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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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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冲从火炬木基地中爆发,立即席卷了整个卡迪夫。
整个机房的灯光变成了暗红色。远处传来Tosh隐约的惊呼声,但Jack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世界被白光吞噬。
那不是普通的光,而是来自时间裂缝的能量,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直接刺入他的大脑。
突然间,他不再只是Jack Harkness,他的灵魂被撕碎了。这不是普通的死亡,从前的死亡和复活都只是□□重组,而此刻他的精神正被撕成千万个碎片,每个碎片都连接着一个正在消逝的生命。
消亡的塞克美特意识网络像一场雪崩,向Jack扑面而来。那是一种非人的、宏大的“和谐”信念,亿万晶体共振的低语在他脑中炸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无机质的完美与残酷。它没有恐惧,没有挣扎,只是困惑于为何这些渺小的生命要抗拒永恒的融合。
然后是人类的声音。
Owen的意识最先闯进他的脑海。最后一刻的不甘与愤怒如此强烈,几乎灼伤了Jack的灵魂。他看见千禧中心的穹顶,看见Tosh流泪的脸和她说“我爱你”的嘴型,看见Owen自己伸出的、已经完全晶体化的手。愤怒之下,是更深的东西:遗憾。对Tosh没说出口的爱,对Gwen没道完的歉,甚至是对Jack自己——这个永远吊儿郎当的混账上司——某种近乎兄弟般的信任。那么多没说的话,那么多没做的事,全都化作了一缕消散的电波。
不,不要!不要……
Jack把手指深深抓进头发,指甲刮破头皮,却感觉不到疼痛。
但还没结束。
还有无数陌生的感染者。
一个母亲抱着婴儿在哭泣;一个老人平静地闭上眼睛;一个年轻女孩疯狂抓挠着自己蓝紫色的皮肤……他们的恐惧、绝望、释然,所有未完成的遗憾,所有来不及的道别,全部通过脉冲的链接灌进Jack的脑海,然后在他的脑海中分崩离析,每一个湮灭都像在Jack的神经上烙下了新的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Jack跪倒在地,却发不出声音,耳鼻渗出细细的血丝。但最可怕的痛苦来自内部,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每一次心跳都像被铁锤重击。
在意识的最边缘,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死去。脉冲正在烧毁他的大脑和神经,但永生的诅咒让他卡在生死之间,被迫感受每一个意识熄灭时的震颤。某个瞬间,他竟希望博士醒着,至少那双温暖的手能按住他的太阳穴,至少那个熟悉的声音能将他锚定在现实的彼岸。
Please don't abandon me.
请不要抛下我
请不要
请——
然后,一片寂静。
主控室内,Tosh还在对着通讯器不停地呼叫,面前的屏幕上不断跳动着警告窗口:
“博士!Jack!请回答!能量读数已经超过安全阈值,你们快回来!”
话音未落,基地深处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如同地心咆哮般的轰鸣。震波顺着金属骨架向上传导,震碎了基地里的白炽灯。玻璃观察窗在压力下扭曲变形,最终在一阵刺耳的碎裂声中炸开。
Gwen本能地扑向最近的防爆柜,手指死死扣住柜门把手。“抓紧什么!”她朝其他人吼道,声音几乎被轰鸣淹没。
地面在剧烈震动着。主控室的灯光疯狂闪烁,计算机阵列一个接一个爆迸发出刺眼的电火花。档案室的金属书架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塌,无数纸质文件在空中飞舞。Ianto冲向了那台珍贵的Z型外星终端,试图在它被毁前保存数据。
“Ianto!别管那该死的机器了!”
Gwen想冲过去,但防御屏障过载的警报声响了起来,冲击波像无形的巨浪拍来。Gwen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后背重重地撞在防爆门上,巨大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最后看到的是Tosh被甩向另一侧的身影,眼镜飞出去撞在墙上碎成两片。
世界陷入一片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Gwen的意识慢慢回归。她眨了眨眼,耳鸣声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远处水管破裂的嘶嘶声。
基地已面目全非,应急灯的红光透过浓烟,将整个主控室映得像地狱。管道冒着黑烟,设备上裸露的电线噼啪作响,某个终端屏幕仍在顽强地闪烁着,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音:“脉冲……完成……塞克美特信号……消失……UNIT‘净化’计划……中止……”
Gwen艰难地撑起身体,手肘压到一块碎玻璃,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Tosh?Ianto?”
“咳……咳咳!”Ianto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他正从一堆电缆中挣扎着爬出来,左手按着右肩,衬衫的袖口被血染红了一小片。
Tosh是最后一个恢复意识的。她的眼镜不见了,额角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Owen!”
她几乎是弹起来的。医疗区的方向被烟雾笼罩,但隔离舱的轮廓依稀可见。舱体似乎完好,只是监控屏幕一片死寂。这让Tosh心中的警铃大作,她不顾一切地手脚并用着向那边爬去。
Gwen和Ianto对视一眼,也跟着行动起来。Gwen扶着墙壁站起,右腿传来尖锐的疼痛,可能是扭伤了。但她顾不上检查,一瘸一拐地跟上Tosh。Ianto则顺手抄起一个扳手,尽管他的右臂垂着,像是脱臼了。三人穿过浓烟,向那个沉默的隔离舱奔去。
医疗区的天花板还算完整,只有几处管道裂缝喷出丝丝白雾。应急照明下,Owen的隔离舱表面结了一层薄霜。这是冷冻系统失效后,舱内温度正在缓慢回升的现象。
Tosh第一个冲到舱门前,手指飞快地在控制面板上敲击。屏幕闪烁两下,跳出红色警告:“门锁机构损坏”。她用力捶了一下面板,转身四处寻找工具。
“这里!”Ianto试着用扳手敲了敲,又拖着右臂用脚把一个维修工具箱踢过来。他的动作太急,工具箱滑到一半翻倒,撬棍和液压钳散落一地。
Gwen跪下来抓起一根撬棍,将撬棍尖端塞进舱门缝隙。
“一起!”她咬牙说道。
Tosh立刻抓住撬棍另一端,Ianto用没受伤的左臂抵住舱门边缘,肩膀顶着撬棍末端。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舱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冷凝的白雾涌出来,带着奇怪的甜腥味。
隔离舱内,Owen静静地躺在医疗床上。那些曾经在他皮肤下流动的蓝紫色纹路,如今变成了干枯的灰色,像枯死的树根爬满他苍白的皮肤。他的眼睛睁着,瞳孔扩散,映出天花板上闪烁的应急灯。
一旁的便携式生命监测仪发出规律的滴声,备用电源的绿色屏幕上,一条笔直的绿线无情地延伸着。没有心跳,没有脑波,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仪器自身运作时产生的微小电流声,在死寂的医疗区里显得格外刺耳。
“Owen?Owen?不,不……不!”
Tosh发出一声哀鸣,扑向隔离舱,用力拍打着Owen冰冷僵硬的手臂。一下,两下,仿佛这样就能唤醒什么。监测仪上的直线依然无情地延伸着。
“你醒醒!”泪水模糊了Tosh的视线,她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哽咽的抽泣,“博士不是说……不是说这个脉冲可以救人的吗?你醒醒啊!”
眼泪落在了Owen灰白的脸上,她疯狂地用袖子去擦,好像这样就能擦去那些死亡的痕迹。某个瞬间,她甚至错觉看到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当她凑近时,却只闻到了甜腻的腥臭。
为什么?这个疑问在她脑中疯狂盘旋。她明明计算过所有可能性,明明博士亲口说过脉冲能救人。希望曾那么近,近到她几乎能触摸到,而现在却只剩下这个空壳。
“你说过……这件事过后就来我家做客……你还答应过我……下周……”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所有话语都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气声,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干呕。
Gwen看着Tosh颤抖的背影,喉咙一阵发紧。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技术官,此刻蜷缩在隔离舱边,肩膀抽动着,像个迷路的孩子。
那些被关闭的后台日志,那些可疑的坐标指令,在她脑海中渐渐连成清晰的脉络。Tosh为了救Owen付出了什么,又最终失去了什么,这个残酷的等式让她感到胸口闷痛。
她只能缓缓蹲下身,从背后抱住Tosh。Tosh的身体在她臂弯里颤抖得厉害,但她只是收紧了双臂,下巴轻轻抵在Tosh的发顶。
“不是你的错……”她轻声说。这句话苍白得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但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这个崩溃的同伴,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一些痛苦。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眼眶滑落,滴在Tosh散乱的头发上。
Ianto慢慢蹲下身,轻轻合上Owen睁着的眼睛。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有眼下浓重的阴影显示出心中的疲惫。这场景太熟悉了。他见过太多死亡,处理过太多善后,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由他来为自己的同伴合上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Owen永远静止的脸上,想起上周这个傲慢的医生还抱怨他咖啡放太多糖。现在,那具躯体只是一具空壳了。
Jack睁开眼,像刚被救上来的溺水者一样重新开始大口呼吸。
这不是寻常的复活。
他的意识仿佛被撕碎后又粗暴地缝合。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仍在他的脑海中跳动:塞克美特冰冷的“和谐”低语、深度感染者们最后的恐惧与解脱、还有……Owen。Owen最后那缕意识像一根烧红的铁丝,深深烙在他的灵魂上。如此强烈,如此鲜活,仿佛此刻仍在Jack的血管里奔流。
机房一片狼藉。终端电脑冒着黑烟,空气中飘浮着电离后的焦糊味。远处传来模糊的喊声,可能是Gwen,也可能是Tosh,但那些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遥远而不真实。
他缓缓坐起,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胸口。那里曾经有个被Owen的晶体贯穿的血洞,现在皮肤却完好如初,连一道疤痕都没留下。太干净了,干净得近乎讽刺。
Jack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双手刚刚按下了毁灭的按钮,刚刚承载了无数意识的消亡。他试着弯曲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像是在确认这具身体确实还属于自己。
他应该站起来,应该去找其他人,应该去处理善后了。但此刻他只是坐在废墟中,任由应急灯的红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阴影。复活过无数次的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疲惫。不是□□的,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像是有人用勺子挖空了他的灵魂,只留下一具会呼吸的躯壳。
过了几分钟,又或许已经几个小时,Jack无法确定,时间在他的感知中变得粘稠而迟缓。耳边的嗡鸣声终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碎石被搬动的声响,和压抑的交谈声。
他缓缓转过头,视线穿过漂浮的灰尘。
Ianto和Gwen正跪在不远处,动作小心地移开坍塌的金属支架。Ianto的右臂不自然地垂着,Gwen的右腿拖在地上。但他们谁都没有停下,直到露出下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博士。
他蜷缩在废墟里,棕色的头发灰扑扑的,后背的衬衫撕裂开来,露出下面正在缓慢愈合的伤口。时间能量在其中流动,像金色的细线缝合着皮肉。
“咳咳,咳!”
博士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蜷缩起来,吐出一口带着灰尘和血丝的唾沫。当他终于睁开眼时,那双棕色眸子先是扫过天花板,然后定住,直直看向他。
Jack皱起眉头。他应该感到愤怒,或者至少是责备。这个固执的时间领主原本打算独自承担这一切。但此刻,看着博士惨白的脸和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他只觉得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席卷全身。
他们隔着废墟对视。博士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像是承受不住Jack目光的重量。
Jack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军大衣上的灰尘,然后向他的下属们走去。Gwen一瘸一拐的右腿和Ianto脱臼的肩膀,这些实实在在的伤口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活着的人还需要他,现在不是沉溺的时候。
基地的应急照明忽明忽暗,给满目疮痍的主控室投下不稳定的阴影。幸存的主屏幕闪烁了几下,终于亮起。画面断断续续,但足以看清不断滚动的UNIT撤离通知。威胁等级已降至绿色,部队正在有序撤退……那些冰冷的官方措辞在Jack看来讽刺至极,但他只是沉默地站在屏幕前,面对着那些伤亡报告、能量读数、城市受损评估,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是Ianto在收拾散落的设备。他的右臂已经简单固定和复位,但他苍白的脸色还在展示着他承受的痛苦。
Gwen跪在角落,小心地将文件一张张拾起。她的动作很慢,时不时停下来揉一揉扭伤的右腿。经过那个被白布覆盖的隔离舱时,她停下来,看着那块白布随着气流微微扬起又缓缓落下,然后抹了把脸,走开了。
远处,Tosh蜷缩在档案室的阴影里,双臂环抱着膝盖,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眼睛红肿却再无泪水可流。
博士靠在Tardis门边,后背的伤口已经愈合,但衬衫上还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他时不时看向Jack的身影,又迅速移开。每当他想开口说些什么,远处Tosh的抽泣就会让他重新沉默下来。
远处,卡迪夫的警笛声此起彼伏,透过破损的通风管道传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响。
Jack的手指悬在主屏幕的关闭键上,停顿了几秒才按下去。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全部消失了,仿佛切断了与外界的最后联系。转身走时,他瞥见博士正从Tardis旁直起身子。他显然是在等他。Jack没有回头确认博士是否跟上,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半敞着,铰链在爆炸中变形了。Jack用肩膀顶开门,碎裂的玻璃墙映入眼帘。那面玻璃墙上,有他曾经手绘的伽里弗雷文字。Jack对这些由圆圈和直线组成的文字并不熟悉,只是把当初博士半开玩笑教他的一些词画了上去。而现在,像蛛网般蔓延的裂纹割裂了这些圆圈和线条。
博士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轻得几乎听不见。但Jack知道他在那里,就像知道自己的心跳一样确切。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沉重得几乎有了实体。
门外,Gwen似乎想跟过来,但Ianto轻轻摇头,拉着她转向另一侧的医疗区。远处传来推车滚过地面的声响,然后是隔离舱被移动的闷响。他们在准备运送Owen的遗体。
沉默。
不知道延续了多久的沉默。
终于,Jack转过身,看向博士。
“如果Owen没有被感染。”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如果没有那个‘代价’。你会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吗?”
办公室的通风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吹动了几张散落的文件。
“看着我的眼睛,博士。回答我。”
博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想说会。这是事实。为了地球,为了卡迪夫中可能被塞克美特吞噬的生命,他当然会。就像他曾经在无数个星球上做过的那样,为了“更大的善”做出选择。但此刻这个词重若千钧,压得他舌根发苦。
他想说不会。塞克美特虽然是意识模因,但也是一种生命,也有存在的权利。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别的解决方法,他才不会设计这样背负着罪孽的按钮。可这个辩解在Owen冰冷的尸体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个答案,一个他无法用语言说出口的、残酷的真相。为了“更大的善”,他会的。但此刻这个“善”字像一把钝刀,正在他心里缓慢地搅动。
Jack看着沉默的博士,叹了口气,继续说:
“知道这次最让人绝望的是什么吗,博士?不是那塞克美特……是躲在它们背后,利用它们、推动这一切的人。”
办公室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是Gwen在走廊来回踱步。但两人谁都没有转头。
“净世会的狂热,HFH的贪婪……是我们自己人。”
博士终于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在应急灯下闪着微光。他看见Jack苦笑了一下。
“对付戴立克,我们有武器。对付赛博人,我们有策略。但对付人性的贪婪?恐惧被利用?理想被扭曲成武器?”Jack摇摇头,“我们有什么?你的超强大脑?我的不死之身?”
一行滴泪从博士的脸颊滑落,在下巴悬了片刻,最后落在地上。他抬手想擦,却发现手抖得厉害。
“我不知道,Jack。我真的不知道。”博士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在时间战争……我按下了按钮,代价是我的家乡和我的族人。这次……我设计了按钮,代价是像Owen这样的人和你的……”
博士的话语哽在喉咙里,最后变成一声叹息。
“我找不到更好的路,Jack。面对纯粹的黑暗宇宙,我有答案。但面对人性的深渊……我和你一样……迷失了。”
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碰撞声。
Tosh抱着一个纸箱站在狼藉中。箱子里露出半截听诊器、一本翻旧的医学期刊和一张被咖啡渍染黄的合影。她的眼睛红肿得几乎睁不开,目光却固执地避开所有人,盯着出口的方向。
Gwen下意识上前一步,手臂微微抬起:“Tosh……”
Tosh侧身避开了她:“是我的错……我该走了。”
她的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经过Owen的隔离舱时,她的肩膀明显瑟缩了一下,却始终没有转头。
没人说话。Ianto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通道门边,按下了开启按钮。自动门缓缓滑开,带起的气流吹乱了Tosh的头发。她没有回头,单薄的身影很快被走廊的阴影吞没。
Gwen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落下。她深吸一口气,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角,转弯腰捡起了一块地上的数据板,动作大得几乎像是发泄。Ianto沉默地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放进托盘。金属与玻璃碰撞的叮当声在基地里回荡,和远处逐渐恢复运转的机器嗡鸣交织在一起。
博士看着这一切,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他该走了。
这个念头突然无比清晰。不是像往常那样潇洒地挥手告别,而是真正的离开。因为每多待一秒,他身上的时间领主光环就会多提醒Jack他们一次,这场胜利的代价有多惨重,而他们之间那道关于“正确选择”的鸿沟又有多深。
Tosh离去的方向,自动门已经关闭,只留下一片寂静。Jack正静静地看着那个方向。
博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怀表,轻轻将它放在Jack身边的办公桌上。那是一枚表面布满伽里弗雷文字的铜质怀表。
“这是时间领主的技术,”博士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能隔绝精神污染。也许……能帮你隔绝一些……那些回响。”
他没有等回应,也没有看Jack是否拿起了怀表,只是慢慢地向他的Tardis走去。
Jack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处。当博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垂下眼睛,看向那枚怀表。表盘上的文字在晨光中微微发亮,秒针走动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他没有伸手去拿,只是看着表盘上自己的倒影——模糊而破碎,就像此刻基地里的一切。
远处,Tardis的引擎声缓缓响起,那种熟悉的的嗡鸣。蓝色的警亭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一阵微风,吹动了地上散落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