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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太阳慢慢地浮出了地平线,渐渐由黑转蓝的天空清亮得好象不曾有过昨夜那样凶暴的天气。放眼望去,大片大片连绵不绝的芦苇在晨风中摇曳,舒展的叶片上水珠晶莹闪烁。

      这是哪儿?
      半伏在河滩沙石上的路法斯抬起头打量四周,完全陌生的景致让他疲乏到极点的脑子有了暂时性的短路。想要撑起身子时才发觉自己还死死地抓着什么人的手,一回头,那仰躺在身旁紧闭双眼、脸色惨白的少年让路法斯所有短路的神经全部接通了。
      ……风雨交加的夜晚,发疯一样狂奔的身影,激流,险摊,快要在漩涡中消失的手臂……所有这些画面猛烈地撞击着路法斯的脑海。在庆幸自己总算是抓住了差点失去的人的手时,一个让他发慌的念头爬上他的心头。
      他不会是死了吧?
      想着有这个可能,路法斯连忙伸手去探莱因的鼻息。还好,虽然有些微弱,但总算是活着的。

      心中的石头一放下,路法斯立即感受到了遍布全身的疼痛与疲乏。很想就这样躺下去睡上一觉,但对莱因的担心还是让他歇不下来。
      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王子可不象我一般强壮,如果不赶紧找个地方让他把湿衣服换下来,他肯定会发高烧的!
      路法斯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四下观望后,他确定了一条看起来是人走出来的小路。弯下腰把莱因抱起来后,他便沿着这条小路走进了芦苇丛。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路法斯终于走出了芦苇丛,在一片看起来疏于管理的田边,他发现了一间农舍。
      “有人在吗?”
      路法斯探头向半掩的门内张望,斜照入屋内的阳光让墙边斜靠着的木架上的蜘蛛网浮现出来。
      “好象没有人的样子。”
      自言自语的路法斯试探着用脚踢开了门,扑面而来的尘土气与霉味让他皱起了鼻子。他环视屋内,发现靠窗处有一张空空的木板床,便快步走过去把臂弯间的莱因小心地放了上去。
      很快他在床边的衣柜里找到了几件旧衣和一张破了几个洞的床单。盘算着呆会儿让莱因暂时先换上这些衣服以待换下的湿衣烤干,他便把衣服放到了莱因的身旁。
      从屋后抱来干燥的柴禾后,路法斯手脚麻利地升起了炉火。然后他回到莱因身边,动手欲将他身上的湿衣脱下。
      刚将一只衣袖褪下,一直闭着眼睛的莱因突然动了动眼皮,如宝石一般的绿眸慢慢睁了开来。路法斯刚想说“你醒了。”却不料话还没出口,一记响亮的耳光毫无预警地招呼到了他脸上。
      “无耻!”

      路法斯呆了一下,这是在说我吗?他困惑地眨了眨眼。
      如果莱因是个女孩,路法斯刚才所做的事情的确有被误解的可能。但与自己同样是男儿身的莱因有必要这样神经过敏吗?
      “你还不滚开!”立着眉毛、象个高分贝尖叫的小狗似的莱因恶狠狠地将路法斯停在半空的手打开,重新又将脱下的袖子穿了上去。
      “抱歉,我虽然不明白殿下为什么生气,但不脱下湿衣服烤干的话,殿下很可能得病的。”
      耐着性子的路法斯继续劝说着,但即便是说明了后果,脸色发青的莱因还是固执着没有脱下,甚至还紧抱起双臂缩在床角,好象生怕路法斯会侵犯他似的。
      路法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好吧,殿下执意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
      说着他背转身脱起自己的衣服来。

      “你你你干什么?!”莱因的声音很是惊慌。
      “脱衣服啊,还能干什么。”路法斯头也不回,“我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既然费力升起了炉火,当然要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烤干,这样干干爽爽地穿在身上才舒服!”
      故意说得很开心的路法斯将长裤脱了下来,背后传来莱因颤声的怒斥。
      “太丢脸了!居然当着我这样血统高贵的人脱衣服,还…还脱得□□!你果然是肮脏、粗俗、下流的东西!”
      一瞬间,路法斯突然明白了莱因那些奇怪的举动。以前他只是听说卡曼的上等贵族从不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身体,而别人在他面前解衣也是非常失礼的事情。当时只当是笑话,没想到竟然真有这样可笑的规矩。

      背后的莱因仍然在左一个“下流”右一个“粗俗”地骂着,听得心烦的路法斯有些火了。
      “殿下觉得我肮脏、粗俗、下流?既然如此,那就彻底地让你厌恶吧!”
      带着冷诮的嘲意,路法斯转过身,将自己赤裸裸的正面朝向气得快要哭出来的莱因。
      “啊!!!——”惨叫声好似鸣笛般响起。

      路法斯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就在两人发生争吵后不到一小时,莱因的身子火烧般地烫了起来。看着喘着粗气、表情痛苦的莱因在床上翻来覆去,路法斯第一次感到后悔,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能再忍让些。
      如果当时自己出去,让他关上门换衣,可能他还是会听从的吧……
      想着已不可能重来的事,路法斯不免有些沮丧。他把先前找出来的旧衣强行给莱因换上,又把床单撕成小块,用打来的井水浸湿后敷在了莱因的额头上。每隔十几分钟换一次,不断重复。

      原指望莱因的烧会慢慢地退下来,但让路法斯失望的是,莱因的身子越发烫得吓人,神智也开始迷糊起来。眼见先前还很有神地瞪视自己的眼睛暗淡了下去,路法斯害怕了。他不断地为莱因擦身、更换敷额的湿布,只要能想到的降温方法他都想用上。但看看眼前空空的一切,他就知道自己是多么无助。
      如果能有些退烧的药草就好了……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外面田地里说不定就有能退烧的紫叶菊!
      一想到这里,路法斯连忙跑出了房间,趴在杂草丛生的地里找了好一会儿,才兴奋地发现了藏在卷心白后的几株紫叶菊。

      将紫叶菊洗净、合在掌心中仔细搓揉后,路法斯将它小心地塞进了莱因半张的口中。苦涩的汁液润湿了莱因干燥的舌面,慢慢向咽喉部渗去。莱因无意识地拧紧了眉毛,他挣扎了一下,好象要翻身,路法斯连忙把他按住。确定他不再动时,才松开了手。
      然而不到两分钟,莱因又开始翻腾起来,这一次他动得更厉害了,而且因为仰躺的缘故,塞在嘴里的药草似乎是把他呛住了,他剧烈地咳了起来。
      不得已,路法斯只得将他扶起来,自己上床坐到他背后,让他仰靠在自己怀里。这个姿势显然让莱因舒服了许多,他不再乱动,而是象温顺的小羊一样安静地睡了过去。

      路法斯默默地抱着莱因,一边继续为他换湿布,一边密切留意他的呼吸和体温。终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一个小时后,莱因的体温降了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稳。放下心来的路法斯打算起身让莱因平躺下来,自己也好在一旁睡一会儿。却不料刚一动,怀中的莱因就痛苦地呻吟起来,手死死地抓住路法斯的衣服不放。
      “喂!少爷,总该让我也歇一下吧?我可是累了大半天了!“
      “……讨厌……讨厌……”
      连着嘟哝了几次“讨厌”的莱因翻了一下身,干脆将乱蓬蓬的头钻进了路法斯的怀里。看他闭着眼一脸满足的猫咪样,让路法斯想生气都生不出来。
      算了算了,就冲他现在这样乖顺的样子,我就让他当一回靠枕吧……哎,说起来这家伙睡着的时候也还满可爱的,只可惜他总有醒着的时候……
      思绪渐渐散乱的路法斯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天亮以前,路法斯从沉重的梦乡惊醒,他侧耳倾听着远远传来的鸡叫,伸手摸了一下还老实地躺在自己怀里的莱因的额头,已经完全不烧了。
      一身还很僵硬的路法斯并不急于起床,他想趁这安静的时刻好好思考一下昨天没来得及思考的问题。

      莱因和我的失踪肯定会让恩特和使团大为惊慌吧?恩特应该会求助于林德执政官到处找寻我们。不过林德的执政官会怎么定性这次失踪呢?希望不要被他想得太过复杂……嗯,即便是自己人的恩特也不能太放心,如果他想当然地认为我想挟持莱因做什么政治企图的话,那就麻烦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尽快回到使团!但,现在这里究竟是法比恩的什么地方呢?它离林德又有多远?

      怀中的莱因突然扭动了一下身子,就在路法斯想着“他也醒了”时,一直紧贴在一起的体温已远离了自己。屋内的光线很暗,所以路法斯只听得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您在找什么,殿下?”
      “我的衣服!”
      重新变得硬质的声音让路法斯不禁怀念起嘟哝着“讨厌”时的那个可爱劲。
      “在木架上搭着呢,我已经烤干了,您可以换上了。”
      路法斯抬腿下了床,推开门朝晨光初启的外面走去时,他突然想道:
      我怎么从来没想过他为什么要逃走?是因为想当然地认为他任性吗?或许是吧,但以后我可不能再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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