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遇见百分百女孩》月色烟云

4、第 4 章

　　他并非没有胆量道别的人。

　　梅洛尼大步逃离那栋公寓时，也是毫无留恋地前行，没有回头。

　　身后是父亲厉声的喝斥，伴随着玻璃瓶破碎、外卖盒倒塌的声响，各种喧嚣如旋风般卷入耳膜，他充耳不闻，只听到自己心跳的鼓动。

　　Babyface化为小小一只趴在他的肩头，跟着梅洛尼三步两跨地在楼梯间狂奔。

　　和糟糕的过去切割，是如此令人心情愉悦。

　　他冲出了公寓大门，站在楼下回身仰头，父亲从窗户探出身子，向他挥舞拳头。

　　「滚啊！滚了就别回来！」

　　梅洛尼眯了眯眼，微一侧移肩膀，就躲开父亲砸向脚边的啤酒瓶。Babyface趴在他的肩膀，小小的手摸着他的侧颊。

　　「我们要去哪里？」Babyface声音糯糯的，就像一个真的小孩。

　　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里，就再也不用背负那个自己原本无力违抗的命运……

　　“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来找我……”

　　刹那间，他眼前浮现起那名年轻警察的容颜。坚强……又柔软的。

　　美好的……

　　今夜离开这里，他们便再无重逢的可能。

　　少年甩了甩头，猛然向父亲竖起中指。

　　他马上就自由了……！

　　——砰！

　　就在他和父亲对视的瞬间，枪声响起。两人遥望的眼睛里都布满了惊愕。

　　「不行！我要逮捕你！」

　　声音是从走廊传来的。

　　紧接着是□□倒在地板上的闷响。

　　尖叫声骤然响起。

　　「杀人啦——！！」

　　梅洛尼愣着没动，他呆呆地望着父亲从窗户离开，赶往走廊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警察——！？为什么这里会有警察呢——！？」

　　「血……血！！那个警察中枪了！！」

　　梅洛尼没动。他没动。

　　警察……？

　　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

　　得离开了！再不跑，就没有机会了！

　　这个从未让他吃过一碗热饭的地方、这里让他鼻青脸肿的地方……他一秒也不想多呆！他要离开，和Babyface一起！

　　混乱之中，他已经迈步，把公寓远远甩在身后。

　　……

　　*

　　那不勒斯的风轻轻吹拂，风中的花粉让人鼻尖发痒，梅洛尼眼睛泛红，似要渗出眼泪。

　　这里的春日是多么温暖，却并非他的故乡。

　　梅洛尼站在窗外一动不动。纤细的睫毛颤动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圆桌上的众人。布加拉提、福葛、纳兰迦、米斯达、某个从未见过的新人……

　　……以及他那完美的“百分百女孩”。

　　……

　　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着两种100%适配的基因。

　　梅洛尼想。

　　两者结合就可以孕育出完美的后代。

　　基因塑造着那孩子的命运，让他得以获得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幸运。

　　幸福的家庭、美丽的容颜、友人的偏爱和社会的尊敬……

　　他不会出生就没有了母亲，父亲也不会暴揍他……日后，朋友会围绕在他身边，爱人会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他会沐浴在爱中长大，不再为孤单叹惋，亦不会为命运的不公在深夜悄悄落泪。

　　……有人期待着他的降生，也有人期待着他的出现。

　　为此，他愿意长久地活下去……

　　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着这样两种100%适配的基因。

　　……能够造出这样的小孩……

　　梅洛尼站在窗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阿帕基。

　　他的头发长长了，神情还是和初次相遇时一样。佯装冷淡和强硬，眉头却总是有软软的褶皱。还是会笑的，但那笑容却又稍纵即逝，像是心底镌刻着一道隐忍的悲伤，笑容已成了不可僭越的罪与罚……

　　就是这样的表情，会让人放心不下……

　　……

　　加丘也好、普罗修特也好、伊鲁索、霍尔马吉欧，还有里苏特……暗杀小组的人除了彼此，便再没有名为“家人”的存在。即便他们每个人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却又都心知肚明——一旦自己身死，除了同伴，这世上便再不会有人记得自己的存在。

　　人类。

　　梅洛尼想。

　　是即便再嘴硬地说“我一个人也没问题”，却一定是因为别的什么人而活着的生物。

　　人和人能够相遇、相爱……

　　那是以太测算多少次以后的结果？是灵魂碎片拼了命想回到合一状态的证明。

　　未曾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什么人。但若有了完美的「武器」……好吧，他是说，某个女人。搞不好他还可以为她而活，再不必过着这般向死而生的生活……

　　再不会孤单地死去。

　　……

　　梅洛尼突然觉得喉咙苦涩。

　　他站在窗边，戴着皮质手套的手，轻轻搭在玻璃窗前。

　　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阿帕基。

　　剧烈的心跳在告诉他……

　　他曾“爱”过。

　　那不曾在别人身上得到过的东西，已被他自己亲手创造。

　　……他不会再孤单。

　　*

　　那不勒斯的风轻轻吹拂。

　　餐厅内，名为「替身」的精神能量突然感知到了主人心底某种晦涩的情感，噤若寒蝉。

　　那是它从未习得过的某种东西……

　　多年来，它从不同「母亲」的基因中诞生成不同的样子，暴戾的、扭曲的、孤单的；温和的、怯懦的、怜爱的……在它研学人类复杂的情感过程中，从没有哪一样它的父亲曾亲身参与。

　　父亲教会他的唯有精妙的数学理论，杀人于无形的药物配置比例，以及哪种东西生性暴烈，最适合复刻出来执行「暗杀」。

　　……却从未教过它什么是“爱”。

　　唯独这一次，它从父亲那里感受到了。

　　父亲没有教过他。但是它从父亲那里学会了。

　　明明可以得到却得不到的这种心情……

　　其名为哀（爱）。

　　「我……爱着……妈妈。」

　　它没有通过屏幕和父亲对话。只是和父亲共鸣着这股涌动的生命之流。

　　因为爱……无法被人看见的它，这一刻曾真真实实地存在过。

　　「该回家了。」

　　它听见父亲这么说。

　　*

　　晚霞是橙与紫的混色，各异的情感在这座城市交织，在那不勒斯的街头巷尾间渲染出一股浓郁的热情。

　　哔哔哔——铃声响起，紫发青年掏出手机贴在耳边。

　　「喂喂喂？？听得到吗？？？」

　　「……」

　　「喂喂喂？？听得到吗？？？」

　　「你说……」

　　「你在听啊？！里苏特回来了，他获得了新情报。」

　　手机的另一头传来同伴的声音，他听得断断续续。

　　「关于……遗产……还有……女儿……」

　　「明白了」梅洛尼这么回应着，回头看了看餐厅里的阿帕基。

　　命运啊…他想。

　　然后充满希望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