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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风水 ...


  •   “什么?”

      故尘染手都在颤抖,哽咽道:“你怎能信那些人胡言,就疑心我要害你……”说罢,眼眶泛红,肩头轻颤,委屈又惶然地望着任安,指尖无意识揪紧衣角,像只被误解的小兽,“我满心都是盼着表哥好,若真有算计,天打雷劈……”

      任安望着她这般柔弱无助模样,心尖儿似乎被轻轻扯了扯。

      任安望着故尘染泛红的眼尾,喉头动了动,刚要开口,就见她猛地攥住自己袖口,指尖都泛了白,声音也软下来,道:“表哥可知,这些日子我为护着万尊阁,在隐初宫和陈春娇那儿费了多少心神?夜里想对策想得睡不着,就盼着别叫他们坏了你的事……谁知表哥居然让他们来害我!”

      话没说完,眼泪就大颗大颗砸下来,洇湿了衣襟,身子也跟着微微发颤,活像被全世界冤枉的小白菜。

      任安素来知晓她聪慧狠辣,却没见过她这般狼狈脆弱的模样,心下那点残留的猜疑,也被这串眼泪冲得七零八落。

      “我……”

      任安刚吐出一个字,故尘染便猛地后退半步,像是被吓到般,泪眼蒙眬地望着他,呜咽道:“是,我是用过些手段,可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了护着你,护着我的万尊阁?”

      任安这下慌了神,忙伸手想擦掉她的眼泪,望着她梨花带雨的脸,满心只剩下愧疚,全然忘了最初那些疑虑从何而来。

      故尘染垂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无声勾了勾唇,转瞬又扬起委屈巴巴的神情,任由任安半是愧疚半是心疼地哄着,自己则把这场借势扮弱的戏,演得愈发逼真。

      她心底默默数着时间……
      三。
      二。
      一。

      “噗通”一声,故尘染瞬间跌坐在地,膝盖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她却顾不上疼,只拿泪汪汪的眸子瞧着任安,那委屈劲儿又添了三分。

      柳佳奈听闻动静匆匆赶来,刚迈进屋子,就见故尘染狼狈跌坐在地,发丝微乱,眼眶红红,忙不迭两步上前,将她搀起,心疼得声音都发颤,询问道:“我的乖囡囡,这是怎么了?”

      故尘染咬着唇,刚要开口,眼泪又不听话地落下来,抽抽搭搭道:“舅妈,是我不好,惹表哥不高兴了……”

      柳佳奈顿时横眉瞪向任安,抬手就往他肩头拍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个混小子!囡囡多懂事的孩子,端庄又温婉,你倒好,把人委屈成这样!老娘今天可把话撂这了,你要是不把这事儿给囡囡圆圆满满解决好,别想让老娘认你这儿子!”

      任安被骂得愣在原地,望着自己母亲护犊般的架势,再看看故尘染那惹人疼的小模样,满心的话都堵在喉咙,只能干巴巴解释道:“娘,我……”

      柳佳奈根本不听,轻轻摸着故尘染的发顶安慰,那点脆弱衬得愈发楚楚可怜。

      任安望着这一幕,无奈又无奈。

      故尘染被柳佳奈搀住时,整个人软成一汪水,伏在她怀里,哭得肩头都在轻轻发颤。

      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柳佳奈衣襟上掉,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舅妈,是我不好,惹表哥烦了,您别骂表哥,我这就走,省得碍眼……”

      话没说完,就挣扎着要从柳佳奈怀里起身,那柔弱劲儿,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柳佳奈本就疼她,见她这样,更是心肝儿都要揪起来,忙不迭抱紧她,对着任安又骂道:“你看看你把囡囡逼成啥样!”

      故尘染趁机着往门口挪,走两步还回头望一眼,泪眼蒙眬又强装懂事:“表哥,我、我真没别的意思……舅妈,我就不在这用饭了,先告辞了……”

      那姿态,活脱脱是受了委屈的娇弱小姐,任安望着她背影,再看柳佳奈气呼呼瞪自己的眼神,满心混乱。

      他失了神,一屁股坐回去。

      玫瑰棕色的身影出现在万尊阁的门口,故尘染摆正了刚刚在小摊买的斗笠,就听见街角几个百姓正凑在一起闲聊,声音不大不小,恰好飘进她耳中。

      “要说这万尊阁,真是咱们这儿的奇地,你能想到的它里头都有。”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咂着嘴,掰着手指头数,“住的有上房下院,吃的有南北小菜,就连头疼脑热,后头那栋楼里就有大夫瞧病,比城里的药铺还周全。”

      旁边有人接话,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神秘道:“这还不算啥,我听我那在里头当差的远房侄子说,人家私底下还有组织呢,具体干啥的不清楚,只知道门路广得很,真要是遇上难事儿……”

      话音没说完,就被同伴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那人立刻闭了嘴,只朝着万尊阁的方向瞟了一眼,继续低着头喝酒。

      故尘染站在门外的阴影里,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泪痕,眼底却已没了半分柔弱。

      她望着那几人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摩挲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衣摆飘过,刚刚那桌边多了几个个金元宝。

      她提裙往后院走去,碰巧看见姜淮望在弯着腰挑草药。

      她悠悠站在他身后,抱着手道:“姜淮望。”

      姜淮望动作没停。

      “本座给你个复仇的机会,你要么?”

      他顿了顿,指尖分拣草药的力度却悄然加重,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声音像浸了霜一样冷道:“阁主大人既有闲心,不如操心下自己,这里里外外想阁主死的人,可比想我复仇的多。”

      女子轻笑一声,走到他左侧,耳饰一晃,她一抬脚,动静轻缓又带着股狠劲,将他脚边的药筐悠悠地往旁侧踢,竹筐擦过地砖,发出声响,草药枝桠晃荡着,扫过他的裤角。

      又趁着姜淮望侧目刹那,她猛地伸手推搡,力道撞得他踉跄半步,紧接着被拽着往屋子方向带,顺便脚一勾,带上了屋门。

      姜淮望力道失控般直直跌在榻上,她欺身而上,膝盖碾上他衣袍,俯身时鬓边碎发垂落,扫过他绷紧的下颌。

      姜淮望呼吸一滞,喉结滚动,“阁主……阁主!”

      “嘘……”她食指抵在姜淮望的唇上,悠悠地往下滑,随后抱着手,低语道,“来让本座猜猜,你在怕什么?”

      姜淮望有些痛苦地闭上眼。

      她也不恼,自顾自地道:“怕报仇不成反送命,怕拼尽全力也不过蚍蜉撼树?”她微微倾身,浅笑着说,“本座能让你报仇,也能让你活。这机会,你接是不接?”

      姜淮望眉目有那么一瞬的不可置信,他犹豫了一会,“要我……怎么做?”

      故尘染听后,又是一阵冷笑,缓缓转头看向了之前自己给他的那件红衣,其实她也没想好怎么让姜淮望复仇。

      至于现在嘛……
      她眼眸眯起,伸出手。

      “叮当——”

      手腕的翡翠镯和手链碰撞,故尘染脚尖轻点地面,抬头望了望牌匾,可算到师门了,一路上轻功乱飞跟大扑蛾子一样累死她了。

      她用指骨轻轻一敲,手腕上的镯子碎成了残渣。
      这破东西,真碍眼。

      她垂头摸了摸发簪,抬步往里走时,一道身影擦身而过,故尘染浑身一僵,瞬间像被无形的网骤然笼罩,后背瞬间绷直。

      那是个中年男人,官袍加身,步履沉稳。

      两人目光没交汇,脚步也没停顿,可空气瞬间紧张了下来。

      故尘染垂在袖中的手悄然蜷起,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这个人的气息,有隐匿的压迫感!

      那个男人同样在擦肩的瞬间,后颈泛起寒意,表面维持着从容,指甲却暗掐掌心,那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像条蛇,顺着脊梁往上爬,眼前女子看着年轻,可那股子狠戾与机敏,是藏不住的。

      怎么像极了……
      不可能,他在心中默道,可这警觉的震颤,骗不了自己。

      两人错身的半秒,像一场无声博弈,谁都没露破绽,谁又都攥着满心狐疑,一个往凌瀚门里,一个往山下去,影子在地上短暂重叠,又迅速分开。

      故尘染扭头多凝视了那个背影一会,略加思索后继续往前走。

      一阵脚步匆匆迈进竹庐,来不及耽误,故尘染一把将地图铺在书案上,对着面前的老人懊恼嚷道:“师父!徒儿为选新址,把这些山水走势,气场分布瞧了好几日,可内宗修行静地要藏风聚气,外宗弟子演武、谍者传讯、杀手待命又得各有讲究,越看越像一团乱麻,而万尊阁又不能光聚在酒楼。”她俏皮一笑,“师父您快给徒儿看看呗。”

      千尽章放下茶盏,目光落在那地图上,指尖缓缓划过一处山峦,道:“老三,风水之道,本就依事相调,你看这处,山峦环抱如拱,藏风聚气,做内宗修行地正合适,让你的弟子们能安心悟道明性。再看东侧坡地,开阔敞亮,用来给外宗弟子演武,拳脚施展得开,也合动之象。”

      故尘染眼睛一亮,又忙皱眉道:“可谍者收集和散播情报,得隐秘又便捷,杀手接暗杀任务,要速出速归,这两处咋安排呀?”

      千尽章指尖又点了点地图边角溪流交汇处,沉吟道:“此处水脉通衢,隐于林壑,谍者可借水路林影传递消息,既藏踪迹,又能快速周转。”

      “至于杀手……”他顿了顿,指了指西侧狭谷,“狭谷幽深,易守难攻,设为待命据点,进出隐蔽,接任务时也能借谷中地势,悄然而行。”

      故尘染顺着老人家指点的地方看去,脑海里已勾勒出门派布局了,内宗静修,外宗演武,谍者交换情报隐于水林,杀手有需要时藏于狭谷,各安其位又互为呼应。

      这个完美!

      她正想再问细处,千尽章却抬手虚按地图,目光透过窗外,似望穿重重山水,平道:“不过这些都只是作参考,真正契合你等内外宗运转的,在城西。”

      话音一落,故尘染愣神一瞬,有点意外道:“哈?”随即凑近千尽章,用手肘碰了碰,“城西?徒儿此前看城西地貌,平平无奇,怎就最合建设门派?”

      千尽章端起茶盏,浅了啜一口,道:“风水看的不只是山水形胜,更要适配宗门架构。你想,内宗求静,城西旧宅深巷可改修行别院。外宗演武,城郊空地能整演武场。谍者行事,城西街巷四通八达,便于消息流转。杀手待命,城郊暗坞能藏。再者,你那训练堂主与副手,带着弟子和手下在城西排布,可借市井烟火掩人耳目,又能因地势灵活调度,比纯山水间布局,更贴你宗门明暗交织的路数。”

      故尘染听得眼睛发亮,重新铺开地图,在城西位置细细标注:内宗别院藏于深巷,外宗演武场划在城郊,谍者据点嵌进街巷,杀手暗坞隐在城郊……

      她一边画一边笑道:“徒儿明白啦!风水不是死理,得跟着咱们门派的内宗修行,外宗司职变。就像训练弟子的堂主带着副手把弟子、手下、谍者、杀手什么的拧成一股绳,这城西的市井烟火,街巷地势,也能顺着咱们的事儿,把气脉布局都归拢明白!嚯,我可真是太聪明了,一点就通!”

      千尽章看着她这模样叹了口气,默默喝了口茶。

      故尘染又凑到师父跟前,跟这他细细打磨起城西选址的细节,还说誓必要给门派选个最合榫卯的风水佳处。

      不过才片刻,院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熟悉的嗓音响起。

      “师妹回来啦?”孙所云一进来就说道,“快别琢磨布局了,跟我去瞧瞧师姐。”

      抬头一看,孙所云穿着雌黄色的劲装,显然是刚练完功。

      “师妹上次来还是上次呢。”

      故尘染:“……”

      孙所云把她推着走,笑道:“你师姐想你的急,去陪她说说话也好。”说着,视线扫过案上,打趣道,“哟,城西啊,回头也可以跟我也城聊聊西的布局。”

      两人并肩往攀月居走,穿过回廊,故尘染忍不住问:“师兄,你们有路数吧?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放心吧。”孙所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拍拍胸脯,“今早师姐练剑太急,剑气冲了经脉。刚才我去看时,她正靠着床头喘气,偏偏那会儿还有客人来,搅得她更烦了。”

      “客人?”故尘染脚步微顿。

      “嗯,刚走没多久,就在你进院前一刻。”孙所云往院门方向扬了扬下巴,抱着臂,“穿一身官袍,气度倒是不凡,他是师姐的父亲,当朝丞相。”

      “丞……丞相?”故尘染心头猛地一沉,浑身像被修的极寒之术冻住了一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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