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道方程式》胡椒果汁

3、换掉谁_

　　"她绝对不是正常人啊！绝对有问题啊！我跟你说，昨天在庆功宴上............”

　　柯柠把头盔重重砸在简瑶的工作台上，震得扳手叮当作响。她甩了甩汗湿的长发，几缕发丝黏在修长的脖颈上，赛车服拉链扯到胸口，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的白色背心。

　　身为柯柠多年好友兼车队维修师的简瑶头也不抬地继续拧着螺丝："又怎么了？她做的很过分吗？"

　　"很过分啊！"柯柠抓起水杯灌了一大口。。

　　"什么？"简瑶终于抬起头，她做了什么"
　　“你也知道，昨天宴会上我惹她不高兴了，今天热身赛她就擅自切断了我的油门控制 ”

　　"鬼知道她什么时候让技术组改的权限！"柯柠咬牙切齿，"说什么'轮胎温度超标'，结果呢？"她掏出手机调出行车数据，"这个弯道我们比练习时慢了整整1.2秒！"

　　简瑶凑过来看数据，突然皱眉："等等...这个胎温确实接近爆胎临界值了。"

　　"那又怎样？我能控制住！"

　　"就像上个月在德国站那样控制？"简瑶指了指柯柠锁骨上还没完全愈合的擦伤。

　　柯柠正要反驳，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人同时转头，看到姜夏抱着一叠数据板站在门口，栗色卷发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银十字架项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空气瞬间凝固。

　　"你的赛后分析。"姜夏面无表情地把数据板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柯柠瞥见最上面那张纸上用红笔圈出的几处数据异常，旁边批注：【若非系统干预，预计冲出赛道概率87%】。

　　简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去看看新到的零件..."说完就溜出了房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柯柠盯着姜夏挺直的背影，突然注意到她右手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

　　"你手怎么了？"柯柠脱口而出。

　　姜夏脚步一顿，下意识把袖子往下拉了拉："不关你事。"

　　"是因为切断油门时的反冲力对不对？"柯柠突然反应过来，"老款控制系统的紧急制动会有机械反噬，你明明知道还..."

　　"比起爆胎翻车，这点伤算什么。"姜夏冷冷地打断她，转身时眼神锐利如刀，"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柯柠张了张嘴，却看见姜夏已经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句话飘在空气中：

　　"明天训练提前两小时，带上你的脑子。"

　　柯柠瞪着那叠数据板，突然注意到最下面压着一张便签：【制动系统升级方案，反冲力问题已解决】。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但右下角有个小小的墨点，像是笔尖在这里停留了太久。

　　她鬼使神差地翻到背面，发现还有一行小字：【伤口记得消毒】。

　　窗外，姜夏的身影穿过停车场，在路过医疗站时明显放慢了脚步。柯柠眯起眼睛，看着她在医疗站门口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这个麻烦女人..."柯柠喃喃自语，突然抓起外套冲了出去。

　　柯柠悄悄跟在姜夏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姜夏没有回宿舍，而是径直走向了车队最角落的那个旧仓库——那个据说电路老化、常年漏雨，连机械师都不愿意去的破地方。

　　"她来这里干什么？"

　　柯柠躲在拐角处，看着姜夏熟练地输入密码，推门而入。犹豫了两秒，她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门缝里透出的光线在地面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她屏住呼吸，贴着门缝往里看——

　　然后愣住了。

　　仓库里根本不是什么废弃杂物间，而是一个小型私人工作站。墙上贴满了赛道地图和数据分析表，桌上摆着三台显示器，其中一台正实时模拟着柯柠今天比赛的每一个过弯数据。

　　而姜夏……

　　她脱掉了车队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长裙，右手手腕上的擦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皱着眉头，正往伤口上贴创可贴，动作粗暴得像是在惩罚自己。

　　"白痴……" 她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柯柠还是她自己。

　　柯柠的胸口突然发闷。

　　她刚想推门进去，却听见姜夏的手机响了。

　　"嗯，我在仓库。" 姜夏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不，她不知道……没必要告诉她。"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姜夏的表情突然变得冷硬。

　　"我说了，我不会同意。"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十字架项链，"如果车队执意要换，那我就辞职。"

　　柯柠的瞳孔骤然收缩。

　　换？辞职？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姜夏已经挂断电话，转身走向另一侧的储物柜。她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文件夹，翻开，里面赫然是——
　　柯柠的完整赛车数据档案。

　　每一场比赛，每一次训练，甚至包括她私下练习时的习惯性动作，全部被记录得清清楚楚。但最让柯柠震惊的是，每一页的空白处都写满了姜夏的批注：

　　【过弯时喜欢延迟刹车，需注意轮胎损耗】
　　【雨天容易分心，路书需更简洁】
　　【压力大时会咬下唇，这时候别刺激她】

　　……

　　柯柠的心脏狂跳，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推门进去——

　　"看够了吗？"

　　姜夏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冷得像冰。

　　柯柠猛地回头，发现姜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双臂抱胸，眼神锐利得能把她钉在墙上。

　　"我……"柯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夏冷笑一声，径直越过她，从门缝里抽出一缕金棕色的长发——柯柠刚才不小心蹭到的。
　　"跟踪技术和你开车一样烂。"

　　柯柠的脸瞬间涨红，但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羞耻？尴尬？还是别的什么？

　　她咬了咬下唇，突然抬头直视姜夏的眼睛：

　　"车队要换掉我？"

　　姜夏的表情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冷漠："不关你事。"

　　“你刚才说，如果换你就辞职。"*柯柠向前一步，"为什么？"

　　姜夏别过脸，银十字架在灯光下微微晃动："职业习惯。"

　　柯柠突然笑了。

　　"骗人。"她伸手，轻轻捏住姜夏的下巴，强迫她转回来看着自己，"你明明比谁都清楚我的每一个驾驶习惯，甚至知道我压力大会咬嘴唇——”

　　姜夏的睫毛颤了颤。

　　"——这样的领航员，怎么可能甘心换车手？"

　　空气凝固了一秒。

　　姜夏猛地拍开她的手，耳尖却微微泛红："少自作多情。"

　　柯柠不依不饶，直接抢过她手里的黑色文件夹，翻到最新一页——上面赫然写着：

　　【如果她执意全油门过那个弯，就切断油门。】
　　【受伤也没关系，总比她翻车强。】

　　柯柠的喉咙发紧。
　　"姜夏。" 她轻声说，"你是不是……"

　　"闭嘴。"姜夏一把夺回文件夹，"明天训练提前两小时，迟到一秒我就把你的方向盘拆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僵硬得像是在逃。

　　柯柠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柯柠的指尖还残留着门框冰凉的触感。

　　她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姜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那些数据档案上的批注，那些被姜夏刻意藏起来的关心，还有那句——

　　"如果车队执意要换人，那我就辞职。"

　　——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好麻烦......”

　　她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下唇——那是她压力大时的小动作，而姜夏连这个都记在了档案里。

　　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姜夏可以擅自记录她的一切，却连一句"我不会放弃你"都不肯说？凭什么她能用最冷静的语气切断她的油门，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处理自己的伤口？

　　柯柠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工具箱，金属碰撞的巨响在空荡的仓库里回荡。

　　"跟踪技术和你开车一样烂。"

　　姜夏的嘲讽还在耳边回响，可柯柠现在满脑子都是她转身时微微发红的耳尖——

　　她在心虚。

　　---

　　姜夏的步伐比平时快了30%。

　　她的右手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这个，更让她烦躁的是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柯柠一定还站在那里，用那种该死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盯着她。

　　失策了。

　　她早该料到柯柠会跟过来。那个人的好奇心比猫还旺盛，偏偏直觉又准得可怕。

　　"你明明比谁都清楚我的每一个驾驶习惯——"

　　柯柠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在脑海里盘旋。姜夏猛地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味。

　　蠢货。

　　她当然清楚。从柯柠第一次坐进赛车的那天起，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表情、甚至每一次呼吸频率的变化，姜夏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这不代表什么。

　　只是职业习惯。

　　她攥紧胸前的十字架项链，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发疼。

　　---

　　第二天清晨，训练场空无一人。

　　柯柠提前半小时到了，却发现姜夏已经坐在模拟器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比平时快了15%。

　　在躲她。

　　柯柠眯起眼睛，故意把背包重重摔在旁边的椅子上。

　　姜夏连头都没抬："迟到17秒。"

　　"我没答应要提前训练。"柯柠拉开椅子坐下，腿故意碰到姜夏的膝盖，"尤其是某个擅自切断我油门的控制狂提出的要求。"

　　姜夏的手指顿了一下，屏幕上的数据流立刻出现一个错误的峰值。

　　柯柠凑近屏幕，呼吸故意扫过姜夏的耳廓："哇哦，领航员大人也会失误？"

　　姜夏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战术板"啪"地拍在桌上："如果你来就是为了捣乱，出去。"

　　"凭什么？"柯柠仰头看她，唇角勾起挑衅的弧度，"这是我的车队，我的训练室——"

　　"曾经是。"姜夏冷冰冰地打断她，"如果今天的测试再不合格，明天这里就会换新的车手。"

　　空气骤然凝固。

　　柯柠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意思？"

　　姜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冷漠："字面意思。"

　　她转身要走，却被柯柠一把拽住手腕——正好是受伤的那只。

　　姜夏倒吸一口冷气，但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柯柠立刻松开手，却看到姜夏袖口下露出一截绷带——比昨天的伤口包扎得仔细多了，边缘整齐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她自己重新处理了伤口。却不肯去医疗站。

　　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在胸口膨胀，柯柠突然抓起姜夏的数据板，狠狠摔在地上！

　　"你他妈到底想怎样？！"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室里炸开，"一边偷偷摸摸记录我的一切，一边又摆出这副'你死活关我屁事'的嘴脸！"

　　塑料外壳碎裂的声响格外刺耳。

　　姜夏站在原地，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三秒钟的死寂后，她弯腰捡起数据板，动作慢得可怕。

　　"说完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刀刃般的锋利，"那就滚出去。"

　　柯柠的瞳孔骤然收缩。

　　姜夏抬起头，眼神冷得让人发颤："你以为你看到的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牺牲精神？"她冷笑一声，"别自作多情了。我记录你，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柯柠逼近一步。

　　"因为职业习惯。"姜夏一字一顿地说，"换作任何一个人坐在驾驶座，我都会这么做。"

　　又在说谎。

　　柯柠看得清清楚楚——姜夏说这话时，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十字架上那个小小的"K.N."刻痕。

　　但此刻她太愤怒了，愤怒到不想拆穿这个拙劣的谎言。

　　"好啊。"柯柠后退两步，笑得灿烂又危险，"那祝你和下任车手合作愉快。"

　　她转身就走，却在门口撞上了匆匆赶来的老陈。

　　"正好你们都在！"老陈擦着汗，"总部刚下的通知，下一站开始——"

　　"不用说了。"柯柠打断他，"我自愿退出。"

　　老陈瞪大眼睛："什么？但通知是说——"

　　"我说，"柯柠提高音量，确保姜夏能听清每一个字，"我、退、出。"

　　她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因此错过了姜夏瞬间惨白的脸色，和那句几乎微不可闻的——

　　"……白痴。"

　　——

　　柯柠一脚踹开宿舍门，背包重重砸在床上。

　　"退出？你疯了吗？！”

　　老陈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头栽进枕头里。

　　"姜夏那个混蛋……"

　　她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明明是她自己冲动说要退出，可为什么现在胸口闷得发疼？

　　手机震动了一下。

　　简瑶：[你人呢？？？]
　　简瑶：[老陈找你找疯了！]
　　简瑶：[出大事了！！！]

　　柯柠皱眉，刚想回复，房门突然被敲响。

　　"柯柠！开门！"老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总部通知根本不是要换掉你！"

　　柯柠猛地坐起身。

　　---

　　（姜夏视角）

　　姜夏站在训练室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十字架项链。

　　“我自愿退出。"

　　柯柠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扎在脑海里。她闭上眼睛，深呼吸——

　　职业习惯。

　　只是职业习惯。

　　可是心口好痛。

　　门被猛地推开，老陈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姜夏！柯柠人呢？！"

　　姜夏头也不回："不知道。"

　　"你必须知道！"老陈急得直跺脚，"总部通知根本不是要换车手！是要给你们配一台新赛车！"

　　姜夏的手指僵住了。

　　"测试不合格就换人？那是陆昀沉散布的谣言！"老陈抓狂地抓了抓头发，"现在柯柠以为你要抛弃她，直接说要退出！"

　　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快步穿过停车场——柯柠的长发在风中扬起，脚步快得像在逃。

　　姜夏的指尖掐进掌心。

　　……白痴。

　　---

　　柯柠在车库找到了姜夏。

　　后者正蹲在她的赛车旁，手里拿着数据终端，屏幕上显示着最新调校参数。听到脚步声，姜夏头也不抬："滚出去。"

　　柯柠没动。

　　"我说——"

　　"对不起。"

　　姜夏的手指顿了一下。

　　柯柠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下："老陈告诉我了……新车的事。"她盯着姜夏的侧脸，"我以为……"

　　"以为我要换掉你？"姜夏冷笑，"你以为我是陆昀沉那种货色？"

　　柯柠没说话。

　　姜夏终于抬头，眼神锐利如刀："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会随便放弃搭档的人？"

　　——明明是你先说要退出。

　　这句话姜夏没说出口，但柯柠从她紧绷的下颌线读出来了。

　　"我错了。"柯柠轻声说，"我不该冲动，不该摔你数据板，不该……"

　　"闭嘴。"姜夏别过脸，"道歉的话留着跟新车说。"

　　柯柠眨了眨眼："新车？"

　　姜夏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机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她："WRC-X最新款，明天到货。"

　　柯柠接住钥匙，眼睛亮了起来："你选的？"

　　"我改的。"姜夏转身走向工具架，声音平静，"转向系统按你的习惯调整过，油门响应快了0.3秒。"

　　柯柠突然站起身，突然从背后抱住姜夏——

　　"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姜夏浑身一僵："放开！"

　　"不放！"柯柠把脸埋在她肩膀上，"除非你承认你舍不得我。"

　　"……"

　　"承认嘛！"

　　姜夏深吸一口气，突然一个肘击逼退柯柠："再碰我就把你的方向盘焊死。"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我要对你做出什么改变？只在乎赛车的野蛮人。”
　　吵闹如家常般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