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乱成一锅粥 ...
-
“光明神不存在了。”
来自大天使的声音带着三分诧异、三分肯定、四分无语，铺天盖地朝地面上的每一个人袭来，响彻王城。
这句话有如一场雪崩，哗啦啦淹没了每一个人。寂静无声的几秒后，恐慌后知后觉地来临。
莉莉丝在下面急得团团转，什么就光明神不存在，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轮到爱琳姐姐他们出来啊？
莉莉丝试图通过心声联系巴菲罗斯，但上面的恶魔显然是没接收到，一脸“老子天下第一”的拽样。莉莉丝暗骂一声，你有时间拉风，没时间回应是吧。
还是自己去看一下靠谱，莉莉丝愁眉苦脸地托着下巴，但是谁能带我上去看一下呢。
旁边的瑟希伸手，温热的手指描摹过莉莉丝的眉眼，抚平她紧紧皱起的眉，又经过她微微垂下的眼。
莉莉丝感受到温度离开，兴奋抬眼，望向瑟希，面上满是希冀之色。
瑟希隐秘的心理被大大地满足，不由得勾起一抹笑道：“求我。”
莉莉丝毫不犹豫地双手作揖，嘴角向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端地透露出可怜来。
甜蜜粘稠的声音有如蜂蜜般裹上瑟希的思绪：“求求你嘛，姐姐。”
第一次听莉莉丝用这种语气说话，瑟希怔了一下，嘴角不由得上扬。
莉莉丝鲜少朝人撒娇，她惯是讲道理或拿拳头说话。比如对巴菲罗斯，最好的方式就是像对待狗一样揍他，让他狠狠地长记性。对老师，就强词夺理然后灰溜溜地低头认错。
于是这句话出口，她自己都在心里偷偷倒了胃口，面上也控制不住漫上粉色。简直让人疑心春天的偏心，早早在她眼角眉梢到来。
龙的脑子瞬间炸开，只留下这一句，她居然叫我姐姐！谁能抵挡！不就是想上天嘛，简单！
瑟希那双属于兽类的澄黄竖瞳显现，充斥着无法掩饰的兴致。她控制不住抓上莉莉丝的手腕，马上又放轻力道，改为虚握着。
瑟希眨眨眼睛，向对面的女巫发出邀约：“想骑在我背上飞吗？”
莉莉丝呼吸滞了一下，随即狠狠点头：“想！在你怀里飞也行！”
瑟希咽了口口水，一股隐秘的痒意从心脏升腾起来。她头一次大发慈悲地提醒道：“不要随便对人说这种话，不对，对龙也不行。总之，对谁都不行。”
莉莉丝懵懂地点点头。
于是瑟希在深呼吸后，带着莉莉丝奔向塔楼。
莉莉丝见四下无人，解除了变身法术。棕色的发丝在加深，直到柔顺发亮的黑色漫上发尾。眼睛里，一片平实的棕色大地冒出一簇簇绿树，清澈的绿迅速覆盖了深棕。
侵略性的目光如影随形，一刻不停地追随着莉莉丝的变化，恰如图书馆里初见时的场景。只是莉莉丝卸去了变身魔法，瑟希化作原形，她们第一次以本来面目相遇。
莉莉丝与澄黄的竖瞳对视着，直至那眼睛的主人彻底变为龙形。
即使瑟希还算上是头幼龙，她硕大的体形也衬得莉莉丝瞬间渺小起来。从头到翼，从爪到尾，鲜艳的红色覆盖了瑟希身体的每一寸，正如她流动的火红发丝。
“你是红龙？”莉莉丝伸手轻轻抚上面前坚硬的鳞片，还是薄薄的一层，火热的颜色触碰起来却是冰冷的。
“是啊。”瑟希兴奋得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她不由懊恼地想，变成龙就是这点不好，不如人形理智，也没有人形善于压抑自己的情感。
莉莉丝一脸欣赏，轻声道：“很漂亮，这么漂亮的红就是要在天空翱翔的。”
瑟希感到自己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她控制不住自己朝莉莉丝缓慢地眨眼。她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仿佛这句话就该成为一个句点，中止掉自己汹涌澎湃的内心。
瑟希抬起爪子，示意莉莉丝到她的背上来。
瑟希这时候觉得鳞片无比累赘，阻隔了女巫柔软的、亲密的接触。
“抓好了。”她再次出声提醒道。
莉莉丝闻言，紧紧抱上龙脖子上光滑的纹路。
瑟希轻轻振翅，气流拂过莉莉丝紧贴着龙颈的面庞。
女巫紧张地咽下口水，眼见着地面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人们连成一片，再也不分学生或教徒或骑士。仿佛开学仪式只是一场梦，她从来没有属于过凯尔王城似的。梦醒了，她要继续往前走了。
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怅惘的情绪，莉莉丝摇摇头，小声问瑟希：“我可以站起来试试吗？”
瑟希肯定的回答无比畅快，莉莉丝想，是不是瑟希也和她一样，也不属于这里，瑟希是属于天空的、属于大地的，总之，不属于这里的人类世界。
她忍不住开口：“瑟希，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平稳的飞行抖了一下，瑟希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
没等到回答，莉莉丝又小声叫唤：“瑟希瑟希。”
瑟希带着笑意的声音被风送到莉莉丝耳边：“暂时还走不了啊，不过我和莱欧还算配合默契，可以留在王城帮到你的。”
莉莉丝似乎还想坚持一下，但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好，那你记得去找辛西娅姐姐啊。”
瑟希笑她：“好耳熟的姐姐啊。”
莉莉丝听出瑟希在打趣她，不高兴了两秒，还是回答道：“她也是骑士，之前一直在边境。”
瑟希故作惊讶地说：“哦听说过，比莱欧还厉害？”
莉莉丝放开了紧抱着的双臂，骄傲地比划着：“当然！辛西娅姐姐是最厉害的！”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小声补充道：“是最厉害的骑士啦，不过现在在我心中，瑟希才是最厉害的。”
瑟希维持住全身力气才没有直直地坠落下去，她想，继续这个话题是没有意义的，除非自己想达成“一条龙飞着飞着掉下去”的特殊成就。
瑟希沉默一阵，开口：“你想站起来试试吗？”
莉莉丝果断站起来，张开双臂，感受迎面与她拥抱的风，脑海里那点最后的怅惘消失不见。
女巫兴奋地尖叫起来，此时此刻她只有一句话可说：“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等等，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高兴过一阵，莉莉丝怀疑有什么不对劲的在后面等着她。
对了，是巴菲罗斯！巴菲罗斯的分身还在下面流口水呢！
莉莉丝心中一惊，随即无所谓地想，反正都要离开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吧。
作为灵魂契约对象，莉莉丝很好地掌握了对恶魔分身的使用方法，她催动掌间的契约阵。
地面上的沉默跟班化作一道黑气追上莉莉丝，缠绕着她，向教堂方向飞去。
地面上，刚刚还聊得热火朝天的一片瞬间鸦雀无声。
“是女巫！”一道尖利的声音划破了沉默。
骑士们仰得脖子都酸了才敢确认，那是新来的利斯，旁边那一团黑气就是巴洛。
有如一道闪电劈上他们外焦内嫩的大脑，天塌了，谁能想到朝夕相处的未来战友竟然是女巫和恶魔！
不仅如此，女巫竟然还扮成小伙子来欺骗他们，这下是骑士也不可忍了！
阴险的女巫，狡诈的恶魔，竟然用阴谋来让自己入选，打入他们内部，哇呀呀呀！
萨蒙忍不住红了眼眶，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心的。
拉诺瓦颇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他们对教堂是那个态度，一点都不虔诚，原来是敌对阵营的！
他控制不住有些愤恨地想，一个女巫为什么要夺走光明力量的注意，她怎么配那样的天赋？
台上的伯恩更是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天空，但装不下任何其他，只是一味放空着。
半晌后，骑士团总领苦笑一声，承认自己确实是看走了眼，自己竟然这么着急地从神父手里要过来一个女巫一个恶魔。但是朝夕相处这么久，说不难过是假的。而且抛去巴洛不说，那利斯确实是个好苗子，真是可惜啊。
四周的声音都是克制不住的激动，控诉着他们的所作所为。
莱欧叹息一声，你看，莉莉丝，这里容不下你的，一个女巫身份就足以把你打入深渊，更别说你还扮成小伙子，更是罪加一等。可是，谁都知道，假如你是女孩，没有好的家族，没有王室引荐，又怎么可能来这里上学，或是成为骑士呢？
这叹息声有点刺耳，引得旁边的萨蒙拍上骑士长的肩膀，欲言又止安慰道：“莱欧大人，你、你要节哀啊。”
萨蒙想，莱欧对他们那么关爱有加，要说伤心，还得是他最伤心。自己器重那么久的新人竟然是女巫和恶魔，保不准是来趁机打探消息的，一片真心都错付了。
戴尔也凑过来，毕竟他那晚见证了莱欧萌芽的情谊和他们暗潮涌动的真心，更别提利斯和巴洛可是整晚整晚地歇在莱欧房里。
他在内心哀嚎一声，他们可怜的骑士长大人！刚交付真心就被阴险的女巫和恶魔骗了，这会儿伤心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思及此处，他忙不迭伸出手臂搀扶着莱欧。
莱欧突然被搀住，转头看他，摸不到头脑，习惯性地挂上一副笑脸，安慰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没想到旁边一堆骑士呜咽开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真心错付”“情伤”。
萨蒙左一句“自己都这么伤心了”，右一句“就别勉强自己安慰别人”，砸得莱欧摸不到头脑。
戴尔还泪眼汪汪地补刀：“是他们欺骗你的感情，他们不值得你这么伤心。男人多的是，莱欧大人，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
莱欧总算听明白什么意思了，不是，这群哈士奇到底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骑士长额头青筋跳动：“我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就被骑士们争着抢着打断：“我懂，我都懂，我们不提伤心事。”
莱欧无语凝噎，你们懂个球！
戴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小声抽噎着，愣是断断续续说道：“男人，哦不，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莱欧实在受不了了，吼道：“都给我消停会儿！根本没有那事行吗？别老瞎想。”
周围一圈骑士用怜爱的眼神扫射过来，忙不迭点头。
莱欧扭头就走，猛掐人中。淡定，淡定，这群哈士奇还有救，千万不能放弃！
他望向台上，伯恩正猛掐神父人中，一个红印赫然显现。
在骑士团总领的手劲下，神父悠悠转醒，呼唤他的声音仿佛从缥缈的远方传来。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直盯着红龙背上的女巫。
他记得莉莉丝，他当然记得！蛊惑了爱琳与他决裂的，被他吸收了光明力量的，不就是她吗？一点都没变。
可是她不是早死了吗？神父茫然地思考着，是啊，她不是死了吗？人死还能复生吗？
他的神智逐渐模糊，对死亡的恐惧，对长生的渴望，如潮水般再次淹没了他。假如人死后还能复生，那他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未知的，往往意味着失去。就像他不明白莉莉丝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一样，他也不明白爱琳为什么消失。
面上癫狂的笑意撕裂着他下坠的心脏，恐惧、讽刺、欲望在上升，从他身体里溢出，像一股甜腥味在嘴角绽开。
神父嘴角一抹鲜血溢出，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伯恩松手起身，把神父安置在两把椅子上，缓慢地摇了摇头，意思是，这家伙是指望不上了。
众学徒眼睛睁大，不是，有人来管管吗！这神父就只会晕，这龙就只会飞，这天使恶魔就一直对峙，谁来管管啊！
众人的心声似乎被泄露出去，马上得到了一个不屑的回答：“谁来管啊，又没人会飞。”
紫罗兰老头在大声呼唤：“瑟希，瑟希？”
底下有学生热心道：“报告校长，瑟希和女巫一起走啦！”
校长内心凄凉，没想到多年养育竟然比不过几天相识，而他这个老头子只能无奈道：“还回家吃饭吗孩子？”
自然是没有回应。
在众多人中，只有一个人的反应格格不入。
那就是初相遇的索菲娅，她恍然大悟，想道，原来是女巫，怪不得脑回路都差不多，都嗑得那么起劲。等等，原来女巫长这样吗，那其实也和我没什么差别啊。
这个小女孩沉思着，即将悟透世间的真理。
她凝视着前往教堂的龙和龙背上的莉莉丝，心中往外冒着一个个想法，这个恶魔说不定和女巫有关系呢！
巴菲罗斯老远就看见莉莉丝了，赶紧扒拉开天使们，让出一个位置来迎接女巫。
莉莉丝身旁缠绕的黑气不情愿地消失在巴菲罗斯伸出的掌心，巴菲罗斯转过脸来，委屈巴巴地控诉天使们的变态。
莉莉丝“嗯嗯啊啊”连连点头，企图安抚巴菲罗斯。终于平息下来后忍不住尴尬地笑笑，心想，还有更变态的呢，恶魔要是听了下面一通编排指不定气得一头撞死。
天使们一见莉莉丝，纷纷内心震颤，互相交换着震惊的眼神，顾不上巴菲罗斯歪曲事实的控诉。
终于等到巴菲罗斯说完，大天使霍索恩激动上前，一个鞠躬带着虔诚的问候：“圣女大人，您还好吗？”
这个称呼让莉莉丝灵魂都升华了，只能蹦出一个字：“哈？”
再看一旁的恶魔，巴菲罗斯有如雷劈，脸上夹杂着震惊、见鬼的诡异神情：“啊？！”
霍索恩抛下这个惊天称呼后，自顾自地继续：“没想到圣女大人您是这个恶魔的主人啊。”
莉莉丝接近短路的大脑在短时间内接受了太多震撼，已经无法再正常运转了。
她指着自己，一脸迷茫地想道，圣女大人，指的是我吗？恶魔的主人，应该指的就是灵魂契约了吧？
莉莉丝歪头沉默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地接上了剧情：“你说的是上一个莉莉丝吧。但是据我所知，她好像不是圣女啊。”
霍索恩微微一笑，正色道：“没关系，圣女大人不愿意来是我们的遗憾，但是我们一直承认圣女大人的地位。”
莉莉丝战术后仰，眼神带上了几分崇敬。居然让光明神和天使爱而不得，大莉莉丝，你的魅力无可匹敌！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点什么，巴菲罗斯先炸毛了：“你们这群言而无信的鸟人们别想和我抢！她是我的主人！那什么鸟神才是你们主人！”
莉莉丝没听懂这话的来由，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主人不主人的？”
霍索恩见了莉莉丝，自然对恶魔没有好脸色，他面色严肃道：“都是这个歹毒的恶魔教坏了纯洁的圣女大人，不然圣女大人怎么会和你签订契约？”
巴菲罗斯听了这话，眼睛瞪大，低吼出声：“不是？怎么又我！”
莉莉丝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伸手拦住巴菲罗斯，决定直奔主题：“所以你们的诉求是？”
霍索恩眼神灼灼，严肃又不失敬意道：“还请圣女大人光复光明使命！”
莉莉丝连忙摆手：“停停停！你们这是什么剧本啊，现在不兴这个了好吗？”
随后她想到些什么，骄傲地挺身：“我现在可是女巫！”
谁承想霍索恩毫不在意，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只是个虚名而已。”
巴菲罗斯猛地抬头，仔细观察霍索恩，又扭头看看莉莉丝。不是鸟人，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乱成一锅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