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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归途约来年 ...
暮春的风卷着沙,打在驼铃上叮当作响。沈清辞裹紧了身上的毡袍,指尖却还在摩挲着块刚刻到一半的木牌——是只衔着茶芽的雁,茶芽的纹路刻得格外细,那是前几日在驿站,见萧凛给牧民沏茶时悟到的。
“手冻着了?”萧凛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勒住马,回头时披风扫过驼鞍,带起阵淡淡的松木香。沈清辞抬头,正撞见他眼里的笑,像融了半化的雪,“我包袱里有暖炉,让苏珩给你送来?”
“不必。”沈清辞低头继续刻,耳尖却有些发烫,“这点风,比京城的倒春寒软和。”
话刚落,苏珩抱着个陶壶跑过来,壶身裹着厚棉布。“萧将军让我给你带的!”他掀开棉布,里面是温着的奶茶,浮着层奶皮,“他说你不爱喝马奶的腥气,特意加了点江南的龙井,你尝尝?”
沈清辞接过陶壶,指尖触到壶壁的暖,竟比刻刀的木柄更让人安心。喝了两口,确实没了马奶的膻,反倒有股清冽的茶香,像把江南的春揉进了漠北的暖里。抬眼时,见萧凛正望着远处的胡杨林,侧脸被夕阳镀成了金红色,喉结动了动,像是也在咽口水。
他忽然想起出发前,沈砚之偷偷说的:“萧将军看着粗,心细着呢。去年你说胡杨木刻起来涩,他回漠北就让人把新伐的木都泡在奶茶里,说能软三分。”
此刻风又起,卷着奶茶香掠过驼队。沈清辞低头,把木牌上雁的翅膀刻得更舒展些,仿佛这样,就能把这缕暖,也刻进木头里。
抵达红盐池的前夜,驼队歇在胡杨林里。
篝火噼啪地烧着,沈清辞蹲在火边烤胡杨木——按萧凛说的,烤过的木头更易上刀。他正转着木段,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见萧凛抱着捆枯枝走来,裤脚沾着沙,却笑得爽朗:“苏珩说你刻刀快,得用最直的枝子才趁手。”
他把枯枝往火边一放,枝桠间竟夹着朵半开的红柳花,被火烤得微微颤,像只振翅的蝶。沈清辞捡起来,捏在指尖转了转:“这花倒比京城的海棠野趣些。”
“野是野,”萧凛往火堆里添了块干牛粪,火星子溅起来,映得他眼里发亮,“但耐活,石缝里都能扎根。就像你刻的归雁星,看着小,却能让南北的人都认路。”
沈清辞没接话,低头用红柳花梗在木头上画了个小记号。萧凛却忽然凑近,肩膀几乎挨着他的肩,指着木头上的纹路:“这里该凹进去些,像胡杨的老皮,才显得有筋骨。”
他的呼吸带着奶茶的暖意,拂过沈清辞的耳畔,像有只小兽轻轻蹭了下。沈清辞握着刻刀的手顿了顿,火星子落在木头上,烫出个小坑,倒像是颗额外的星。
“我再去捡些枝子。”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撞上萧凛的胸膛,慌忙后退时,踩翻了装刻刀的木盒,刀“哐当”滚了一地。
萧凛弯腰去捡,指尖与他的指尖撞在一起,像两块相触的暖玉。沈清辞触电般缩回手,耳尖红得比红柳花还艳。萧凛却像没事人似的,把刀递回来,刀柄擦得锃亮:“你常用的那把,我给你缠了红柳绳,防脱手。”
月光透过胡杨枝洒下来,在萧凛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影。沈清辞接过刀,见刀柄果然多了圈红绳,结打得紧实,却留出个小小的环,正好能套住手指。
那晚,他握着那把刀,在月下刻了半宿。刻的不是归雁,是株红柳,柳梢缠着圈红绳,绳尾坠着颗星——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刻这些,只觉得篝火暖,月光柔,连风里的沙,都带着点说不清的甜。
红盐池的碑石立起来那日,沈清辞的刻刀却钝了。
他磨了半晌,刀刃还是发涩,急得额头冒汗。萧凛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递过块黑石头:“用这个磨,是红盐池的盐晶,比你带的青石快。”
沈清辞接过盐晶,触手冰凉,却带着股奇异的滑润。果然,没磨几下,刀刃就亮得能照见人影。他正要道谢,萧凛却突然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石屑:“你看你,刻起东西来就不管不顾,沙都落进衣领了。”
指尖扫过颈侧时,沈清辞像被烫了似的,猛地往前倾,差点撞到碑石。萧凛低笑一声,声音里的暖意比盐晶的凉更让人心慌:“仔细些,这碑石硬,别磕着。”
苏珩在一旁拍手笑:“将军今天比护崽子的母马还紧张!”萧凛瞪了他一眼,却没真生气,转身去给沈清辞端水,走时脚步都轻了些,像是怕惊了碑前的风。
刻到归雁星的尾钩时,沈清辞的手忽然抖了下。不是累的,是想起昨夜萧凛替他捡刀时,指尖的温度;想起他递盐晶时,眼里的光;想起这一路,他总把最稳的骆驼让给自己,把最甜的沙枣留给他……这些细碎的暖,像盐晶磨亮了刀刃,也磨软了他心里某处说不清的地方。
刀锋落定,尾钩的弧度比往日更深,像含着半弯月。萧凛凑过来看,忽然说:“这星子刻得……比从前多了点东西。”
“多了什么?”
萧凛望着他,目光比红盐池的水还深:“多了点活气,像……像你笑的时候,眼里的光。”
风恰好吹过,带着红柳花的香,卷得碑上的星影轻轻晃。沈清辞低下头,假装去擦刀上的石屑,耳尖却红透了,像被漠北的日头晒透的红柳花。他忽然明白,有些感情,就像这碑石上的刻痕,起初不觉,刻着刻着,就入了骨,成了再也磨不掉的暖。
远处,商队的驼铃又响了,叮咚叮咚,像在为这新刻的星子,添了段轻快的调子。
红盐池的驿站修得比别处精巧,梁上挂着沈清辞刻的归雁木牌,风一吹,牌上的雁影就在墙上晃,像一群守夜的鸟。
入夜后,萧凛提着坛马奶酒来寻他。酒坛上缠了圈红柳绳,是沈清辞前日刻刀时剩下的料,被萧凛捡去编了个绳结,正好能拎着。“苏参军说这酒得温着喝,加两把沙枣干,比中原的米酒烈,却暖身子。”萧凛把酒坛往桌上一放,坛底的沙粒簌簌落在青砖上,像在数着时辰。
沈清辞正对着那方月窟石出神。石头被他刻成了盏灯,洞里嵌着块羊脂玉,借着烛火,能透出朦胧的银辉,照得石上的归雁影若隐若现。“这灯刻得巧。”萧凛凑过来看,呼吸扫过沈清辞的鬓角,带着沙枣酒的甜香,“夜里巡驿的人见了,定以为是天上的星子落进了石里。”
沈清辞往灯里添了点灯油,火苗跳了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肩挨着肩,竟像是靠在一处。“白天刻碑时,牧民说要给这灯起个名。”他避开萧凛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灯座的纹路,“有个老汉说,叫‘归雁引’,说见了它,就知道驿站到了,家不远了。”
萧凛给两个粗瓷碗斟满酒,酒液泛着琥珀色,浮着几粒沙枣干。“依我看,叫‘清辞灯’更好。”他推过一碗,碗沿碰着沈清辞的指尖,“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把石头刻出暖意。”
沈清辞的指尖猛地收紧,碗里的酒晃出些,溅在手上,不烫,却像有团火顺着血管往上窜。他慌忙端起碗一饮而尽,酒液入喉时带着点烈,呛得他咳嗽起来,眼角沁出点湿意。
萧凛伸手替他拍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传过来,像贴了块暖玉。“慢点喝。”他的声音放得极柔,“这酒后劲大,别醉了。”沈清辞偏过头,正撞见他眼里的笑,像把碎光揉进了墨里,浓得化不开。
窗外忽然传来驿卒的吆喝:“起风了!商队的骆驼惊了!”两人同时起身,萧凛抓起披风往他肩上一裹,动作快得像本能:“我去看看,你在屋里待着。”
披风上还留着他的体温,混着松木香,把沈清辞裹得密密实实。他望着萧凛冲进风沙的背影,忽然想起出发前母亲塞给他的平安符——当时只觉得是寻常物件,此刻摸着符袋里的硬物,竟像是揣着颗跳得极快的心。
等萧凛回来时,头发上沾着沙,却笑得爽朗:“没事了,老驼倌说,是闻着你这灯的暖香,以为到了家,急着要进棚呢。”他脱下沾沙的外袍,露出里面的月白里衣,领口处绣着朵极小的红柳花——沈清辞认得,那是他前几日用烧红的刻刀尖,偷偷绣上去的,当时只说是“做个记号”,萧凛却日日穿着,像是怕磨掉了针脚。
沈清辞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还攥着那盏“归雁引”,□□里的银辉映在地上,像条细细的路,一头连着他的鞋尖,一头缠着萧凛的靴底。
漠北的红柳花开得最盛时,苏珩的茶馆终于开了张。
馆前的石桌上,摆着沈清辞新刻的茶盘,盘底是片红柳林,林子里藏着只归雁,不细看几乎找不着。“这叫‘藏雁盘’,”沈清辞给萧凛斟茶,茶汤是江南的碧螺春,在粗陶碗里泛着嫩绿,“苏珩说,得让客人喝到第三盏茶,才能发现雁在哪儿,图个念想。”
萧凛呷了口茶,目光落在他捏着茶壶的手上。那双手前些日子刻碑时磨出了茧,却依旧稳,倒茶时茶线像根银丝,不偏不倚落进碗里。“比京城茶馆的茶博士倒得好。”他笑着说,“回头让苏珩给你挂块‘沈先生’的牌子,保准牧民们都来求你刻茶宠。”
沈清辞的脸微微发烫,正要反驳,却见个穿中原绸缎的商人走进来,手里举着块归雁木牌:“沈小公子!我这牌上的雁翅膀断了,能不能帮我补补?这是我家小女儿刻的,她说要让雁带着她的帕子去漠北,换块红柳花回来。”
沈清辞接过木牌,见断口处刻得歪歪扭扭,却在雁腹刻了个小小的“安”字。他拿出刻刀,小心地补着翅膀,萧凛在一旁递过胶水——是用沙枣胶和江南的糯米浆调的,粘得格外牢。“你看,”萧凛低声说,“这木牌就像人心,看着脆,补补就又能飞了。”
商人捧着修好的木牌千恩万谢地走了,苏珩凑过来,往萧凛碗里丢了颗蜜饯:“将军刚才看沈公子的眼神,比看我的胡杨饼还热乎。”萧凛伸手敲他的脑袋,却被沈清辞拦住了——他的手搭在萧凛的手腕上,刚触到就像被烫到般缩回,指尖却沾了点他腕间的汗,咸咸的,像红盐池的水。
那日午后,他们坐在红柳花下,看商队来来往往。中原的绣娘送来给归雁碑绣的罩布,上面的金线在阳光下闪,把碑上的归雁星映得更亮;漠北的老牧民则牵来刚满月的骆驼羔,让羔子舔了舔沈清辞的刻刀,说要沾点“暖气”,往后好长成识路的好驼。
沈清辞忽然想起萧凛说的“红盐池的晚霞比京城艳”。此刻夕阳正落,把红柳花染成了金红,萧凛的侧脸浸在霞光里,睫毛投下的影落在他的手背上,像只停驻的蝶。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替他拂去落在肩头的花瓣,指尖刚要触到,却又猛地收回,假装去拾地上的刻刀。
刀身映出他微红的脸,也映出萧凛眼里的笑,像揉碎了的晚霞,暖得能把人化进去。
萧凛替他收拾行囊,把漠北的沙枣干、红柳花、甚至那盏“归雁引”灯都往里塞,直到塞不下,才挠挠头:“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路上解闷。”他又拿出块新得的风孕石,里面裹着片完整的红柳叶,“这个你带着刻,等刻好了,托商队给我送来。”
沈清辞望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说:“中秋时,你来京城吧。”
萧凛的动作顿住,猛地回头,眼里的光比红盐池的盐晶还亮:“真的?”
“嗯。”沈清辞低头,假装整理刻刀,“京城的桂花开了,苏珩说你的桂花酒还缺江南的桂花,正好去采些。”他没说出口的是,沈砚之早已备好客房,母亲甚至绣了对归雁纹样的枕套,说“萧将军看着粗,该用点软和的物件”。
出发那日,驼队刚走出红盐池,沈清辞忽然勒住缰绳。萧凛骑马跟在他身后,见他回头望,便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碑上的归雁星,”沈清辞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尾钩的弧度,我改了三次。”
“我知道。”萧凛笑了,“最后那次,你刻得最用心,像……像把想说的话都刻进去了。”
沈清辞没再说话,调转驼头,却在心里轻轻应了声。是啊,那弧度里藏着话——藏着驿馆灯下的暖,藏着花下未说出口的语,藏着他自己都没理清的、像红盐池的水般绵密的意。
风掠过驼铃,叮咚作响,像在数着日子。沈清辞摸了摸行囊里的风孕石,指尖在石头上划出归雁的轮廓,尾尖的弯钩比碑上的更深些。他知道,等到来年红柳花开时,他定会再来红盐池,不是作为过客,而是带着京城的桂花,带着未说出口的话,回到这片有风、有暖、有他的土地。
驼队渐远,红盐池的归雁碑在视野里缩成个小点,却依旧亮,像颗悬在戈壁上的星。沈清辞回头望,见萧凛还站在碑前,玄色的披风在风里展成帆,像在说:等你回来。
他忽然笑了,轻轻哼起苏珩教的北疆调子,调子轻快,像在数着归期。刻刀在风孕石上落下第一笔,归雁的翅膀迎着风,仿佛下一刻就要穿过石头,飞向那个站在碑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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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无脑小说请大家理智观看 如果有错别字的话,还请大家帮我纠正一下 像那种评论之类的,我也会认真看的 希望大家能够理智阅读 希望大家还希望后面出现什么剧情,也可以多多投稿,我都会认真阅读,并且可能会采用 谢谢大家的观看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