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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相见陌路两相忘(上) ...


  •   “行了。”故尘染打断了她的思绪,软鞭勾起她的下巴,淡淡道,“其实你不说本座也知道,走个流程而已。你得庆幸后面没干些什么大事,不然你现在在本座这儿,就是一滩白骨。”

      陈春娇一怒:“故尘染!你杀了那么多人是不会好过的!你以为自己能得意多久啊?还不是靠着你那身……”

      话未说完,故尘染猛地掐上了她的脖颈,力道足以掐死她。

      陈春娇依旧扬着笑,吞吞吐吐道:“被我说中了……哈哈……咳咳、你瞒着不说……是……是为了躲谁啊……哈哈哈……”

      故尘染眸子里的杀意掩饰不住了,却又突然松了手,陈春娇面色惨白地大口呼吸。

      她语气平和道:“你知道了又如何?不人知道了又如何?不过是多费些心思罢了……”她悠悠叹了口气,“知道的,死了就好了。”

      故尘染没心情和她继续说下去了,把软鞭一抛,落到了江暮手上。
      她负手道:“走了。”

      一行人上去了,石阶上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地牢重归寂静。

      陈春娇还没从濒死中缓过来。

      任安则留下欣赏那些刑具,边道:“我是个商人,做买卖讲究个等价交换,若你想让我向她求情放你走,这比交易,你拿什么换?”

      陈春娇手腕一挣,铁链发出声响,她哑声道:“我……我知道王家在漕运上的暗桩!还有他们在京城藏私盐的地窖!东家放我一条生路啊……”

      任安挑眉,铁棍挑起她一缕乱发,任由阳光在发丝间流淌,道:“就这些?”

      陈春娇颤抖着点头。

      皇帝着手料理与陈商荣有过来往的臣子,陈春娇这些日子探到的消息可谓是少之又少,有个名叫王来的富商主动找上了她,说是和陈商荣是挚友,后面他帮隐初复兴贴了不少钱财,两方这算是同盟了。

      而现下,堂堂一宫之主,居然被耻辱在地牢下!

      “从小养在江南,想必你对江南水路肯定了如指掌吧?”

      陈春娇闻言,迟迟没有动静,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让她回江南待着,继续帮任安干一些肮脏的地下交易。

      任安搁下了铁棍,道:“算了,陈小姐还是留些秘密等她来问吧。”说完,他拂袖离去。

      手下重新关上牢门,周围除了时不时有人受刑发出的惨叫声,就剩水珠滴落的声音了。

      “哈……哈哈……”陈春娇笑到一半,又被自己呛到,剧烈咳嗽起来。手下踹了一脚牢门,投去冰凉的眼神。

      “你别老拿一双很忧郁的眼神看着我!”

      回廊的任安听见里头传来这么一句话,忍不住好奇的心思,悄悄开了一点门缝凑近听。

      屋里的人语气变了轻浮一些:“哦?看来你这是想要个名分了?可惜外室永远上不了台面呢。”

      竹月色的人影又跪的离她近了点,皱眉道:“淮望只求阁主施舍多一些。”

      故尘染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你这只狐狸可算是露出尾巴了,可我只想用你的皮毛做个毯子盖身上保暖。”

      姜淮望眸子亮了亮:“淮望就在这儿,阁主为何不试试本人呢?”

      故尘染:“……”

      故尘染调侃他的话还未说出口,突然又闯进来一个人,任安。

      惊得屋内三人皆是一震。

      任安环视一圈,最后满脸震惊锁定目标,故尘染正斜坐在罗汉床上,可那个冷脸的臭小子却蹲坐在她两腿内,怔怔地让她顺毛。总是爱装一副人淡如菊的庸医就差抓她的裙尾擦眼泪了。

      任安狞声道:“小妹你这样身子会吃不消的!”

      故尘然再次无语了。

      一炷香后。

      婢女端着茶水上来,发现阁主起居的屋子静悄悄的,在门口驻留了一会,传来女子还带不屑道声音:“东西放门口,别留在这。”

      婢女匆匆放下走了。

      故尘染慢悠悠起身从门外拿了一杯茶,走到跪着的三人身后,像细细挑选商品一般锁定目标,手腕轻抖,温热的茶水从窃蓝色领口流了进去。

      任安闷哼了一声,弱弱道:“小妹……”浅蓝的披帛从脖颈一直缠绕到他的手腕,茶水滑过肌肤时不自在地扭了扭。

      “你扭什么?”故尘染给了他脖子一巴掌,悠悠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开水。”

      同样被缚着双手的姜淮望轻轻挣动,腕间一条淡粉披帛勒出了绯色痕迹,与他微红的脸颊相呼应,他轻声唤了句:“阁主……”

      故尘染碎步来到右边,道:“到你了别叫别叫。”说着,她用指尖沾了点水去按姜淮望的唇,本就微红的脸颊现在更深了几分。

      姜淮望抿了抿唇,这举动让故尘染一惊,以为要咬自己,忙道:“你要记住你是狐狸不是狗,给本座跪好了。”故尘染实在不忍心对着这么貌美的一张脸下狠手,快速转身去逗最后一个人。

      江暮笔直跪地,发尾还不到肩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身上的劲装勾勒出他紧实有致的肌肉线条,双手被红纱绑住。

      “哎呀呀……”故尘染漫不经心一笑,把江暮额前的碎发撩到后面,本以为这人终于能大胆一次不要脸。

      谁知他不按套路出牌,羞涩地低头。

      故尘染看得出神,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撩裙斜坐在罗汉床上。

      屋里安静了一会,姜淮望诧异地抬起头,故尘染的纤纤玉指正好指向自己。

      “你,善妒。”

      秘密和缺点被揭穿自然不好受,姜淮望眸子颤抖,她却接着道:“有傲骨,但不多。总是装作一副善解人意又高高在上的样子,结果一问你是什么身份,你说我是个漂泊大夫。”

      故尘染瞧着他又开始担忧的表情满脸享受,无奈摇头,手肘撑在膝上对着任安道:“你虚伪,脑子又缺根弦,幻想自己是仙人,嚯……狗眼看人低。”

      任安眉头一皱,把头扭到一边。

      故尘染漫不经心道:“至于你嘛……”

      江暮灰色的瞳孔稍微有了点光泽。

      她似乎有点纠结,道:“应该没感情?反正没心没肺,无欲无求是个冰块。”

      阁主能对自己这个人评出这么多词,江暮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嘴角不自觉微扬。

      故尘染看三人的目光越来越寒,便低头去玩护驾,淡淡道:“想必你们三个都有想问本座的,那本座今日一并说了罢,那个蓝熙,它是鲛人族的小王子,他被同族长老害得追杀到了那个小山洞里,所以和本座暗地达成协议,本座要武器他要报仇,这才有了东海一日游。至于那个陈春娇嘛,她是前吏部尚书陈商荣的妹妹,被太后召入京城想入宫为妃,她却一心只想找本座给他哥报仇,而拿烛龙剑一事是个例外,那条鱼没和本座说会有让人走火入魔的事情……”

      她说这些的时候不紧不慢,甚至还有一些玩味。

      过了会,她沉吟片刻,道:“江暮,你要问啥来着?”

      “……?”

      江暮垂眸道:“属下……好像没有要问的。”

      话音刚落,江暮就感觉头被重物砸了一下。故尘染斥责道:“那你给那个狗东西传什么信啊!本座计划都乱了!”

      江暮如同一只丢了骨头的狗,耷拉着头。

      任安一急:“什么狗东西?小妹,你说表哥我?!你怎么能这样骂表哥,我必须和舅舅舅母说此事!”他奋力挣脱着束缚。

      故尘染无奈扶额,大步下了罗汉床,拽着自己的披帛一抛……把任安丢到了楼下。

      她端坐着,对江暮道:“那就罚你半月不得近本座身吧,你代本座去查王来的铺子,最好能偷到账本那些东西。还有点,你附耳过来。”

      江暮轻松挣开手腕上的红纱,听完她的悄悄话之后抱拳行过礼退了出去。

      姜淮望看他的眼神好像多了几分震惊。

      故尘染叉起一块糕点,又用这个指向姜淮望,道:“至于你嘛……”

      此时,外头正好传来任安的声音:“小妹!生意咱们还没谈啊,表哥带了一堆单子等你过目呢!你不能就这样……”

      故尘染不耐烦地轻哼一声,道:“你去给他传话,说本座要小憩一会,等本座睡醒再谈什么生意。”

      姜淮望没有动,只是默默搓了搓手腕上的披帛,小声道:“阁主可否能帮在下解开?这样出去会被人看见的……”

      她默默凝视了一会。
      突然顽劣地笑了:“看见就看见呗,反正你又不要脸,快去。”她尾音拖长,如同在哄小娃娃一样。

      她也没有耐心等这个人磨蹭了,起身去了东侧的床榻歇息。

      姜淮望则真的戴着披帛下楼,在众人客人面前,把话传了。

      午后季府,季行代在主厅见客,季盈雅先回了闺房。

      少女坐在桌前,案几上静静躺着那日从宋锦处拿来的折扇,她将折扇缓缓展开,指尖轻轻滑过细腻的扇面,绘有桃花处还轻轻凸起。

      季盈雅回想起与宋锦的约定,心中居然有一丝涟漪,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小姐。”婢女突然道。

      “啊……”季盈雅吓了一跳,迅速把扇子合起来,轻声问,“怎么了?”

      婢女放下怀里的画卷,道:“这是老爷新得的画,让奴婢交于您。”

      婢女已将画卷在案上铺开,宣纸上,一树夭夭桃花斜倚着青石,树下女子执团扇回眸的侧影,容貌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而宣纸的落款处是“愿吾女岁岁无忧”。

      季盈雅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忽地想起与父亲前日在回廊偶遇时,他欲言又止的眼神。

      “可你来的太迟了,父亲。”她轻声喃喃道。

      那落款却也是她错失的岁岁年年。

      季盈雅深吸一口气,道:“你先退下吧。”

      婢女行礼退了出去。

      季盈雅再次把折扇拿出来,提笔犹豫了一会,在折扇后面写了一句诗:
      “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

      季盈雅又吹了几口气让它干得快一点,片刻后,脑海又有了一个想法,翻了个面快速写起来。

      她赶在婢女上茶前把折扇收进了抽屉里。

      婢女道:“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季盈雅应了声起身。

      春分过后总是雨水多,这会已经有雨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了。

      婢女行礼道:“小姐恕罪,奴婢这就去拿伞来。”

      季盈雅轻轻点头,往后退了两步,防止雨水湿了裙尾。

      廊下的铜铃在雨中“叮咚”响着,季盈雅倚着廊柱,白藤色的裙尾还是被斜雨变成了深色。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伞骨碰撞的声响,季盈雅抬眸望去,只见季行代撑着油纸伞,锦袍下摆还沾着些泥点,正立在廊口。

      雨丝斜斜地飘进廊下的台阶,将两人之间隔开,季行代喉结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话来。

      季盈雅不自觉抓紧了柱子,也没有对他行礼,默默转过身。

      “盈雅!”

      婢女已经拿了伞回来,季盈雅仍然站在那不动。

      许久,她背着身,缓缓道:“父亲可知,母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的话?”她略微偏头扫了眼季行代,“她说,做人要坦坦荡荡,莫要学这春日柳絮,看似风光,实则身不由己。”

      她喉间泛起苦涩,道:“若母亲泉下有知,定不愿看到女儿成为了攀附权贵的工具吧。”

      她将被雨水打湿的发丝别到耳后,道:“这些伤女儿不怨了,只是,若能重来……”

      季行代嘴唇动了动,满是褶皱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声音沙哑道:“盈雅,是爹对不住你和你娘……爹以后……”

      “父亲不必多说了。”

      季行代瞳孔一颤,他感觉自己心尖像滴了这冰冷的雨水一样,贯彻全身,不禁向前两步。

      小剧场:如何做一名“恶人”?

      姜淮望住的东院里晚上总是燃着灯。

      他还是又翻书又配药的那种。

      “这个能让死鱼变成咸鱼……这个能让他蜕一层皮……这个能让他的鳞片没有光泽!”姜淮望的掌心扶着额头,绿眸颤抖,“哈哈……哈哈哈哈……”

      “……你一天天,都是在研究这种东西?”

      姜淮望闻声,猛地抬头,故尘染提着灯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向自己。

      ……然后。

      她屏息,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下人也退了一步。
      两步……
      三步……

      只有姜淮望受伤的世界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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