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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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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击舰“暗爪”内部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引擎持续低鸣,规律的震动透过金属舱壁传来,提醒着沈砚他们正以惊人的速度驶向未知的命运。医疗区域亮着冰冷的白光,将谢逐青苍白的脸映照得近乎透明。
军医已经完成了初步处理。他腿上的伤口被清理缝合,覆盖着厚厚的生物敷料。左肩的贯穿伤也重新包扎妥当。此刻,他正接受着静脉输液和体能修复液的注射,用以对抗失血和过度消耗带来的虚弱。
凌恩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立在医疗床不远处,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谢逐青身上,偶尔会极其快速地扫过沈砚,那眼神里的评估和探究未曾减少,只是多了一层隐晦的、因谢逐青的态度而不得不按捺下的疑惑。
沈砚依旧坐在那个固定的座椅上,能量手枪不知何时被一名近卫战士无声地取走了。他没有反抗,只是蜷缩在椅子里,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怔怔地看着医疗床上的人。
谢逐青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但眉头依旧紧锁着,仿佛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困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紧闭着,敛去了所有锐利和冷冽,反而显出一种罕见的脆弱感。
这脆弱感让沈砚的心口微微发堵。
恨他的隐瞒和强势?是的。怕他未知的身份和目的?当然。但无法否认,就在不久之前,是这个男人拖着重伤之躯,一次次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甚至准备用一把匕首为他搏出一条生路。
那些画面鲜明地烙印在脑海里,与“殿下”这个称呼激烈地冲突着,撕扯着沈砚的判断。
就在这时,谢逐青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呻吟。
凌恩立刻上前一步,神情紧张:“殿下?”
沈砚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谢逐青缓缓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初时有些涣散,失焦地对着舱顶的冷光板,但很快,那里面锐利的神采开始凝聚。他几乎是立刻就要挣扎着坐起来。
“殿下!您需要休息!”凌恩急忙劝阻,却不敢强行按压。
谢逐青的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额角瞬间沁出冷汗,但他还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半坐起身,目光如电般扫过舱内,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蜷在椅子里的沈砚身上。
看到沈砚完好无损地待在视线范围内,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一毫米。
然后,他的目光才转向凌恩,声音沙哑却清晰:“情况。”
“正在前往预设跳跃点,一切顺利。追踪者已被彻底摆脱。”凌恩言简意赅地汇报,“您的伤势需要静养。”
谢逐青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沈砚。那目光带着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沈砚身上,仿佛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思索如何处置一件意外获得的、棘手却绝不能丢弃的物品。
沈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低下头盯着自己脏污的指尖。
舱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谢逐青对凌恩道:“出去。我需要安静。”
凌恩没有丝毫犹豫,躬身行礼:“是。属下就在门外,您随时吩咐。”他打了个手势,带着医疗人员和其余近卫无声地退出了医疗区,并体贴地关上了内舱门。
现在,偌大的医疗区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粘稠,某种无声的张力在弥漫。
沈砚感到一阵心慌,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
“过来。”谢逐青的声音响起,带着伤后的虚弱,却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语调。
沈砚身体一僵,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到医疗床边。他垂着眼,不肯看谢逐青。
“抬头。”又是一道命令。
沈砚抿了抿唇,缓缓抬起头,对上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昏迷前的复杂计算,也没有了面对凌恩时的冰冷威仪,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专注。
谢逐青仔细地看着他的脸,目光从他惊惶未定的眼睛,滑到他微微颤抖的嘴唇,仿佛在检查他是否受了伤,又仿佛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太过具有穿透力,让沈砚几乎无法呼吸。
忽然,谢逐青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伸向沈砚的脸颊。
沈砚吓得猛地一缩,想要后退。
“别动。”谢逐青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不悦,手指依旧坚定地向前,最终轻轻触碰到了沈砚的颧骨。那里有一道细微的划伤,是之前翻滚下坡时被碎石擦破的,已经凝结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混合着消毒水和血的味道,触碰却很轻,仿佛羽毛拂过。
沈砚浑身僵硬,心跳如擂鼓。
谢逐青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了一下那道血痕,冰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渊,倒映着沈砚不知所措的脸。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沈砚说:“……差点又弄丢了。”
这句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沈砚的心尖上,带起一阵酸麻的颤栗。
不等沈砚反应,谢逐青的手指微微下滑,托住了他的下颌,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他无法挣脱。
然后,谢逐青微微仰头,欺身向前。
一个带着冷香和血腥味的吻,落在了沈砚的嘴唇上。
冰冷,干燥,因为失血而有些微微的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掠夺般的强势。
这个吻并不深入,只是唇瓣的紧密相贴,却仿佛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沈砚所有的防备和思考能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睛愕然地睁大,只能感受到对方唇上的微凉,以及那之下隐藏的、如同冰封火山般灼热的占有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几秒钟后,谢逐青缓缓退开,冰蓝色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沈砚看不懂的深沉浪潮,是欲望,是确认,是某种失而复得的偏执。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沈砚的下唇,声音低哑得如同梦呓:
“盖个印。”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了。”
说完,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向后靠回医疗床,闭上了眼睛,只留下剧烈心跳声清晰可闻的沈砚,僵立在原地,手指颤抖地触碰着自己仿佛仍在发烫的嘴唇。
盖个印?
像是给所有物打上标记。
冰冷,霸道,不容置疑。
却又……带着一种奇异而致命的吸引力。
沈砚的心,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