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长生番外之人物传》叶飞白

3、第二日 1

　　第二日

　　1
　　日上三竿，冬日浅淡的阳光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棂，落在深紫的帐幔上。
　　厚重的锦帐中，后亟琰张开眼，慵懒地环视四周。
　　昨夜宴席上歌舞升平，十分尽兴。他喝得略有些过了，醉意朦胧之下，尽是池阳众臣惊惧无奈的脸孔，却始终不见那个人的身影。果然，说是七日，便再也不出现了么？
　　想到此，他轻轻一笑。
　　既然来了，他便不会一人独自回去。所以，就放他静思几日又何妨？
　　“陛下。”莺声婉转，温柔体贴，“奴婢伺候陛下更衣。”
　　后亟琰挑起眉，便见五位宫装美人袅袅婷婷入得帐内，玉手捧着各类洗漱用具与衣饰。
　　他在溪豫时自然是时时刻刻软玉温香，身边有数十宫女侍奉。但在池阳，这种待遇早已被剥夺了，他也便从未期望过除了酒宴之外，还会有深得他意的招待。却不料皇戬居然连侍女都考虑到了，这儿子真是贴心得很。
　　于是，一早便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清宁陛下心情异常愉悦。

　　用完早膳，离下朝尚有一段时间，后亟琰便在益朝宫中走动起来。虽说以前来过多次，但他对益朝宫的角角落落依然是陌生的。专门挑了小道，随意地在园子中漫步，倒是意外寻得了些野趣。
　　野趣之所以为野趣，也是主人从未经心之故。
　　想来，皇戬承担政务之后，也不曾好好休憩过罢。
　　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他瞥了眼身后的女官们，个个面色潮红、香汗淋漓，倒是风景绝佳。怜惜美人的风流帝皇自是不忍，便道：“有些乏了，歇一歇罢。”
　　他的脸色并无丝毫变化，众女官自然明白他的体恤，不禁感激不已。
　　在临时收拾好的亭子中坐下之后，后亟琰抿着新茶，勾起嘴唇。
　　“你们都是从教馆来的女官罢，似乎有些眼熟。”
　　昔年，教馆归皇后管辖，他也曾借机去了几趟。当然，目的尚未达成，便被某人亲自领了回去。后来皇戬选了侍妾，却以练歌舞为名交给了他，着实惹恼了不该惹的人，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教馆辖权旁落。如今大概应该在皇戬辖下罢，不然他也不会有如此快的手脚。
　　“是。能够伺候陛下，奴婢们实在是三生有幸。”
　　“都是有品级的女官了，却叫你们做这些侍女分内的事情，也是太子考虑不周了。”
　　“哪里的话。”女官们掩唇轻笑，“陛下舒心才是大事。这些小活计，奴婢们也甘之如饴。”
　　女官确实有女官的好处。后亟琰扫视着她们的笑靥，不经意地想着。年轻的侍女，不是惶惶恐恐，便是易起心思，倒不如女官们洞若观火，言行自如。回溪豫之后，宫中的侍女一个也不能留，都换成女官倒是不错。
　　“听闻昨日陛下于朝堂之上，向圣上求亲？”
　　见他闲适得很，女官们在敬畏之余，更是谈笑自然了。
　　“怎么，连你们都知道了？”
　　“如今，征韵大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闻言，清宁陛下微微一笑。
　　对他而言，这并不是坏事。
　　上至重臣，下至平民，该是时候适应文宣陛下出嫁的冲击了。当然，他们越早知道，越容易接受。
　　“让你们入宫，可不是任你们妄议妄言的。”冷不防，皇戬的声音在亭外响起来。他眉头微皱，神色有些冷厉，竟是不怒而威。
　　女官们忙起身告罪，难掩惧色。
　　“臣等一时忘形，罪该万死。”
　　“罢了罢了，戬儿，别一来就坏了我的兴致。”后亟琰扬了扬手，道，“你们都下去罢。”
　　“遵旨。”
　　“爹，这是纵容。”
　　“她们只是好奇罢了，并无不敬之意。”
　　皇戬脸色稍霁，在他身侧坐下来：“您总是待女子如此温和，怪不得父皇……”
　　后亟琰瞥着他，笑道：“说起来，我倒不记得教过你这样待女子。都是跟谁学的？”
　　见他确实并无不悦之意，皇戬也略安心了些：“我只需待羽芙温柔便足够了。”
　　“我来之后，你却从未提起过她。你不问她在献辰如何么？听说洛二甚至不让你们通信来往？”
　　“有太傅照料，自然不必担心。”
　　后亟琰禁不住笑起来：“你倒是说得好听，提起羽芙，神态都不同了，怕是想念得紧罢。”
　　皇戬平素脸皮厚得很，此时竟也微微一红，不再言语。
　　后亟琰更觉他这般模样十分难得，半是调笑半是认真，道：“莫急莫急，几个月后，她便能成为你的皇后了。”
　　皇戬的脸色微妙的变化起来：“爹，您如此笃定么？我可从未想过登基之事。”
　　后亟琰横他一眼：“身为太子，登基只是迟早之别而已。你仔细准备着，别教你父皇因为放不下心而不肯应我。”
　　皇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愣愣地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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