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之镜像双生》邱莹莹

1、第 1 章

　　东京的雨季总是来得突然，邱莹莹站在吉川中学教学楼的屋檐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中不断坠落的雨滴。她习惯性地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她已经做了十六年——自从有记忆以来，她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东京女高中生。
　　"莹莹！快看这个！"好友美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邱莹莹转身，看见美咲手里举着一本破旧的杂志，封面已经泛黄，但上面的照片却清晰得刺眼。
　　那是一张少女的脸，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狭长而上挑，黑得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邱莹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照片上的少女，除了发型和表情，几乎和她一模一样。
　　"这...这是谁？"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仿佛要确认那确实是自己。
　　美咲的脸色异常苍白："良高初等中学的富江...传说中的那个富江。"
　　富江。这个名字像一把冰锥刺入邱莹莹的脑海。即使是她这样不关注校园传闻的人，也听说过这个名字——良高初等中学的奇女子，据说美得令人窒息，却又诡异得令人恐惧。有传言说她永远不会真正死去，即使被分尸也能复活；有人说她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能让所有见到她的人疯狂爱上她，然后互相残杀...
　　"这不可能..."邱莹莹摇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我从来没有去过良高中学，我父母都是普通上班族，我..."
　　"但你们长得太像了，"美咲打断她，声音压得很低，"简直像双胞胎。今天早上班上男生们都在传这件事，有人说...富江可能已经死了，而你..."
　　"而我是她的转世？"邱莹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别开玩笑了，美咲。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但当她接过那本杂志，近距离看到那张照片时，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照片上的富江似乎正透过纸面凝视着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在说："找到你了。"
　　那天放学后，邱莹莹发现校园里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走廊上，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而当她经过时，谈话声会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意味深长的目光。就连平时和她关系不错的几个女生，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好奇、恐惧，甚至...迷恋？
　　"邱同学，"一个低年级的男生突然拦住她的去路，他的眼睛亮得吓人，"你真的和富江学姐长得一模一样...我能...能和你交往吗？"
　　邱莹莹后退一步："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富江学姐。"
　　"但你们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生的声音突然提高，"富江学姐说过，她会以不同的方式回来...你就是她，对不对？"
　　他的眼神变得狂热，伸手想要抓住邱莹莹的手腕。就在邱莹莹惊慌失措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适可而止吧，山下。"声音冷静而克制，"骚扰女生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男生——佐藤健，班上的优等生，同时也是剑道部的主将。他比那个低年级男生高出半个头，气场强大得让对方立刻退缩了。
　　"对、对不起，佐藤学长..."男生鞠了一躬，匆匆跑开了，但临走前仍不忘回头看了邱莹莹一眼，那眼神让她浑身发冷。
　　"谢谢。"邱莹莹小声说，抬头看向佐藤健。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眼神中没有其他人那种古怪的情绪，只有纯粹的关切。
　　"最近小心点，"佐藤低声说，"富江的传闻...很复杂。如果有人开始把你和她联系起来，事情可能会变得麻烦。"
　　邱莹莹咬了咬嘴唇："你也觉得我和她很像？"
　　佐藤沉默了片刻，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姐姐毕业时拍的，她是良高中学的毕业生。这是她毕业那年，富江的照片。"
　　照片上，富江站在樱花树下，穿着和其他学生一样的制服，却美得格格不入。邱莹莹感到一阵眩晕——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从未拍过这样的照片，她几乎要以为那就是自己。
　　"这...这太奇怪了。"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姐姐说，富江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佐藤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她能让人们为她疯狂，甚至自相残杀。而且...据说她已经'死'过不止一次，但总能以某种方式'回来'。"
　　雨声突然变得很大，邱莹莹感到一阵耳鸣，佐藤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果你真的和她有某种联系...你可能有危险。"
　　那天晚上，邱莹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镜中的"自己"却有着不同的表情——更妩媚，更危险。当镜中的"她"伸出手时，邱莹莹惊恐地发现那不是手，而是一团蠕动的黑色物质...
　　她尖叫着醒来，发现窗外已经天亮。更可怕的是，当她看向梳妆台的镜子时，镜中的自己——竟然在微笑，那个笑容她从未在自己脸上见过。
　　"莹莹？起床了吗？"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起来了！"邱莹莹慌忙回应，再看向镜子时，一切已经恢复正常。一定是太紧张了，她对自己说。
　　但早餐时，母亲的举动让她再次感到不安。
　　"莹莹，你什么时候把头发染成黑色的？"母亲突然问道，伸手抚过她的发丝，"之前不是棕色的吗？"
　　邱莹莹愣住了："妈，我的头发一直都是黑色的啊。"
　　母亲困惑地皱眉："是吗？我怎么记得..."她摇摇头，"可能是我记错了。"
　　父亲放下报纸，仔细打量着邱莹莹："说起来，莹莹，你最近是不是瘦了？脸型好像也有点变化..."
　　邱莹莹感到一阵恶寒。她冲向洗手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乍看之下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某些细节确实变了——眼睛似乎变得更狭长，皮肤更苍白，甚至嘴角的弧度都变得更加...诱人？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却听到脑海中一个陌生的声音轻声回应："为什么不可能？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接下来的几天，校园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多的学生开始用那种狂热的目光看着邱莹莹，有人偷偷跟踪她回家，有人在她课桌里塞满情书和...更令人不安的东西——比如一绺黑色的长发，装在精致的盒子里，附言写着"永远属于富江"。
　　最可怕的是，邱莹莹开始在某些瞬间"失去时间"。比如周三的数学课上，她前一秒还在认真听讲，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富江"这个名字，字迹扭曲而狂乱，完全不像是她写的。又或者周四放学路上，她明明记得自己是一个人走回家的，却有同学告诉她，看见她和"一个穿良高中学校服的女生"一起离开。
　　周五下午，佐藤健在空教室里拦住了她。
　　"邱同学，我们需要谈谈。"他的表情异常严肃，"事情变得...不太对劲。"
　　邱莹莹已经快要崩溃了："你也注意到了？所有人都在把我当成那个富江，甚至我的父母也开始记错关于我的事情..."
　　"不只是这样。"佐藤从包里拿出一份旧报纸，"这是三年前的报道，良高中学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女生被分尸...凶手是她的同班同学，据说是因为'无法忍受富江的诱惑'。"
　　邱莹莹颤抖着接过报纸，上面的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仍能看出受害者有着和她极为相似的脸型。
　　"这...这不可能是我..."她的声音哽咽。
　　"当然不是你，"佐藤说，"但问题是，类似的案件不止一起。我查了资料，过去十年里，至少有五起命案与富江有关，时间跨度很大，受害者长相相似但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你是说...有多个富江？"邱莹莹感到一阵眩晕。
　　佐藤沉默了片刻："或者...富江能以某种方式'转移'到不同的人身上。而现在..."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邱莹莹突然想起那个梦，镜中那个对她微笑的"自己"。
　　"我们需要去良高中学看看，"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出奇地冷静，"我需要知道富江到底是什么...如果她真的和我有关系的话。"
　　佐藤看起来有些犹豫："那里很危险...据说现在良高中学已经很少有普通学生了，大部分都是...富江的追随者。"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去。"邱莹莹说，惊讶于自己突然的勇气，"如果富江真的在...影响我，我需要知道如何阻止她。"
　　周六早晨，邱莹莹和佐藤约在距离良高中学两个街区的地方见面。出门前，邱莹莹特意检查了自己的外表——黑色长发扎成马尾，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当她经过一面商店橱窗时，倒影中的自己似乎穿着良高中学的制服，正对着她诡异地微笑。
　　她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
　　"幻觉，都是幻觉..."她对自己说，加快脚步向约定地点走去。
　　佐藤已经在那里等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包。
　　"这是什么？"邱莹莹问。
　　"一些...防护措施。"佐藤没有详细解释，但从他紧绷的表情来看，事情可能比他说的更严重。
　　良高中学位于东京一个相对偏僻的区域，校园周围种满了樱花树，即使在夏季也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校门大开，却看不到任何警卫或学生。
　　"太安静了..."佐藤低声说，手不自觉地摸向包里的某个东西。
　　他们刚踏入校园，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明明是盛夏，这里的温度却低得反常。教学楼的门同样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像是某种巨兽张开的嘴。
　　"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找？"邱莹莹问，声音在空荡的校园里产生诡异的回声。
　　佐藤刚要回答，一阵轻柔的笑声突然从教学楼内传来。那笑声甜美却冰冷，让邱莹莹的血液几乎凝固——因为她认出了那个声音，那是她自己在噩梦中的笑声。
　　"她在这里..."佐藤的声音紧绷，"小心，不要直视她的眼睛...传说那是她控制人的方式。"
　　他们循着笑声来到二楼的一间教室前。门牌上写着"3年A班"，门缝中透出微弱的灯光。
　　佐藤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教室里的景象让邱莹莹差点尖叫出声——数十个学生整齐地坐在座位上，全都面向讲台方向。但他们一动不动，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而讲台上，站着一个少女。
　　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红唇如血。当她转过身来时，邱莹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确实是她的脸，但又不完全是。那双眼睛里有着她从未有过的邪恶与诱惑，嘴角的微笑让人联想到捕食者的餍足。
　　"啊，你终于来了。"富江的声音如同蜜糖裹着毒药，"我亲爱的...另一半。"
　　邱莹莹的双腿发软，她感到一种可怕的吸引力，仿佛富江是她命中注定的归宿。但同时，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尖叫：快跑！
　　佐藤猛地拉住她的手："不要看她的眼睛！我们得离开这里！"
　　富江笑了，那笑声让教室里的"学生"们同时抬起头，他们的眼神突然变得狂热。
　　"你以为你能带走她？"富江轻声说，"她本来就是我的...我们终将合为一体。"
　　随着她的话语，那些学生开始缓慢地站起来，向他们逼近。佐藤从包里掏出一把盐，撒向四周——奇怪的是，那些学生立刻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走！"佐藤拽着邱莹莹冲向楼梯。身后，富江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教学楼："跑吧，亲爱的...但你逃不掉的。我们终将相遇...就像水滴回归大海..."
　　他们一路狂奔出校园，直到确认没有人追来才停下。邱莹莹瘫坐在路边，浑身发抖。
　　"那些...那些是什么？"她喘着气问。
　　佐藤的脸色同样苍白："被富江控制的人...或者说，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但她...她看起来真的和我一模一样..."邱莹莹的声音破碎，"而且她说...我是她的'另一半'..."
　　佐藤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姐姐曾经提到过...富江似乎能'分裂'自己。有时候会有两个富江同时出现，然后...其中一个会'消失'。"
　　邱莹莹突然想起那些关于富江被杀却又复活的传闻，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如果...如果那些被杀死的富江其实都是像我这样的人？被她选中，变成她的样子，然后...被'回收'？"
　　佐藤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回家的路上，邱莹莹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至少现在她知道敌人是谁了...或者说，是什么。但更可怕的是，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真的是邱莹莹，还是只是富江的另一个"分身"，尚未觉醒而已？
　　当晚，她再次站在镜子前，这一次，她没有移开视线。镜中的少女有着完美的容颜，但那双眼睛里藏着深渊。当邱莹莹伸手触碰镜面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指...穿了过去。
　　镜中的"她"笑了："欢迎回家。"