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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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天，公诉一处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戚大当家心情欠佳，众人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
“红袍姐，你说大当家这次为什么不高兴啊？”穆鸠平追着阮明正问，“咱们跟七略所对上很多次了，各有输赢啊，大当家这次不会是怕了吧？”
“老八，你胡说什么呢，大当家从来不怕顾律师，”阮明正白了穆鸠平一眼，幽幽一叹，“我想，大当家这次是因为失望才痛心吧……”
“失望？痛心？”穆鸠平挠挠头，一脸的问号，“为什么啊？”
“谁失望、谁痛心啦？”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伴随一声戏谑的笑，“老八，你让红袍失望痛心啦？”
阮、穆二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何人。
“崔三哥，我哪敢啊，”穆鸠平忙着分辩，“是大当家因为顾律师不高兴呢。”
“戚少商？顾惜朝？”追命瞪大了眼，“为什么？”
“可能是顾律师接了林某的案子吧，”说到这里，阮明正美丽的眼中闪过一抹惆怅，“已经三天了……”
“啊，为这个呀，”追命眨着眼，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你们放心吧，他马上就好了。我们刚见过林家新委托的律师，原来顾惜朝三天前已经把这案子推了，这不大师兄让我过来送东西顺便告诉你们这件事。”
“推了？”阮、穆二人面面相觑，“三天前？”
“是啊是啊，”追命点点头，奇怪面前两人的反应，歪着头愣了一下，也有所察觉，喃喃道，“三天……啊，奇怪了，难道顾惜朝没告诉戚少商啊？这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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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带来的消息，确实令戚少商如释重负。
其实，凭他对顾惜朝的了解，回绝林家的委托本在意料之中。只是一旦面对那人咄咄逼人的言辞和气势，戚少商总会被气得头晕脑胀、失掉理智。
顾惜朝曾说，刺猬遇到有敌来犯的时候就会竖起全身的刺反击，那是他对戚少商拿他比刺猬时的反驳，仔细想想，他戚少商又何尝不是？对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平心静气，惟独顾惜朝有本事轻而易举就让他乱了方寸、不复冷静。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被对方视为唯一对手的人？因为他们是唯一可以激发对方斗志的人？因为他们是彼此在这个世上唯一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知己？
真的……只是如此吗？
阮明正劝过他：“就算顾律师真的去给林某辩护了，也是他的工作职责所在，大当家又何必生这么大气？”
禁不住苦笑——是啊，何必？
戚少商自己也想不明白，那一刻的痛心，竟会觉得顾惜朝“背叛”了他，“背叛”了他们共同执守的信念。他无法接受顾惜朝也随波逐流成了那种贪图名利无视正义挣黑心钱的“律师”。三天前在七略所的一场争执，顾惜朝的敏感，顾惜朝的别扭，顾惜朝的自尊，顾惜朝的骄傲……他不是不知，可就是听不得那些挑衅负气的话，更……看不得那人在自己面前仍是惯有的疏离和冷漠、不肯交心……想想那人明明已经回绝了林家却仍是嘴硬地说着“我有权利决定自己做什么，你失望不失望跟我有什么关系”之类冷酷无情的话，戚少商现在想起来都恨得牙痒痒。
因何对他责之深？莫不是因为……
有所思，尚未来得及有所悟，林某的案子却已出现新的变化。
阮明正和穆鸠平提审后向戚少商汇报，嫌疑人巧舌如簧，强词争辩，虽然承认犯罪事实，但坚持认为自己具备从轻减轻处罚的情节，显然是得到了律师的授意和帮助。而其工作单位也已有1124人联名上书给法院，要求对林某从轻处罚。
案子还没开庭，接触不到辩护人，如何把握律师的思路？如何进行有针对性的防范？为保万无一失，戚少商很想找顾惜朝商量，可偏偏得罪顾大律师在先，此时再去怕是火上浇油，一想顾惜朝那得理不饶人的犀利口齿，戚少商就一个头两个大。
正在犹豫间，意外地接到高鸡血的电话，说顾惜朝一个人去了旗亭。
戚少商扔下电话就飞奔下楼，一路狂飙，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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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戚少商推开了包间的门。
顾惜朝一见戚少商，一言不发站起身就要走。
“难得碰到，多坐一会儿吧，”戚少商堵着门口，伸手一拦，“我正想找你聊聊。”
顾惜朝似是考虑了一下，才冷着脸坐回到沙发上，甩出一句：“我还有事，有话快说。”
“还生气啊，”戚少商温和地笑笑，挨着顾惜朝坐下，“上次是我一时冲动误会你了，你看我马上就遭报应了，林某的案子比预想的复杂很多……”
“多复杂的事能难倒戚处长？”顾惜朝听了一声冷笑，“正义凛然，坚持信念，无往而不胜。”
“谁说的，这次的事就头疼啊，”戚少商摸摸鼻子，情知顾惜朝负气，赶忙说，“前些天提审林某时她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我正想找你请教一下，你觉得这个案子律师可能从哪些情节入手进行辩护？”
“请教？”顾惜朝眉峰一挑，侧过头看了戚少商一眼。
“是，”戚少商点头，语气真挚，“诚心诚意请教。”
顾惜朝不说话了，低下头若有所思。戚少商在一旁静静凝视着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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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护人对本案的定性和主要事实的认定不持异议，但对某些事实的认定有不同看法，”静默片刻，顾惜朝忽然抬起头，面色凝重，像在法庭上发表辩护意见那样侃侃而谈起来，“首先是王某与林某的关系，当年王某凭着自己是林某父亲保健医生的身份自由出入林家，后强行占有林某，对这个行为二人的看法不同，王某认为是双方感情发展所致，而林某认为是受到了污辱，她提交的曾写给母亲、弟弟、领导和同事的几份遗书都能真实地表露她的心理状态。如果她与王某勾搭成奸，她应该有一种满足感，而不是痛苦不堪。后来王某的妻子又多次骚扰谩骂林某，刺激其情绪，这无疑加剧了林某的报复心理，最终导致了本案的发生。所以说，被害人的父亲王某对损害后果应负一定责任。”
“反对！林某与被害人之父王某有是非恩怨，不能成为伤害被害人的理由，”戚少商心领神会，也像模像样地与顾惜朝辩论起来，“无论林某与王某之间有多少深仇大恨，那都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完全可以通过法律手段加以解决，林某不能以自己是受害者为由选择对一个年幼、纯真、毫无抵御能力的无辜孩子下毒手。可以说，毁一个人并不亚于杀一个人，甚至比夺人性命还残酷。林某以毁人容貌、残人肢体的方式实施对另一个人的报复，犯罪目的卑劣，犯罪手段残忍，实属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顾惜朝认真听完戚少商的话，点了点头，又说：“其次，林某对被害人实施伤害行为时选择了致伤力较少的犯罪时间和离受害人家较近的犯罪地点。”
戚少商微微一怔，眉头紧锁迅速回忆阮明正提交的审查报告和案卷材料，顾惜朝瞟了他一眼，冷哼道：“别说你手下的人忽略了这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我知道你过目不忘，”戚少商由衷赞叹一声，“你是指林某把孩子骗出学校骑车带他去了公园还有一些地方、直到次日凌晨才又回到小学校边才下手的情节？”
“你也不错，”顾惜朝淡淡一笑，继续说下去，“别忘了，5月29号上午9点，林某是先带硫酸到王某单位找他但是没找到，才到孩子所在学校把被害人接出来的，在以后长达15个小时她与被害人在一起，给被害人买过零食和饮料，被害人困了林某还曾抱着他睡觉。我想律师一定会抓这个细节，辩称林某当时的思想非常矛盾，舍不得下手，否则大可以选择抱着孩子睡觉的时候实施犯罪，最后到了夜间准备把被害人送回家时，因为想到王某和妻子对她的辱骂，一时激动，强烈的报复心超越了理智才最终实施了伤害行为。律师还可能会说，作为一名医护人员，林某非常了解硫酸在夜间的伤害力远远小于天气晴朗的白天，而且选择实施伤害的地点离王某家很近，利于被害人早被发现或被害人能尽快回到家，以此说明她的主观恶性不深，不是故意要犯罪。”
“这个辩解不能成立，”戚少商浓眉紧蹙，边思考边说，“我们不否认，林某有过思想斗争，但斗争的结果是邪恶占了上风，她最终选择并实施了犯罪，造成了危害后果，犯罪客观要件已经齐备。如果她残存一点点人性和良知，根本不应该也不会残害无辜，何谈硫酸白天泼还是晚上泼伤害更大？由此可见她根本没有悔罪表现，强词狡辩，正是主观恶性极深的反映。”
“从客观要件分析不错，我觉得再加上一点吧，”顾惜朝深思着，“犯罪主观方面只有两种区分，要么故意，要么过失，如果辩护人强调林某不是故意要伤害，可以据此反驳，她总不可能是一不小心才把硫酸泼到被害人身上的吧，既然不可能是过失，只能是故意犯罪。”
“嗯，二难归谬，”戚少商目光炯炯望着顾惜朝，笑道，“你真是不留一点余地。”
“难道这次正义的化身戚处长要给被告留余地？”顾惜朝白了戚少商一眼，继续梳理思路，“最后就是联名上书了，无非是林某参加工作以来一贯表现很好之类的，她过去在医院还真取得了不少成绩……”
“这个简单，过去不代表现在，更无法减轻罪过，法制社会没有以功抵罪。”戚少商赶紧接口。
“你这不是都很清楚吗，”顾惜朝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吁了口气，“我想不出这个案子还能找出什么辩护依据了，不过一千多人的上书估计媒体又要炒作一番。”
“这个无妨，我从不怕媒体炒作，”戚少商说完略停了停，紧紧盯着顾惜朝，再开口，无比严肃无比郑重，“谢谢你！”
“有什么可谢的，”顾惜朝避开了戚少商灼灼的视线，淡淡地说，“其实你早就成竹在胸了。”
“不，我是真的谢你，谢你如此费心，更谢你今天肯来旗亭，”戚少商发自内心地笑开了，“你明知道，高鸡血一定会通知我……”
“我有事先走了。”顾惜朝霍然起身，就要夺门而出，却被早有准备的戚少商一把抓住了手。
“惜朝，我还有话跟你说。”
（本番外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