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傻B机会》云阶月

1、那谁回来了

　　裴远脱下设备，从机甲调试室出来，活动了下僵掉的脖子，汗珠顺着脊柱滑下，带起一阵令人颤栗的痒。

　　“嗨，裴。”师兄递过来一条毛巾，裴远边擦汗边和师兄一起往更衣室走。

　　“机甲设计虽然赚钱，但也不是个容易差事啊。”充满机械感的银色过道里，师兄嗅了嗅自己沾着冷却液的手套说，“下周导师就要验收我设计的机甲了，你说到时候会不会开着开着就散架了？”

　　裴远懒洋洋地说：“那师兄可以现在回模拟室多测试几回。”

　　“那还是算了，万一受不了吐在机甲里面，还得我自己清理。”师兄想起刚刚操作机甲的感觉，胃里就翻江倒海，像有人把他的胃装在瓶子里颠来倒去地晃着。

　　师兄干呕了声，满脸遭不住的神色，一头红毛全都枯草似的蔫下去了：“战斗型机甲真不是一般人能开的。测试的事，还是花点联盟币找个机甲操作系的学弟来吧，有些钱是真的该专业的来赚。”

　　歪头瞅瞅裴远，师兄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不过要是像裴你这样找个机甲操作系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应该就可以省下这笔钱了。”

　　裴远眉峰微扬，淡淡道：“那你还得找个专攻战斗型机甲的才行，不然照样白搭。”

　　“哈哈，算了算了，我现在的女朋友就很好啦。”

　　两人到更衣室换下操作服，裴远从自己外衣口袋里拿出两颗糖球，抛了颗给师兄：“给。”

　　“谢啦。”师兄剥开糖衣，把糖球含进嘴里，“唔，浓缩薄荷味的，好凉啊。”

　　裴远含着糖拿好东西，和师兄在实验基地门口告别回家，在蝉鸣声中走向车站。

　　他打开自己的通讯器，十几条未读信息跳了出来。

　　裴远一一看了过去，先回复了导师目前的实验进展，再给撒娇的男朋友云亦舒发了个安抚的表情包，眼底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直到看到好友冯飞发来消息，裴远眼底的笑凝固了。

　　冯飞：那谁回来了，明晚木星餐厅包厢有欢迎会，你来吗？

　　冯飞是裴远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他们间的那谁指的从来只有一个人——徐望南，裴远的前男友。

　　作为两人共同的朋友，冯飞亲眼见证了两人相识相恋的经过，以及当初分手时的惨烈，所以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通讯器那头的冯飞抓耳挠腮的，措了半天词，词诲都要倒完了，也没发出去。徐望南回来这事吧，告不告诉裴远好像都不太合适，所以其他人一致把这个难题推给和裴远关系最好的冯飞。

　　不待冯飞发出去第二句解释，裴远就回了个“去”。

　　冯飞盯着通讯器屏看了片刻，心里颇不是滋味。

　　另一边的裴远已经上了公共汽车，今天云亦舒他们加训，没法来接他，裴远就自己坐公交回去。

　　公共汽车上零零散散坐了四五个人，裴远坐在汽车最后一排，额头抵着玻璃，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道路两旁行道树加阴影投在明净的窗玻璃上，无声地扫过裴远俊秀的脸。目光掠过街边来往的公共机器人，裴远陷入回忆之中。

　　他和徐望南是在兰洛斯中等教育学院认识的，徐望南转校来时与裴远都是十六岁，就坐在裴远后面。

　　徐望南家世好，性格也好相处，很快和班上人打成一片。

　　裴远性子比较独，还是通过冯飞才被拉入他们圈子的。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聚在一起，张口闭口都是机甲，一问到以后的志向，十个里面八个都要从事和机甲相关的。

　　那会裴远就坚定了往后做机甲设计师的理想，总弄些天马行空的设计，像以地球东方神话孙悟空为灵感的表演型机甲，逃跑速度一流的赛车形机甲，移动速度极慢只守不攻的极端防守型机甲等等。

　　每每裴远拿出自己的新设计出来时，总能在男生间掀起一阵阵的争论，而徐望南是最欣赏裴远设计的。

　　“我觉得这个赛车机甲可以做成双形态，两侧可以增设激光刃，万一遇到意外方便开路。”初夏的太阳有些晒，蝉鸣混着徐望南清亮的声音，定格成独一无二的青春回忆。

　　裴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见二人讨论投入，冯飞插了句嘴：“诶，望南，你以后也想当设计师啊？”

　　徐望南趴在裴远桌子上，轻轻一笑：“我以后要当最好的机甲驾驶员，开最好的机甲。”

　　说完，徐望南眼珠一转，看向裴远，眼里的光比窗边的太阳光还亮：“裴远，你机甲设计的这么好，以后我的第一架机甲就找你设计好了。”

　　裴远放下手中的联盟机甲鉴赏，抬眼与徐望南对视。

　　徐望南歪头：“怎么样？”

　　裴远勾起唇角，坦然应道：“行啊，我一定给你设计一架满意的机甲。”

　　那年老师的讲课声在树叶摩挲的沙沙声中变得朦胧，徐望南偷偷递来的纸条上残留着炽热的温度。

　　蝉鸣在樟树间来往回荡，裴远溜号在课本上画起徐望南的肖像画，前桌的徐望南似有所觉，回头看来。

　　他瞄了一眼裴远纸上的画，面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喜欢上的过程其实很简单，两人有共同爱好和语言，性格相合，又都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自然就产生了好感。

　　告白是在中等教育毕业后，徐望南和冯飞通了气，约了裴远和一众同学到高档餐厅吃饭。

　　餐厅办抽奖活动，裴远中了头奖，服务员带他去放奖品的领奖，开门没见到奖品，只有徐望南站在落地窗前，怀里抱了束联盟新培育出的花。

　　服务员带上门的声音把裴远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半垂下眼皮，熟悉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紧张和不自然：“你这是做什么？”

　　徐望南缓步走近，十分镇定的样子，但裴远分明望见了他通红的耳朵。

　　“裴远，我喜欢你。”徐望南双手将花捧来，期待而温柔地凝视着他，“我和家里早出柜了，他们对此接受良好。”

　　“我们当了三年前后桌，你对我应该算了解的，没什么不是嗜好，家世不错，学习努力认真，会照顾人……裴远，你很优秀，我知道追求你的人不少，愿意考虑一下我吗？”

　　面前的花娇艳欲滴，馨香扑鼻，心狂乱地跳着，裴远垂下眼，接过花，在徐望南唇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落地窗外，烟火炸开满天绚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