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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北境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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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菊的嘶吼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墨心口。他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按她穴位时摸到的冷汗，那触感黏腻得像是沾了血。
“你看错了。”林墨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想蹲下身按住秋菊颤抖的肩，手却像被无形的线缚住，怎么也抬不起来，“医谷从不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就是你们！”秋菊突然扑过来，指甲死死抠住他的衣襟，瞳孔里翻涌着猩红的戾气，“穿白褂子，背药箱，袖袋里露出半截银针……和那天推我坠崖的人一模一样！”
苏婉儿惊呼着去拉，却被秋菊甩开。月白襦裙的袖口在挣扎中翻卷，露出她小臂上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去年为救一只受伤的幼鹿，被猎人的陷阱划伤的。
林墨记得清楚，那天她哭了好久，说这疤要留一辈子了。
“够了。”枫凌月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不知何时已站起身，红衣在月光里展开，像张无形的网，瞬间罩住满室的混乱。
秋菊的动作猛地顿住，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缝里还沾着林墨衣襟上的丝线，眼神渐渐从疯狂褪回麻木，最后化为一片死寂的灰。
“醒魂丹的效力会持续一个时辰，她现在说的话，半真半假。”
枫凌月走到林墨身边，指尖轻轻拂过他被抓皱的衣襟，动作竟有几分安抚的意味，“被尘封的记忆就像泡发的木耳，看着饱满，根须里却藏着泥沙。”
林墨猛地回神：“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推她坠崖的人，未必是医谷弟子，但一定和医谷脱不了干系。”枫凌月转身看向那具虎爷的尸体，靴尖踢了踢他腰间的冰蚕丝帕，“不然这帕子怎么解释？”
众人陷入沉默。
“看来今晚是查不出什么了。”枫凌月看向秋菊，眼神柔和了些，“秋菊需要静养，林公子和苏姑娘若是不嫌弃，就暂且在红楼住下吧，我让下人收拾两间上房，你们也好就近照看她。”
林墨拱手：“多谢楼主。”
“谢就不必了。”枫凌月挑眉，红衣在烛光下泛着暖光，“别忘了，你们还欠我一个健康的秋菊。”
安排好住处已是深夜。
苏婉儿守在秋菊床边，看着她沉睡中依旧蹙紧的眉头，心里五味杂陈。
林墨则站在廊下，望着庭院里那两尊缠金箔的石狮，月光照在它们獠牙上，确实像沾了层血光。
“在想什么？”枫凌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酒气。
林墨回头，见她手里提着个酒壶，红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倒像是要乘风而去。“在想，楼主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枫凌月仰头饮了口酒，酒液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淌，滴在锁骨处，像颗晶莹的泪，“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
林墨沉默片刻：“你似乎很了解北境王。”
“何止了解。”枫凌月笑了，眼尾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夜越发的深了。
……
滴答——
雨珠敲在琉璃瓦上，碎成一片朦胧的水雾。
经历了一夜的喧嚣，整座红楼还浸在未醒的沉梦里，唯有这后院的荷塘，被清晨的小雨洗得愈发清润。
枫凌月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要趁着这雨色，独占这满池荷景。
按照她一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宗旨，早就吩咐下去布置妥当——藤椅上铺着三层软垫，底层是弹软的云丝棉，中层覆着蜀锦织就的牡丹纹样，最上面还搭了块雪白的狐裘，暖和又舒适；旁边的梨花木小几上，一碟水晶糕码得整整齐齐，每块都雕成莲花模样，透着淡淡的粉色；一壶雨前龙井正冒着袅袅热气，青瓷茶壶旁配着小巧的品茗杯，杯沿描着圈细细的金线；连剥好的莲子都盛在霁蓝釉的白瓷碗里，一颗颗圆润饱满，泛着莹润的光泽。
她刚端起茶盏，指尖还没触到温热的杯壁，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伴随而来的是丫鬟尖利的呼喊，穿透雨幕直抵亭中：“姑娘！姑娘！不好了！”
话音未落，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就撞进雨帘。
“姑娘……”夏荷一边喘着气，一边往前冲，裙摆带起的水花溅到了亭柱上。
她刚要扑到藤椅前，就被一道身影稳稳拦住。夏荷正想发作，抬头看清来人，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拦她的是秋菊，一身青灰色比甲衬得身姿挺拔，领口袖口绣着暗色的菊纹，手里还端着刚温好的茶，茶盘平稳得没有一丝晃动，眼神沉静得像池底的青石，不起半点波澜。
“秋菊姐，你拦我作甚？”夏荷挠了挠头，刚才的焦急被这一拦散了大半，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
她知道秋菊做事向来有分寸，可这次的消息实在太重要，她急着让姑娘知道。
亭内传来一声轻响，是茶盏落在小几上的声音，不重，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枫凌月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扰了清梦。
“让她过来。”枫凌月抬手招了招，声音里还带着点初醒的微哑。
夏荷立刻像只雀跃的小雀，几步蹦到藤椅旁，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姑娘，有消息了！是您让查的那件事，有信儿了！”
枫凌月掀起眼皮，目光在她脸上一扫，那眼神淡淡的，却像能看透人心。
她手下这两个丫鬟，性子倒是天差地别。秋菊沉稳如磐石，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方才拦人那一下，既没让夏荷惊扰了她，又没失了规矩，还悄悄给了她缓冲的时间，可见其周到；而夏荷呢，活泼得像团火，一点小事就咋咋呼呼，可一身武艺练得极好，寻常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跑腿传信最是利落，派她出去打探消息，总能最快带回结果。这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看似相冲，却偏偏配合得默契无间，倒成了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雨还在下，打在荷叶上沙沙作响，像是大自然在低声絮语。
枫凌月拈起一颗莲子，指尖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
她慢悠悠地将莲子放进嘴里，轻轻一咬，清甜的滋味便在舌尖漫开，带着一丝微苦的回甘，驱散了晨间的慵懒。直到那股清甜浸透味蕾，她才淡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说吧，查到什么了？”
秋菊这时才端着茶盘走上前，将新温好的茶盏放在枫凌月手边，又顺手拿起帕子，轻轻擦去小几上溅到的几滴雨水，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多余。
夏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语速飞快地说：“姑娘，北境王世子确实失踪了！”
"哦？"枫凌月轻笑，眸光冷的像寒冬里的冰渣。
感受到凉意的夏荷花打了一个激灵。
夏荷好久都没感觉到自家姑娘这般冷了，不自觉的伸手拿过旁边的糕点往嘴里塞，想着吃点糕点压压惊。
旁边的枫凌月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问道:“怎么失踪的”。
糕点入口即化，夏荷舒服地眯了眯眼:“姑娘，听说是在北境的青楼失踪的。”
说到这夏荷笑开了眼:“也不知是被谁的魂给勾走了，听说这位北境世子荒唐得很，经常流连于烟花场所，脾气暴戾无比，这样的人失踪，到也是为民除害……嗝。”
夏荷接过茶杯猛灌了两口，顺过气来才接着道：“说出来你都不信！这等品行的人，居然还排在江湖美男榜第三！你说气人不气人？那榜上的评语还说什么‘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我看是‘贼眉鼠眼，荒淫无度’还差不多！”
“噗嗤——”旁边突然传来声轻笑。
秋菊正往茶盏里续水，手微微一顿，茶盏里的水晃出半滴，落在她青灰色的比甲上，她却顾不上擦，眉眼间漾着笑意：“姑娘让你去打探消息，你倒好，连美男榜都查得清清楚楚，回头该让账房给你加月钱，当真是把差事办得滴水不漏。”
“秋菊姐！”夏荷脸一红，跺着脚嗔道，“你又取笑我！我这不是顺便嘛！再说那榜单贴得满城都是，想不看见都难！”
秋菊放下茶壶，饶有兴致地挑眉：“哦？那我倒好奇了，榜首是谁？能压过这位世子爷的，想必是位人物。”
夏荷立刻来了精神，把剩下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是南国二皇子！
此话一出，秋菊倒是笑得更厉害了:“你是说国都那瞎眼的二皇子？”
“秋菊姐！我说的是真的！”
亭内的笑闹声混着雨打荷叶的沙沙声，像是揉碎了的春光。
枫凌月端着茶盏静静听着，眼底的寒意不知何时已散去，望着亭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荷塘，口中轻轻念叨:“世子，青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