的双手解放，吩咐小心看管，就离开了。

　　但是，哈迪斯并不知道，次日，他询问看不出一点逃跑迹象的人是否愿意做他的人的时候，为什么那个人会一口答应，并且，当天晚上就非常配合的交出了身体——非常愉快的欢爱。在放他出来的时候，哈迪斯将他的东西全部还给了他，只是作为试探。如果撒加逃走，或者做别的，他立刻就会将之格杀。但是撒加只是按照他的要求，呆在他房间什么也没做。

　　他想，是可以相信撒加的，在他进入撒加没有被别的男人碰触过的身体时，他在那双失去了沉稳的蓝色眼眸中看到了绝然的奉献。不仅仅是交出了身体，他相信，撒加也将他要的东西交了出来。

　　可是为什么第二天那家伙就落跑了？在他决定了信任了之后！

　　还跑去找“圣域”的负责人，代号“教皇”的史昂……

　　一拳头砸在刚才的资料上，湛蓝的眼眸阴冷。

　　撒加，如果你背叛我的话，我会教你什么是后悔。

　　内线电话响了，打断了哈迪斯的思绪。接听，是拉达曼迪斯，说是加隆来了。

　　想起来昨天应该是在把撒加接到海界后，加隆跟自己联系说今天会来拜访，解决一下上次没有达成一致的几个问题。这两天都在想着撒加，居然是忘记了。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

　　加隆拿出很公式化的脸谱谈正事。很快就签订了条约，海界跟冥府正式确立了友好互不侵犯关系。自然的，哈迪斯再次宴请加隆。

　　这回加隆挑了一家法国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点的菜也很正常。离开餐厅各自回去自己地盘的时候，加隆突然丢过来一个东西。哈迪斯伸手接住，却是一部新款的翻盖手机。

　　加隆笑着挥手，说：“你别看我哥温和保守的样子，其实他比谁都任性。要是你对他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我。拜了~”钻进来接他的宝马跑车，消失在哈迪斯视线中。

　　哈迪斯看了一下，手机里只存有一个号码。

　　…………………………这算什么？要我现在就问他，撒加被他藏在哪里去了吗？

　　还是说……

　　哈迪斯灵机一动，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冥府总部，自己房间。

　　果然，在浴室找到了不久前自己还在盘算如果抓到了怎么处置的某人。

　　热气腾腾的水柱下，看不清那个笑容，只听到他说：“我回来了。”

　　哈迪斯笑了，走上前抱住他，说：“别让我失望，撒加。”

　　“我不是在……唔……”后面的话，被热情的嘴唇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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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迪斯轻轻抚摸接近意识不清了的人印着自己留下的红斑的背，突然想到一件事，问：“撒加？”

　　“什么？”

　　“你是怎么把我那一柜子的酒打包走的？”

　　撒加似乎清醒了过来，转过头来看他，好一阵子，说：“帮你收拾房间的人一定没有打扫床底下的习惯。”

　　哈迪斯黑线。他想，他明白了，撒加和加隆，的而且确是孪生兄弟。

　　显然，加隆把那手机给他，是确定，自己以后会有需要找他的时候……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来得这么快。

　　度过了一个好心情的上午，中午回来叫撒加一起吃饭的时候，一推门，就听到一阵瓶瓶罐罐倒地的声音，啤酒的气味直冲鼻端。

　　看着门后滚了一地的啤酒瓶（很显然是被人堆在门后面，自己已开门就会翻倒）和肆无忌惮的浸染着地毯的啤酒（所有瓶子都被打开了），哈迪斯强迫自己镇定，走进房间，发现撒加果然不在了。

　　呆立半晌，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传来加隆夸张的狂笑。

　　哈迪斯冷汗：好BT的彩铃……

　　很快加隆就接通了：“哈迪斯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啊~~”

　　没有听错，那家伙绝对是看好戏的样子。

　　哈迪斯想着怎么开口。

　　“是不是我哥又折腾完了你冰箱里的东西离家出走了？”

　　哈迪斯到了嘴边的话被吞了下去，差点呛咳。

　　那边继续着：“你真是学不乖……哈哈哈……我很同情你家的啤酒……哈哈哈哈哈哈……”

　　沉住气，尽量平静得问：“加隆先生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你知道的，我哥是夜猫子。”

　　“嗯。”

　　“他一般是在肚子饿极了才会起来。”

　　“哦。”好像抓到了什么……冰箱？

　　“但是你的冰箱里面只有啤酒。”

　　“……”哈迪斯已经明白了，不由满头黑线。

　　“所以，我哥在食欲得不到满足的的悲愤之下毅然决定离家出走，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你的啤酒，就不幸成了他的泄愤之物。”

　　“…………”果然如此，无语+无力。

　　“你放心，等他吃饱了心情好了自然就回来了。不过，如果你不想他三天两头因为饿肚子而玩失踪，还是用食物把你的冰箱装满的好。”

　　“………………我知道了，谢谢。”纯粹是反射性的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邪恶的笑声：“不客气，我会问你要回礼的。我继续开会~期待下个电话~拜~~”
　　断了。

　　哈迪斯拿着手机的手木然的垂下，转头看向洞开的窗户。

　　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把前次的酒挖出来……

　　迷影•THREE DAYS•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